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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空气之中浮动着的米饭香味,却告诉荆傲雪,有人比她更早就醒了。
荆傲雪揉着眼睛起床,她昨天浑身疼的睡不着,翻来覆去许久才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又被疼醒,如此反复了一晚上。
现在浑身疲惫不说,体内的疼痛也越发鲜明了,她感觉自己的神经都疼的一跳一跳的,这感觉真是难忍,看来要尽快赶去镇上才行。
不过即便她身上疼的都想满地打滚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虚弱或异样,她行动如常的穿好衣服,去院子里打了井水洗漱。
收拾完毕后,她便缓步去了厨房。
此时,沈绿曼正在灶台上忙碌,她将米饭蒸在一边的锅里,另外一边锅里在热昨日打包回来的肉菜。
荆傲雪见她有条不紊,自己又厨艺不佳,过去反而会帮倒忙,便道:“我去叫柳儿起床吃饭。”
沈绿曼炒菜的动作顿了顿,问道:“柳儿也要跟我们去镇上吗?”
“那当然了,”荆傲雪转身走开,声音远远的传来,道:“你我都要去镇上,说不定还要住上几天才回来,总不能将她一个小孩子留在家里。”
沈绿曼倒不知道她有这样的打算,她刚才询问也只是试探罢了。
她也不放心将柳儿一个人留在家中,以往是迫不得已,她要带着许多猎物去镇上卖,根本无心照顾柳儿。
这一次不同,她今日没有大堆的猎物要卖,昨日回家见不到柳儿的阴影还在,今天一大早起床,就盘算着要怎么劝说荆傲雪,将柳儿也带在身边,却不想对方先开口了。
沈绿曼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荆傲雪到底怎么了,这两天都不按常理出牌。
这样的荆傲雪让她感到陌生,心中总也放心不下,便竖起耳朵仔细听柳儿卧室那边传来的动静。
而荆傲雪推开房门时,却发现荆柳儿已经起床了,她身上的衣服穿的整整齐齐,正拿着一把木梳给自己梳头发。
荆傲雪愣了一下,倒没觉得这场景违和,因为她之前生活在末世,即便是襁褓中的婴儿都不能轻视,更何况三四岁的孩子了。
她走上前,问道:“需要母亲帮忙吗?”
柳儿吓了一跳,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利落的用布条将头发扎起,梳了两个形状饱满的小丸子发型,才道:“母,母亲,早上……好。”
荆傲雪看着她黑亮圆润的眼睛,道:“早,快去洗漱吧,一会儿吃过饭我带你去镇上。”
柳儿眨眨眼,她长这么大,很少有机会能去镇上,对镇上也很好奇。
但她却先询问道:“娘,娘亲呢?她……她也,去吗?”
荆傲雪点点头,柳儿立刻面露喜色,蹦蹦跳跳的跑出去,用荆傲雪刚才打好的半盆水洗脸刷牙。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一家人坐在桌边,沉默的吃过早饭后,沈绿曼收拾碗筷洗了。
荆傲雪仔细清点了昨天从韩家得来的东西,将碎银子分成三份,塞进三个荷包里面,最大的那一份自己收着,最小的则给了荆柳儿,让她自己随便花。
荆柳儿往常只在过年的时候,收到过沈绿曼发给她的红包,里面往往只有几枚铜钱,她都好生收着,等到了镇上买点零嘴吃。
但是今天不是过年,而且这是母亲给她的银子,她便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疏且淡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小巧的脸上满是为难。
沈绿曼从厨房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还以为荆傲雪又打柳儿了,便快步上前将柳儿从荆傲雪面前拉开。
见柳儿身上没伤,才转身一脸堤防的瞪着荆傲雪。
荆傲雪见状,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将另外一个装了五十两银子的荷包,扔给了沈绿曼,深吸一口气道:“走吧,时间不早了。”
她说完便走了,沈绿曼纳闷的收起荷包,抱着柳儿亦步亦趋的跟在荆傲雪身后。
半路上,她贴在柳儿耳边小声问道:“你母亲刚才对你做了什么?”
