“赵大人,这里面的事情已经差不多搞定了,接下来,你速速赶到刘槐水的家中,将那个韦善堂的东家一并捉拿归案。
除此之外,这个账本上所牵涉到的章农窗,你也得赶紧派人将他家围起来,虽然说仅仅一个账本还不足以定他的罪,但是万一要是让这家伙给跑了的话,那回头,咱们可就不好向上头交代了呀。
我的这个意思,你可听明白了?”
“属下明白!”显然,对于崔府尹所说的上头是谁,赵通判是心知肚明的,于是乎,他一刻都不敢怠慢,只见他连忙向身后招了招手,随后便带领二十多个手下,匆匆地离开了韦善堂。
却说赵通判走了以后,崔府尹又将头转向了库房角落里的那些苦力工人,接着,他便冲着那些工人一脸认真地问道:
“另外,你们这些人,可有人愿意随我到府衙做个笔录,出个人证?”
虽然说管崔府尹的语气已经够委婉了,但是他依然害怕吓坏了这些乡下汉子,毕竟穷苦之人天生就是惧怕官府的,更何况自己还要带着他们去府衙做证呢。
因此,这句话问完之后,崔府尹甚至都做好了只有跛脚汉子一个人愿意跟自己回去的准备了。
可是没成想,崔府尹这头的话音刚落,跛脚汉子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呢,就听到他身后的那群工人已经嗷嗷叫了起来:
“崔大人,我愿意,我愿意!!”
“还有我,千万别落下我啊!”
“俺这个人不识字,不会做笔录,俺去按个手印行不行?”
“太好了,陆先生交代我们的任务终于……”这个汉子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旁边的另一个汉子死死地捂住了嘴。
然后很快,下面的附和声就把他的这句话给彻底遮盖过去了。
就这样,伴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赞同声,崔府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春天般的笑容,于是他大手一挥,冲着身后的衙役便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来人呐,速速将犯人廖虚伟押解归案,相关人员一并给我带回府衙,我倒要看看这韦善堂里,究竟还能挖出多少罪证来!”
说完,崔府尹便带领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从正阳门出发,径直走向了位于鼓楼东大街的顺天府衙门。
却说,在大队人马回到府衙之后,崔府尹却并没有着急审案,因为他心里知道,此时此刻,夏言夏大人还在礼部衙门等着自己呢。
于是乎,崔府尹赶忙向孙府承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便赶紧带着随从,乘着一顶暖轿,急匆匆地奔向了礼部衙门。
由于礼部衙门位于大明门的东侧,东江米巷的北边,距离顺天府衙门颇有一段距离,故而崔府尹的轿子足足颠了大半个时辰才赶到这里。
这一下暖轿,崔府尹迎面就看到一位身材瘦削,个子不高,年龄大约三十出头,双目炯炯有神的青年,正在衙门外面安静地等着自己呢。
一见到此人乃是夏言的高足徐阶,崔府尹便赶紧慢跑了两步,同时又拱着手朝徐阶致歉道:
“哎呀呀,子升兄,真是让你久等了,今天早上韦善堂那边出了点岔头,所以我才来晚了,实在是抱歉,实在是抱歉啊。”
话说这位徐阶虽然是夏言的高足,但是目前的官职却并不高,仅仅是司经局洗马兼翰林院侍读而已,故而他一见到面前这位正三品的顺天府尹竟然跟自己称兄道弟,不禁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于是,他也连忙向前小跑了两步,同时拱手还礼道:
“崔大人说得哪里话,大人为国操劳,辛苦有加,下官理应在此等候,怎敢接受大人的致歉呀。
另外,大人的官声甚隆,下官早就如雷贯耳了,只可惜一直无缘拜会,今日一见,大人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神采飞扬,真是令下官倾慕的紧呀。
今后还请崔大人多多照拂,下官先行拜谢啦。”
说完,徐阶便笑容满面的看向了崔府尹。
其实,对于崔府尹来说,他亦是早就想结交徐阶了,毕竟这位徐阶在翰林院的官声极好,又有过外放的经历,早晚是要飞黄腾达的。
因此,徐阶的这番话说完以后,他也赶紧谦逊的回应道:
“子升兄真是太过谦了,兄台的名声,早在您做江西按察副使那会儿,我就已经听说过了,所以呢,鄙人对子升兄也是仰慕已久啦。
更何况,经过今日一事,恐怕咱们就是一条线上的同僚了,那么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你我两人应该多多近亲才是,子升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呃……,哈哈哈哈,崔大人说得太对了,你我原本就南直隶之人,也算是半个同乡了,多走动走动自然是应该的。”
说实在的,徐阶对于老师和崔府尹所商讨的密事并不是很清楚,因此,崔府尹刚刚这么一说,他不由得产生了一阵错愕。
不过很快,他就弄明白了崔府尹的大概意思,于是他连忙笑着朝崔府尹回应了一句。
回应完这句话之后,徐阶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急脾气的老师,一准儿会发火的。
于是他连忙将身子往旁边一侧,做了一个有情的姿势,同时还十分谦恭地继续说道:
“崔大人,你我之谊,咱们稍后再叙,大人还是先请进吧,家师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好好好,咱们稍后再叙,稍后再叙。”说完,崔府尹又朝着徐阶拱了拱手,随后便跟着徐阶的脚步,一同走向了礼部衙门的后堂。
却说就在崔府尹和徐阶在门口寒暄的那段时间里,身处礼部衙门后堂的夏言,早已经踱步踱得很不耐烦了。
虽然说夏言现在已然是身居高位的礼部尚书了,但是他那急脾气却一直没有改变,因此,自从他听说崔府尹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回到了顺天府衙,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只见他是一会儿从大堂的这头走到那头,一会儿又从那头走到这头,甚至有时候走着走着,他还要往门外张望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