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到卫南风是一个女人,一个已经完全成熟,甚至很可能对自己有企图心的女人当然了,管彤也不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对卫南风完全没有感觉管彤对卫南风的态度就变了。
每次卫南风抬眼盯住管彤时,管彤的目光就会错开。
卫南风显然对这种事情很不开心,一连好几天,脸色都是臭臭的。她也不会对周围人发脾气,但面对这么一张脸的上司,谁还不小心翼翼的赔笑脸?
大臣们开始向近卫们询问探听卫南风的情况。
广芝仙向来是滴水不漏的,他知道给什么人说什么话,有的人可以深入说一些,有的人只是敷衍了事。但管彤还没有修炼到广芝仙的地步,她只能采取最基本的态度。
“圣人心情不佳吗?没有呀?”管彤笑眯眯的回答,“圣人可半点没有责骂我等,跟之前一样呢。”
反正就是,没有,不是,不知道。
面对这一张张“你在逗我玩”的老脸们,管彤也就非常淡定了。
可是一转身,想到要应对卫南风,管彤又是害怕,又是担心。她照常递上折子,让卫南风批阅。
看着卫南风低头写字的认真模样,管彤又浮现出了卫南风小时候趴在案头读书的样子,认真细致,那么耐得住性子。
管彤思索许久,还是放了一粒糖丸在卫南风的案头,转身走了。
走的时候,心里还有点痛。
这里制糖业不发达,在管彤的问询下才知道,红糖都是刚出现没多久的事情,算是一种奢侈品。
此前甚至还未有蔗糖,甘蔗都是用来榨汁喝的,还是卫南风遣使前往西域,学会了制糖法,蔗糖才开始出现,也就刚刚在上层贵族中兴盛起来。
至于糖丸这种东西,大多数都是其他很多东西混合起来的。管彤自己借了厨房,好不容易搞了牛乳之类的,制了几个,失败了许多次。成功的寥寥无几,还没尝到味道,就要送给小姑娘,哄她开心了。
想起自己欠了厨房一大笔钱,管彤都有些心疼。她揉揉胸口,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想点法子捞钱了。
谁能想到呢?
穿越古代,背靠帝王,居然还是一个穷光蛋。
卫南风不知道管彤的想法,她只是拿起管彤放在案头的糖丸,轻轻的嗅了嗅,一股浓郁的奶香气息。
“圣人,小心此物有毒。不若让奴婢先让人试吃,无碍再入口。”
广芝仙轻声劝道。
卫南风眉头紧皱,她可一点也不愿其他人来分姐姐给自己的东西。但她如今坐着的地方,身下的位置,不是她可以任意耍性子。
若她拒绝了广芝仙,只怕明日这件事就要传遍诸大臣的耳眼,而后天,御史台的弹劾就会累到梁柱那。
卫南风慢慢的放下糖丸,她看着广芝仙:“刮一点吧。”
广芝仙低声应喏,抽出随身带的小刀,沿着糖丸轻轻刮下一层。广芝仙在这边举动,卫南风就一直盯着他,广芝仙被盯得手都有些抖。
“小心,不要洒了。”
卫南风又道。
“喏。”
房间很安静,就连刮糖声都清晰可闻。过了好一会儿,卫南风才道:“听说你与她并不如何对付?”
广芝仙谨慎的看了眼门外。外面有侍卫,不远处还有臣子们在办公,争执声甚至在这里都清晰可闻。
广芝仙垂首:“奴婢们一心都是为了圣人。就算有所争执,那也全是为了圣人。”
卫南风嗯了一声:“你心中清楚,朕就最是宽慰了。”她看着广芝仙,“朕信任之人不多,你与朕也是从小一处长大的,不要让朕失望。”
广芝仙心头泛起一股酸涩,他偷偷看着卫南风。
广芝仙入宫早,不到十四就被父母割了那处,送到宫中,换了几贯银钱。他不恨父母,家里孩子太多,天下虽说是均田制,可哪有什么真正的均田,良田差田的不同,有的是兼并土地,让农民们流离失所,卖身为奴的办法。广芝仙能帮到父母,养活其他几个尚且年幼,嗷嗷待哺的兄弟姐妹,他不后悔。
只是有些遗憾。
这样的他,能被安排到什么权贵身边,但他到底还是交了好运,被派到当时还是傀儡的卫南风身边。
一晃眼,时间就过去了那么久,可是他还记得当初一起吃苦,一起隐忍的日子。他的一切都是卫南风给予的,他自当为卫南风肝脑涂地,他也从未怀疑过这点。
哪怕知晓卫南风这句话,只是借着当初的回忆,对他进行敲打,但广芝仙依然甘之如饴。
那些日子,他不会忘记。
幸好,他的圣人也不会忘记。
管彤交了差就一身轻松,她想着今日要做的事情,陆檎那里得走一趟,她有些想法需要与陆檎商讨。
阿苗那里也不能晾太久,阿苗的消息很重要,只是管彤如今没有自己的人手,会有些麻烦。
还有王娇花……
一想到陆檎的要求,管彤就头痛,王娇花素来与她不对付。
管彤自升职以来,如今眼见着都过了两月了,圣恩不断,以往避嫌的人,也想着法儿给自己递信示好了,但王娇花就是不动,看样子似乎也不屑与她一道。
这份气,很可能还是原身带来的,管彤就觉得自己头疼更厉害了。
“真不想去啊……”
管彤发出拖延症的声音。
“管娘子不想去哪里?”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管彤捂住心脏处,就算对这声音不熟,但心口的感觉也告诉了自己,来的人是谁。
怎么突然遇到了她?
