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终于在饭局开始前赶来了,来的时候有点气喘吁吁。进门就急忙解释:“对不起,让几位久等了。北京来了几名领导,杨省长要作陪,刚跟首长请了一个小时假,吃完饭就得赶回去,下午还要陪首长去下面几个地方转转。”
龙鹏举赶紧上前一步迎了上去,主动和陈子昂握了手,笑容满面地说:“陈处长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赶来,真是让我感动,快请坐吧。”
陈子昂坐下后跟我们稍微寒暄了几句,饭菜就上桌了。因为下午都有工作,中午就没有喝酒。所谓无酒不成席,没有了酒大家饭就吃得很快,话题似乎也很难开展。
我偷偷观察龙鹏举,发现他浑身有点不自在。如果只是单纯的约靳伟和陈子昂吃顿饭,他不说,靳伟和陈子昂自然不会问,今天的主题无法表达,那这次会面就失去了意义。
我发现龙鹏举也在看我,意思应该是要我替他解围。龙鹏举今年五十五岁,已经在财政厅厅长的位置上干了七年,这次换届选举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如果不能向前一步,或者调到某个经济发达的地级市当市委书记或者市长,那他的仕途之路就走到头了。
龙鹏举以前在办公厅工作,曾经是唐达天的得力干将,我曾听说,龙鹏举能够出任财政厅厅长,唐达天做了很多工作。但这次他竟然要约见陈子昂和靳伟,这里面的意味就耐人寻味了。难道说,他已经跟唐达天反目了?或者他觉得唐达天这棵大树已经靠不住,必须改换门庭了?
我对龙鹏举说:“不喝点酒确实没意思,龙厅长,要不我们还是喝点啤酒吧。陈处长下午有重要任务,就以茶代酒,你看如何?”
龙鹏举自然求之不得,说:“好吧,那我们就少喝点。靳厅长,你说呢?”
靳伟略作沉思,说:“好吧,我陪龙厅长喝一点。财政厅是我们的财神爷,喝了这场酒以后龙厅长可要多支持我们公安厅的工作。”
龙鹏举高兴地说:“那是自然,唐局长,那就麻烦你去帮我们要几瓶啤酒。”
几杯酒下肚,龙鹏举终于变得自然起来,先是恭维了陈子昂几句,然后说靳伟年轻有为,他个人一直很崇拜靳伟,他的一对儿女更是把靳伟当成心目中的英雄,这次能约到靳伟出来吃饭很荣幸之类的溢美之词。
在座的四个人,龙鹏举是正厅,靳伟虽然是公安厅副厅长,行政级别却是正厅,我和陈子昂只是正处级干部,他的职务最高,年龄最大,但他却表现得最恭敬,也最谦虚。如此看来,这次换届选举龙鹏举确实遇到了麻烦。
我以为龙鹏举要通过陈子昂和靳伟约见老爷子,但直到饭局结束他也没有说明自己的真实意图,这倒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陈子昂要提前离席,龙鹏举站起来相送,这时他的秘书从外面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递给龙鹏举。龙鹏举接过纸袋,脸上露出弥勒佛一般的笑容说:“陈处长,初次见面,这是我家乡的一点土特产,不成敬意。你拿回去给家里的老人补补身子,很管用的。”
我看了看那个纸袋,里面应该是包装很精致的人参之类的补品,但估计除了这个应该还有别的例如银行卡之类的东西。看到这个礼品袋我明白了,龙鹏举之所以迟迟不开口,原来是礼物没送出去。对这些人来说,意思不到,求人办事是没办法开口的。这大概也是近年来的官场潜规则,要别人办事就得给好处。
陈子昂不敢随便接收别人的礼物,推脱了半天,龙鹏举执意要送,还不时拿眼角的余光瞥我,意思要我帮他说两句。对龙鹏举我也不摸底细,不敢随便开口。
靳伟突然说:“陈处长,龙厅长一番好意,我看你还是先收下吧。”
陈子昂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靳伟,两个人目光交流了一番,然后接过纸袋,说:“那就多谢龙厅长的美意了,有什么事我们再电话联系。”
龙鹏举这才眉开眼笑地说:“以后少不了要麻烦陈处长,首长的事不敢耽误,要不要我让秘书送你回省政府?”
陈子昂说:“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那今天就到这里,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
陈子昂走后,我们坐在包房里随意聊了一会,靳伟因为下午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临走之前,龙鹏举表示,最近一定要去靳伟家里亲自登门拜访,希望日后两人能多走动走动。
包房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随便闲谈了几句,我逐渐明白龙鹏举约见靳伟的意思。原来他女儿今年大学毕业,正在备考省公安厅的公务员,难怪他要结识靳伟。我想他去靳伟家里登门拜访的话,少不了也要表示点意思,这就等于给靳伟出了个难题。这些话他自然不好直接向靳伟说,告诉我也是希望我能向靳伟转达他的意思。
两点钟的时候,龙鹏举终于走了。我松了一口气,心里对这个顶头上司有点看不起。妈的,现在官场的人,结交一个人的目的性太强,跟你交往的前提就是你能替他办事。
张琎已经把工作总结报告写好了,拿给我看了看,我稍微改动了几个地方。改好报告,我们收拾完行李就准备回江海了。
我没想到,陈小艺和殷曼玉居然一直在等着我。我看到陈小艺等在停车场,满脸堆笑地望着我时,心里一阵厌烦,这个人就像一坨鼻涕,一旦缠上你就很难甩掉。
我扭头瞪了王莉一眼,说:“王莉,这是怎么回事?”
王莉低着头不吭声,她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相让我更加恼火。
我不客气地说:“陈小艺,你怎么还没走,站在这里做什么?”
陈小艺说:“唐局,我们也准备回江海了,正好同路,你坐我的车,我来给你当司机,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为领导服务一次。”
我冷笑着说:“为我服务?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就直说吧,你等在这里究竟想干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