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三场(1 / 1)

沈自横在简小从还没来得及反抗之前就双手牢牢扣住了她的肩膀,然后低下头,正对着她那张不知道是气得发红还是被雨后春风吹得发红的脸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你认为是对的,我就必须恪而守之,你有什么资格一而再再而三插手我的是非,你以为你自己是上帝耶和华还是圣母玛利亚?”

简小从被他满脸风卷的怒气吓住了,她是第一次这样近的看他,他的瞳孔很黑,现在正在急剧收缩,表达着满腔的愤怒,他并不均匀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拂着她脸上的几丝乱发,她看着他,一刻不停的直视着他,道,“沈自横,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我不是在插手你的是非,是你是非不分,是你好坏不辨,你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女生?她们只是喜欢你,犯了什么大错值得你那样打击?”

“那么,你认为我该怎么做?”沈自横更生气了,一把放开了她,站得笔直的居高临下望着她。

简小从被他的问题问住,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思忖了片刻,又恢复了理直气壮,“不管你怎么做,你都不该伤害她们,你是她们的老师,爱护她们是你的责任。”

看着她揪着眉毛正义无比的样子,沈自横气得冷笑,他被多少这样的女生表过白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他深刻的知道那些女生喜欢他什么,无非是他的好样貌或者他根本从没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过的绘画技术,他一直都以被人这样喜欢为讽,简小从却认为他是招摇。

“那么简老师告诉我,我要怎么爱护她们?像你对李崇那样?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爱护’对他来说其实是凌迟?你知不知道你这些长篇大论责任义务都只是你的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是一个不明事理无理取闹多管闲事糟透了的女人?!”

沈自横第一次这么冲动,即便是对他恨透了的沈墨,他也从未如此失控过,他此时此刻只是想着,他要拿掉简小从脸上那层天生的优越感,他只是想着,他要毁了她眼里心里对他的轻视,他只是想着,能伤到她,就好。

原因他不想知道。

事实上,简小从真的被伤到了。

在沈自横之前,她从没和人起过争执,每次和何忘川有了矛盾,都是何忘川宽慰她规劝她,在她的人生轨迹里,除了她自己意识到的错误,好像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说过这样重的话,这样指责过她。

这时,天公送来了一道雷,很响,很吓人。

简小从没有意识到,沈自横却意识到了,表情几换之后,他终是不忍心地道,“要发疯回去发,别在这里装可怜扮委屈!”万年不变的激将法,他以为她吃他这套。

简小从低着的头许久没抬起,但她的语气依旧气势汹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装可怜扮委屈了?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死也不要和你一起!我再也不会和你这个讨厌鬼多讲一句话!我再也不会多管你沈大帅哥的闲事,我宁可被雷劈死!”

她死死的咬着唇,为的是让自己争气一些,不要在“敌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软弱,她甚至瞠大了眼睛瞪着沈自横。

“管你死活!”沈自横扔下了这句话,离开。他从没这么生气过,因为不习惯解释,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往简小从那固执的脑袋里塞下他的想法。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意她的想法,他又为什么要改变她的想法,他为什么要被她影响情绪,他为什么……

他控制不了。

这边,简小从仍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白色运动鞋上那坨泥巴,她的眼泪忽然就掉了出来。沈自横说的那番话,对她不止是打击而已,还是颠覆,她一直站在原地,边淌着泪边仔仔细细的回忆自己的所做,回忆着沈自横的所为,回忆着他们争吵过程里的每一句对话,回忆着这整个的事件。

是她错了吧?是她太喜欢“己所不欲,强施于人”了吧?是她喜欢用自己的价值观套给别人吧?是她太苛求了吧?是她幼稚任性又喜欢假装成熟懂事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吧?

是吗?

如果不是沈自横告诉她,她大概永远生活在家人和何忘川为她打造的温床里,自以为善恶分明爱憎分明。可是,她又经历过什么知道些什么呢?父母不说,是疼她;何忘川不说,是爱她。凭什么要求沈自横也按她的要求来做呢?