柳儿将手里攥着的荷包递到沈绿曼眼前,一脸天真可爱的说道:“红包,母亲……给我的。”
沈绿曼垂下眼眸,接过荷包捏了捏,估摸着里面有几两银子。
她嘴角扯了扯,知道这些银子,是荆傲雪昨天从壮汉打手身上搜刮来的。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荆傲雪要给她和柳儿银子,明明以前都是反过来的。
她神情复杂的看了眼前面步伐轻快的背影,将荷包塞回了柳儿手上,叮嘱道:“既然是你母亲给你的,你便拿着吧,等会儿去镇上买糕点糖球吃。”
柳儿闻言,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只是个几岁大的孩子,自然对糖这种东西毫无抵抗力。
沈绿曼见她这样,又是心酸又是心疼,若是她有本事,又或者……
罢了,沈绿曼不愿多想,她是个很理智的人,从来不会做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看着前方的亚人,只希望对方能争气些,别再纨绔败家,以她打猎赚钱的本事,也可以让柳儿过上好日子。
她的这番想法,荆傲雪自然毫不知情。
她自顾不暇,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刀尖上,甚至比那更疼。
但是买草药这件事,只能她亲自去,因为原主虽然是修炼天才,还是木火双灵根,却主修火系功法,对木系相关的知识知之甚少。
她不知道在自己需要的草药,在这个异世界到底存不存在,亦或者是名字是否相同,她在原主的记忆之中,得不到相关的线索。
事关她的身体和修炼,她不敢冒一点风险。
所以即便是疼的满头大汗,她依旧坚持走着,只是速度很慢,走了一刻钟,才走到村口的位置。
她靠在村口处,写着“多宝村”三个大字的巨石上,再也走不动了。
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若不是依靠着巨石,她就直接瘫倒在地上了。
她这幅模样,让沈绿曼心中咋舌,她没想到荆傲雪的体力会这么差,难道是因为昨日受伤还没好的缘故?
她站在荆傲雪身侧,柳儿担忧的从她怀里跳下,走到荆傲雪身边,抬起手用袖子擦她脸上的汗,不安的问道:“母亲,你……你怎么,了?”
荆傲雪被她关怀,心里一热笑着道:“没事。”
沈绿曼闻言,知道她在逞强,按她这速度不知何事才能到镇上,便提议道:“要不,我背你走吧?”
荆傲雪虚弱的摆摆手,咬牙道:“不用,村口有马车,我等马车来了坐车去镇上。”
沈绿曼闻言,疑惑想到:她怎么不知道,村子里有马车的?最多也就是驴车而已,还特别破旧。
她心中困惑,但没问出口,只以为是荆傲雪提前做好了安排。
她便站在一侧继续等,等了好一会儿,荆傲雪张望的脖子都长了,也没看到马车的踪影。
她不由纳闷道:“怎么半天了连根马毛都没看见,难道是我们来的太晚,马车已经走了?”
沈绿曼欲言又止,最后觉得不能这样一直等下去,便好心提醒道:“我记得,村子里好像没有哪家人是用马车的,你会不会是……”
沈绿曼说了一半,将“记错了”三个字吞了下去。
荆傲雪一脸黑线,心说不会吧,原主以前明明是在村口坐马车的啊。
她这么想着,便呐呐说了出来,沈绿曼一脸无语的道:“以往的马车都是你从镇上租回来的,你付的银子多,租期算是一晚上的,所以马车才会在村口等你。”
荆傲雪懵了,她从原主的记忆中看到马车,还以为是村子里的“出租车”业务,结果却是这样。
这不能怪她,因为原主也是这么理解的。
她昨日还想着,若是沈绿曼不愿意跟她来镇上,那她就自己来村口坐马车过去,结果……
她一脸黑线,道:“那现在怎么办?我的身体还没好,从这里一步一步走路去镇上,非要了大半条命不可!”