管彤转身行礼,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对方,只低声道:“宫正。”
“哎呀,我现在可当不起管娘子的礼了。”宫正的声音带着笑意。
因为低头看不到对方的样子,因此声音就变得格外敏感起来。仔细听来,宫正的声音柔和雅致,没有很多女人特有的尖锐,也没有她这个年纪的干瘪。
其实宫正到如今也就四十岁左右,放在现代,若是明星的话,基本还处于冻龄状态。但放在这个时代就显得很老了,再加上也没有婚嫁,就更引人非议。
管彤胡思乱想着,而宫正已经上前一步来,扶起了管彤。
她细细的打量着管彤的模样,管彤被盯着有些不自在,她咬咬下唇,也回望着宫正,只是在看到宫正脸颊的时候,又觉得心口酸涩越来越浓重。
委屈,不满,填满了心房。
管彤深吸口气,压住心头涌动的那些念头,平静眼神,看着宫正。
这么一看,她才发现,卫南风是有些似宫正的,如出一辙的眉眼,就算微微挑眉,眼神就一下子活了过来,显得灵动异常。
也许,卫南风的生母也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吧?
“宫正这般一直盯着奴婢作甚?”管彤收回神,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宫正的眉眼类似卫南风,而她又向来对卫南风没有寻常人面对帝王的畏惧,她反而冷静下来,没有了一开始的无措以及百感交杂。
“管娘子真是好颜色,我都看呆了。”宫正笑起来,说道。她朝管彤伸出手,似乎要捏她的脸颊一下。
管彤下意识的皱眉,下意识的一侧头,回避开去。
她总觉得这话里……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想着想着,突然脑海中炸过一个可能,原身与宫正,不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管彤急忙往后退去,装作重新行礼,实则错开宫正打量自己的目光:“宫正说的什么话,宫中女子大多好颜色。奴婢人老珠黄,可比不得其他人。”
“哦管娘子如今的年岁就是人老珠黄,那本官岂非不是成了鱼眼珠子?”
宫正慢条斯理的说道。
管彤冷汗都要直冒,她跟在卫南风身边,旁人都要顾忌着卫南风,给她三分薄面。这几个月来,听到的都是顺眼,何时能听到宫正这种话?
管彤急忙赔笑:“宫正与奴婢们可不一样。”
宫正嗯?了一声,勾出一抹笑来,缓缓凑近了些,一字一句的问道:“哪里不一样?”
管彤不着痕迹的再退了一步,她笑:“自然是云泥之别。宫正如天上神仙,奴婢等不过是地上尘埃罢了。”
这样的话,说起来肉麻,但管彤也有些麻木了,因为最近她听到的谄媚之言,比这个可肉麻多了。
大臣们很是矜持,加上身份不同,不会说这种话。但宫中其他人可没有什么廉耻的。加上大多数又受了几分笔墨熏陶,文雅的,直白的,每日里都可以变出花样来给管彤挑选。
相比之下,管彤这点,着实不够看。
但宫正却是一笑,她伸袖掩唇,笑得花枝乱颤,似乎当真是被逗得很是高兴的样子。
“这小嘴儿可真甜。”
管彤:“…………”
这种……这种莫名其妙的被勾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她刚跟卫南风纠缠不清,还没理个线头呢,现在就来个小姨,所以她拿到的其实是什么亲属修罗场不可说的剧本吗?
管彤觉得自己是不会好了。
“开玩笑,管娘子不会介意吧?”宫正又及时道。
管彤被憋回去感觉有点憋屈,她摇摇头。宫正便笑:“此次前来,是有事的。今日我是专程来堵你的。”
“堵我?”管彤疑惑。
“还不是因为以往总是遇不到你。”说着这话,宫正有几分哀怨似的看了管彤一眼,“我设了宴席,就在五日后,都是宫中的老人同僚。平日里也随意聊聊,这次就当时祝贺管娘子荣升。可不许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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