她想,她终归还是不能接受脱离她掌控的人和事,比如沈自横。他有他的做人哲学,他有他的处事态度,他根本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而且,他那样做未尝不是对女生们最好的方式呢?女生和男生不同,她们总爱幻想,沈自横哪怕是给她们一点好脸色她们都会为之欣喜,浮想联翩,然后沉浸到自己的公主梦里。

难道那就是她所期望的结果么?

难道那就是她希望沈自横所达到的目标么?

她都没分清楚到底谁对谁错谁在此事上最有发言权就暴走,就生气,就抓狂……孰知,最不尊重别人,最不理解别人的人,其实是她,是她简小从,她是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天又黑了一些,雷声闷闷的传来,又闷闷的飘走。

有风吹过来,凉凉的,带着湿气。简小从挪了挪脚,才发现双脚已经处于发麻状态,只得蹲下来等这阵酸麻过去。

未料,那雨突然就这样凌空撒了下来,一瓢一瓢的,往她头上浇去,一点也不怜惜。

她真的觉得,老天的报应又来了,现在她错了,所以,她要受惩罚了。她不躲,不躲,只愿这报应能让她真正清醒过来……只愿,以后不要再有人说她自以为是。

那实在是太伤的一句话。

沈自横撑着一把黑色大伞出现的时候,看见的是躲在一处乱竹下的简小从,可怜兮兮的样子,头发上滴着水,一脸无辜而又委屈的望着他,淡黄色的外套已经辨不清干湿,远远望去,就这么一个人影,就让沈自横的胸口划过一阵刺痛。

人生当中,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残忍。

简小从一直用右手抓着左手的手臂,以此来缓解身体的抖动,她呆呆的看着沈自横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近,目光里已经没了开始的排斥,只觉得此刻,天地之间,她的眼前,就只剩下那把黑色的大伞,那把大伞下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

她鼻子一酸,又想落泪了。

沈自横一走近就把风衣脱了下来,简小从这才发现他不止披了一件外套,连里面的衣服都换成了套头衫,还是那种有个特别大的口袋的那种幼稚套头衫,她看见他把大风衣递给她,她听见他的声音伴着雨声,“穿上。”

简小从没有接。

沈自横眉头一簇,一把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单手帮她把衣服披好,他以为简小从还在生气,却没想到她开口就是一句,“你哪来的这么大一把伞?”

沈自横手里的这把伞真的是很大,大得很像街边的太阳伞。

愣了愣,沈自横不耐地回,“管那么多做什么。”又大力的拉过她,把衣服套好,道,“走。”他自然不会告诉她,这把伞是他半抢半买从一个老汉手里弄来的,他们出来采风根本都没带伞,他也没有时间去问学生借伞。

简小从一直低着头走路,身体因为寒冷而一直处于瑟瑟发抖状态,走着走着,眼前却突然多了一条毛巾,吓了她好一大跳。

“擦擦头发。”沈自横的声音自上而下,语调很轻很轻,轻的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讲了话。

简小从接过,艰难的用那只被大风衣裹着的手擦了擦脸。

毛巾上有沈自横的味道,这让她马上一惊,“这毛巾……”

“我没用过。”沈自横翻了个白眼。

简小从终于又放心的擦起头发,自言自语性质的说,“这块毛巾是哪来的?”

“你的问题太多了。”沈自横抬头看向下山的方向,一脸苍茫地道,“梅雨季节来了。”天气,果然很适合转移话题,沈自横想。

简小从点头,跟上沈自横的大步子,不知不觉就下了山。

回到住所后才发现以谢晨峰和刑放为首的许多学生正站在大门口等着自己。

简小从有些不好意思,以着凉了要洗澡为由赶紧离开了人群。

洗了一个长长暖暖的热水澡后,简小从觉得身心俱疲,却又格外舒适,八点多的时候,沈自横敲开她的门,塞给她一个大袋子,面目清冷的说,“顺便给你带了一碗。”然后转身就走了。

那袋子里是一个大的保温桶,保温桶里是一份热气腾腾的土豆粉,她还看见一颗埋在汤里的鹌鹑蛋,粉香四溢。

她又想泪流满面。

这一天,简小从觉得特别安心特别舒服。

原来误会冰释是这样令人心旷神怡的一件事情,原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决心改正它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认识到……沈自横……未必如她所看到的一样。

这一天,简小从觉得自己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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