沈绿曼见她郁闷不已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些想笑,她抿唇忍住,道:“不如我将柳儿送回家,再背你去镇上,虽然耗点时间,不过……”
“那怎么行!”荆傲雪没听她说完就拒绝了,沈绿曼虽然是修士,可修为低下,也就比普通凡人强一些。
她这身体虽然瘦,可也是成年人的重量,沈绿曼背她去镇上,路上要两个时辰,还不得累个半死。
荆傲雪心中憋闷,站的太久累的慌,索性坐在地上。
她一边嫌弃自己糟糕的身体,一边盼着村子里有驴车的人经过,可以顺带捎她一程,她现在不缺银子,付钱便是了。
她虽然这么想着,却也知道可能性不大,结果没过一刻钟,就看到远方赶过来了辆驴车。
驾车的人还有几分面熟,正是昨日带她去韩家吃席的庄稼汉的儿子。
她面上一喜,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路中间拦住了驴车。
驾车的青年一看到她,眼皮子就猛跳了下,他神色不自然的跳下来,抱拳问好道:“荆亚人。”
荆傲雪笑眯眯的道:“这位兄台,又见面了,咱们可真有缘分啊。”
青年表情僵硬,心说:根本不想跟你这个煞神有缘好吗?
荆傲雪自顾自的继续道:“既然如此,可否帮在下一个忙啊,我身体不适要去镇上看病,兄台能否用你这驴车捎我,和我的家人一程?”
青年抽了抽嘴角,心道:你身体不适?昨日还一人单挑十余个壮汉,糊弄谁呢?
荆傲雪见他没答应,便笑眯眯的道:“当然了,我会给兄台二钱银子,作为报酬。”
青年吓了一跳,随后便摇摇头,老实道:“不要你的银子,我原本也要去镇上卖菜,顺路捎带你也无妨。”
他这意思就是答应了,荆傲雪忙道了谢,朝沈绿曼使了个眼色,便坐上了驴车。
待沈绿曼也抱着柳儿坐上车,驴车在路上缓慢行驶起来。
荆傲雪与青年聊了会,得知青年姓吴,名家吴志安,在家中排行第二。
他们又聊了其他话题,对彼此的印象都有所改观。
路途漫长,即便是驴车也行走了一个时辰,幸好这条通往镇上的小路,是几年前,几个在深山里的村落,联合村民一起修的,道路还算平整,不然荆傲雪就要吃大苦头了。
可即便如此,等终于到了镇上,荆傲雪也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她暂时不打算再吃苦了,决定在养好伤之前,都在镇上住下。
她下了驴车告别吴志安,带着沈绿曼和柳儿,直奔镇上最大的医馆而去。
这种事在修仙界稀松平常,因为心境的历练也属于修行的一部分,沈绿曼便轻易地相信了她的说辞。
荆傲雪见状,继续道:“说起来也是我运气好,之前在秘境历练时,我无意中得到了一个炼丹师的玉简,上面记载了诸多病症以及治疗药方,其中有一例,恰好与我当时的境况相似,我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便买了药草回来,用凡人界的笨办法熬制出药丸和药浴,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服下,没想到身体居然真的好转,且三两日的功夫,就全好了。”
她这么说着,还装模做样的感叹了一声。
柳儿被她讲故事一般的语气所吸引,听到这儿忙问道:“然,然后呢?”
荆傲雪用筷子给她碗里夹了一块肉,道:“我估摸着那炼丹师至少也是金丹期的修为,那药方有奇效,不但恢复了我体内受损的经脉,还将我的木灵根修复了些许,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沈绿曼闻言,立刻问道:“那你的灵根现在如何了?”
荆傲雪笑了笑,道:“你也知道我之前灵根尽毁,前些日子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早就不强求能继续修炼,只求身体康健。”
她这么说着,还神情失落的低下头,心中却吐槽道:呸,都是瞎掰的,她现在还不太懂灵根是个什么东西,也没有原主得知灵根尽毁时的受到的惨烈打击。
对于她来说,用末世研究开发的药剂,只能算是修炼木系异能的辅助手段。
至于能不能修复灵根,她倒是没有多想,也没有把话说满了。
柳儿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凑过来软软的道:“母亲,没,没事的,你……你,会好,好的。”
荆傲雪敛着眼眸看她,见她眼神澄澈,带着婴儿肥的脸满是认真和关怀,她心中一暖,心说:这女儿还真是个小萌物啊。
沈绿曼脸色沉重,看样子倒是被打击的不轻。
她这模样倒像是很关心自己能不能继续修炼,让荆傲雪越发不解起来,但她也渐渐习惯对方的性子,便没有多问。
而是笑着道:“我亲身尝试后,觉得这药方不错,便将那玉简里的几个相似的药方都翻了出来,去百草堂买足了草药,打算熬制出来,给你们娘俩儿也试一试。”
话音落地,她便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沈绿曼。
沈绿曼有几分迟疑,道:“可否将药方默写下来,让我看看?”
她怕荆傲雪多想,便低头小声道:“我虽然是五灵根的资质,修为也不高,可对炼丹一道有些兴趣,便在闲暇时买了几个玉简来看,凡人界的药材药效不高,可多种药材混合在一起,也能制造出有毒的毒.药,我且分析一下,不知可否……”
荆傲雪点点头,道:“也好,你是修士,这药方又是用在咱们自己身上的,自然要谨慎小心些。”
沈绿曼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以前荆傲雪只会嫌弃辱骂她,如今态度这么温和,她心中不禁感慨修士的顿悟果真不一般。
她对这样的荆傲雪很不适应,状似无意的打量对方,也只看到她真挚中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
她看了一眼柳儿,见柳儿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荆傲雪的身侧,她们长得有七分相似,一大一小的都盯着自己。
柳儿眼神中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嘴里嚼着食物一鼓一鼓的,嘴边还黏着一粒米。
她伸出手去帮柳儿擦拭了嘴角,思索片刻道:“那好,今晚我便烧水试一试。”
荆傲雪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下来,觉得这劝说人还真不容易,沈绿曼面上木讷呆板,实则是个冷清睿智的人。
就连想要对她好,都要拐弯抹角,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
虽然累人,成果却是喜人的。
荆傲雪以前没有家人,穿越后柳儿是她的女儿,她性子又可爱,她下意识的就想对柳儿更好一点。
而对沈绿曼,她也想对她好一点,却是出于心底的那份亏欠。
如今达成了目的,她心下放松,三两口吃过晚饭,便去院子里的一堆杂物中,搜出来笔墨纸砚,带回房里去默写药方了。
沈绿曼看她关上房门,面上无甚表情,心里却涌起了诸多情绪。
如今荆傲雪变了,她是不是也该改变?
或许可以不用那么提防对方,只是她真的能付出自己的信任?
她叹了一口气,看了眼一口一口乖巧吃饭的柳儿,道:还是且走且看再说吧。
吃过晚饭,沈绿曼收拾了碗筷,便开始烧热水。
柳儿蹬蹬蹬的跑到荆傲雪门前敲门,恰好荆傲雪已经斟酌着,将末世之中用途最广的药方默写下来,她一次性默写了十几张,至于其他的研究药剂,等用得着的时候再写吧。
她拿着纸张吹了吹,心中庆幸自己是木系异能者,不然还真没办法在研究室工作,参与研究开发这么多的药剂。
她听到柳儿敲门,便走过去亲自打开了房门。
柳儿扬起小脸看着她手中的药方,道:“母,母亲,这个……”
荆傲雪点点头,道:“先给你娘亲看看,若是没问题了,再给你熬制让你使用。”
柳儿年纪太小,也不太懂之前她跟沈绿曼说的事情,只是抱着本能的信任点了点头。
她长得玉雪可爱,表情又乖巧可人,荆傲雪萌的心都要化了,便抱起她在她白皙柔软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亲吻。
柳儿顿时脸颊绯红,她支支吾吾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沈绿曼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傻笑着的柳儿,和一脸“怪阿姨”笑的荆傲雪。
她走上前,对荆傲雪抱着柳儿的画面,还有几分不适应,她道:“柳儿下来,该去洗漱准备睡觉。”
柳儿乖巧的应了一声,从荆傲雪怀里下来,便跑到了沈绿曼身边。
荆傲雪见状,心里有几分吃味,不过她很清楚,若说柳儿心中最重要的人,那必然是一直温柔善待她的娘亲,而不是她这个穿越过来没几天,之前还对她不闻不问,甚至打骂过她的母亲。
想到这儿,荆傲雪心中就感慨起来,成年人的世界太复杂,末世之中更是因为一个不屑的眼神,就能结仇结怨,就连孩子也是如此凶残。
而柳儿生性善良,才能在受到这么多的伤害后,依旧渴慕着母亲的亲情。
荆傲雪被感动的内心滚烫,她发誓会对柳儿好一点,再好一点。
沈绿曼抱着柳儿洗澡,她便跟上去,想起柳儿结巴的毛病,便跟她约法三章。
第一是说话不要着急,再紧急的事情都要想清楚了再说;
第二是说话断句要正确,不必急着一次性说完整,分隔成词语来讲,多停顿几次也不打紧;
第三是每日要多说话多交谈,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这样慢慢练下来,只要不是天生的结巴,就能改变她说话结巴的毛病。
柳儿见荆傲雪这么严肃的跟她约法三章,一开始有些害怕,又因为娘亲在给她洗澡,母亲全程在一旁看着,她便很是害羞,脸颊都红彤彤的。
当荆傲雪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让她说话时,她便放松下来,努力改正着自己的结巴。
等沈绿曼给柳儿洗完澡,让她躺在床上睡觉后,屋里就剩下两个大人。
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只有屋里的烛火忽明忽灭。
村子里气氛祥和,没有镇上那般压抑,荆傲雪心情便放松了许多。
她将之前买来的火炉和药罐找出来,用清水清洗,哗啦啦的流水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有几分突兀,却带着十足的生活气息。
洗东西不需要她全神贯注,她看了一眼厨房的布置,又看了看买来的蔬菜,看完一圈后,最终便将目光,落在了正在认真研究药方的沈绿曼身上。
荆傲雪很清楚这药方是完全没问题的,让沈绿曼检查也只不过是想安她的心。
对方是个严谨认真的性子,看着药方时眉头轻轻地皱着。
在烛火昏黄的光线下,荆傲雪迟钝的注意到,沈绿曼居然长得不错,确切的说是很好看。
平日里沈绿曼总是面无表情,身上又带着一种很容易被人忽视的气场,以至于她穿越过来后,居然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对方。
这一次闲来无事,仔细一看,才发现眼前的女人很年轻,比她想象的要年轻很多,实际上对方也才二十出头。
她的头发乌黑浓密,总是松松垮垮梳着随意的发型,因为时常低着头,两侧的头发便总会遮掩她的脸。
之前或许是光线原因,她撩起了一侧的长发别在耳后,便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她的侧脸很精致,眼睛与柳儿一样都是圆润的杏眼,只是很少有圆睁的时候,且眼神也不如柳儿清澈,反而总是带着复杂和诡秘。
鼻梁高挺,嘴唇饱满,此刻认真思索嘴唇不自觉的嘟起,看上去竟然带着几分性感和肉.欲。
可对方性子太冷清,让荆傲雪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
如今……
荆傲雪迟钝的想到:月色真美,烛火下的沈绿曼真好看。
此时,荆傲雪已经在回村的路上。
马车的速度比牛车更快,行驶的也更平稳。
她悠闲自在的靠在马车内放置的柔软布匹上,透过车窗向外望去。
宽阔的道路两旁,是青山绿水,芳草茵茵。
她在心中感叹一声,这样的美景是她从未见过的,上一次她被疼痛折磨,根本分不出心思去在意其他。
这一次她有了闲情逸致,嘴里磕着买来的干果,目光还在周围的山水上流连。
看着看着,她便皱起了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马车越是往前走,山上的树木就越发繁茂,颜色也越发青翠欲滴。
看起来有几分古怪,她正坐直了身体准备细看,就被一只小手拽了拽衣服。
她低下头,见柳儿拿着一块柿饼,怯怯糯糯的往她嘴里塞,嘴里还结巴道:“母亲,这,这个好……好吃。”
她看着柳儿圆溜溜的大眼睛,嘴巴不自觉的张开来,将柿饼咬在了嘴里。
柿饼清甜的味道涌入口腔,她心里一暖,摸了摸柳儿的垂发,只觉得这口甜味,一直甜到了心里。
她将之前的疑惑抛之脑后,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柳儿,看她又给沈绿曼嘴里塞了一块柿饼。
她声音软软的说着话,童言童语没什么意义,却十分天真有趣。
柳儿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又与自己血脉相连,荆傲雪很难不去喜欢她。
只是她的性子过于怯懦,说话也结巴。
为了柳儿的将来考虑,必须磨炼一下她的性格,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软弱下去,须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她自己从小就是孤儿,也受尽了苦难委屈,绝不愿意看到柳儿也经历这样的过程,被别人轻易欺负了去。
不仅如此,结巴的毛病也必须改掉。
人都是带着有色眼镜看其他人的,孩子的世界更加天真也更加残酷。
柳儿要与同龄人玩耍,一张口就结巴,很容易被孩子们当做嘲笑的对象,这对天性娇软的柳儿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荆傲雪光是想到这一幕,就觉得火冒三丈。
她冷下眼眸,想起前世也见过几个相似的案例,虽然是在小说和电视上看到的,不过道理总归是相通的。
生下来就是结巴的人应该不多,大部分结巴,都是后天不注意的时候养成的。
她曾经在几岁大的时候,学着别人的腔调说话,后来便形成了习惯,年纪长了几岁,觉得这样并不好,就硬生生的留意着,改掉了这个坏毛病。
柳儿才四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改正过来。
不过,她还是先确定柳儿这结巴,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吧。
原主对柳儿向来不闻不问,她从记忆中也分析不出原因。
不过,沈绿曼做为一手养大柳儿的娘亲,肯定知道这件事。
她这么想着,便抬头问沈绿曼道:“柳儿这说话结巴的毛病,是从小就有的吗?”
柳儿听到自己在叫她的名字,歪着小脑袋点点头,道:“是,是啊。”
荆傲雪知道她不懂,便挑眉看向沈绿曼,等着她的回答。
沈绿曼最初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见荆傲雪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神犀利,她下意识的思索起来,回答道:“算是吧,柳儿从学会说话开始,就一直是这样子了。”
荆傲雪为难的皱起眉头,道:难道真的是天生的?
沈绿曼见状,问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荆傲雪唔了一声,拍着柳儿的肩膀,道:“柳儿也四岁了,总不能一直这么结巴下去,你说她从小就这样,有带她去看过大夫,问他是怎么回事吗?”
沈绿曼听出她语气之中的指责,她在心底冷笑一声,心说:她没带柳儿去看大夫治病,有是谁的错?
她的目光有点冷,让荆傲雪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原主做下的蠢事。
她干巴巴的笑了下,沈绿曼作为一个娘亲,已经尽职尽责了,反观原主简直就是专业拖后腿的存在。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道:“那等回家之后,我先试着教教她,若是怎么改也改不过来,那就带她去镇上的百草堂,就找今日为我诊脉的老大夫看一看。”
“若是可以改过来,那便是平日里没人与她说话,以至于说话不熟练,才有了结巴的习惯,那我们多跟她聊天,总会让她改过来的。”
她语气轻松,似乎此事真就如她说的那般简单。
沈绿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咬牙忍住了,她看着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柳儿,抿抿唇跟她交谈起来。
荆傲雪有些讪讪,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真怕沈绿曼说出刻薄难听的话来。
她转头望向窗外缓解气氛,耳边是沈绿曼和柳儿的幼稚对话。
她听着听着,便也说上几句。
于是,剩下的路程里,便是两个大人想方设法的与柳儿说话。
马车不疾不徐,将近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多宝村。
荆傲雪考虑到马车上拉了那么多东西,便承诺多给车夫一钱银子,让他把马车赶到家门口去。
到了院子外面,荆傲雪下车,将马车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往院子里面搬。
车夫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身形虽矮小却健壮。
他是个老实人,见荆傲雪一个人搬起来麻烦,便下车来帮忙搭把手,二人一起搬,一车货物搬了几趟才搬完。
荆傲雪给车夫付了另外一半车费,车夫笑着接过,赶车离开了。
荆傲雪回头看着大半个院子的东西,沈绿曼正埋头在收拾,她忙道:“先不急着收,等明日再说。”
沈绿曼不解,见荆傲雪态度坚决,这些东西又都摆在一起,也不算碍事,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厨房准备做晚饭了。
荆傲雪叹了一口气,回到房里坐下,将房里和身上的贵重东西,全都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开始清点起来。
她今日在镇上买东西花了不少银子,如今只剩下五百多两,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她将来用的到银子的地方多的是,便将银票、银子分别收好。
除此之外,还有两张房契,一张是如今住着的院子,一张是前几日从韩家那里得来的。
她看了眼房契上的地址,与记忆中的多宝村对上号,发现这房子正是她前几日去山上吸收木系因子时,经过的一处坐落于山脚下的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