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丐帮弟子站了起来,一人喝道:“这位乃我们齐鲁分舵的舵主大人,不得放肆!”
那三十来岁的男子道:“我打碎了阁下的茶杯,阁下既然不肯喝下我这碗茶,一掌拍碎了也好,咱们你不欠我,我不欠你,刚好两清。只是阁下若再对这位姑娘无礼,休怪本帮的诸位不客气。”
那人道:“哼,原来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丐帮,也都是些轻薄好色之徒。既然这位姑娘没求你来帮忙,干嘛又要多管闲事?若非心怀不轨,便是另有企图,这位长老年纪不大,竟然早早地当上丐帮齐鲁分舵的舵主,想来瑕不掩瑜,武功方面颇有造诣。”意思是说你其他方面不怎么地。
“阁下多忌多疑,那是把我逍遥百里看得轻了。丐帮的本分便是降魔扶正,虽然平时衣不蔽体,饭不饱食,扮作叫花子模样,但是自有唐以来,帮众遍布四海,向来都是哪里遇见不平,便即挺身相助,几百年来,在江湖上赢得了颇为良好的名声。今日阁下之见,当真是以小人之心,目度君子之腹,阴险啊,阴险。”
原来这人名叫逍遥百里,正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齐鲁分舵的舵主。
那人听完,当下铁青着脸,并不作答。
只听逍遥百里道:“阁下方才那一掷,也只用了三成的力,想来并非要置这位姑娘于死地,所使用的功夫,倒也是我中原一脉,并非蒙古人,今日大家同心协力,便是为了可以驱逐元室,还我汉家河山,更不必自相残杀,先灭了自己的威风。阁下有何不便之处,不妨说来,倘若有利于恢复汉室,敝舵上下,也愿帮衬阁下,全力相助。”
他观察仔细,只觉这人与先前说话那女子素不相识,倘若无甚恩怨,自不会有刚才之举。
那人想了想,说道:“适才多有得罪逍遥舵主和姑娘,在下无意而为,还乞恕罪。”朝逍遥百里抱拳,又向郭茹欣微一示意。
郭茹欣说道:“你道歉倒挺文绉绉。”心想看来观世音菩萨的威力并不大,下次应该说个更厉害点的师父才行。
“在下在来的路上,看见一个小孩子,那小孩子吵吵闹闹,硬要给在下一串糖人吃。逍遥舵主,郭姑娘,你们说我既没花钱,又没助人,这小孩子为什么偏偏却要给我一串糖人?”
那糖人是民间的一种手工艺术,元朝时就已在北方流传。做糖人的工匠事先将麦芽糖在炭炉里融化成糖稀,在沾满滑石粉的手上慢慢揉搓,拿一根竹签衔好一端,待吹起泡后,再放在石粉模内,用力一吹,糖人便做好了。想要什么形状,便能吹出来什么形状,当时的孩子都颇为喜欢。
郭茹欣笑道:“有人平白无故送你东西,你还怕吃了有毒?更何况是个小孩儿,他能懂啥?你吃了不就好了。”想到萧天纵也经常吵着让妈妈给买糖人,这孩子每次买完,都会让妈妈先尝一口,才两岁半大就颇有孝心。
“嗯,不错。不过不知这孩子和你有甚过节?既然是一个对你来讲相当陌生的孩童,那的确有些奇怪。”
“我堂堂七尺男儿汉,和小孩子会有什么过节?我刚想不做理会,那小孩儿竟然两眼一汪,便要哭泣。我心一软,便将那糖人收下,待要问他爸爸妈妈在何处,怎么一个人出来,他开开心心的跑远了。
“我生平也杀过几个行凶作恶的蒙古兵,心想或许苍天有眼,世人都知道我是个大英雄,心里甜滋滋的,忽然想到那小孩的笑容,总感觉有一些阴森,毕竟还是放心不下,见路旁有只猫咪,便把糖人拿给那猫咪吃。
“哪知那猫咪刚舔完一口,突然样子古怪,翻倒在地,口中吱吱声响,一阵乱叫,吐出一条乌黑状的舌头。”
丐帮众人蓦地一惊,逍遥百里说道:“原来是中毒而死。”
“后来我又遇到一个老太,她在我面前佯装绊倒,我方要去扶起,只见她两只手掌乌黑发青,想到适才那串糖人,心下微微发冷,连忙走开。之后我一路上都神经紧张,生怕有人再来害我,到得客店当中,本想这里人多眼杂,就算有人意图对我加害,也变得十分困难。尽管如此,我也照样一刻未能放松,方才见得这位姑娘言辞刻薄,而且手持短剑,不知是否又要对我不利?心想对方行事如此诡谲,甚难对付,这才打算率先发难。”
逍遥百里心道:“看来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担心到了极点,别人哪怕再小的举动,也会被他放大化了。”
说道:“原来如此。看来阁下是被人追杀,那人善会使毒,不知阁下先前有结过什么样的仇家?云南‘竹叶青’曾是江湖第一大擅用毒药的门派,不过早在十几年前,便由于结怨太多,被各路曾受过其毒害的帮派灭门,从而销声匿迹,不复存于江湖了。这‘竹叶青’杀人之前往往会先告知其被杀之人自己将要被杀,那人在恐惧和不安中寻求庇护,可受托者一听是竹叶青,便身穿白衣,出来迎接,那是告诉对方,不用再做挣扎,得罪了竹叶青,就是必死无疑,一周之内,必然骨节寸断,入土为安。因此这七天被江湖上的人称为‘七日祭’。”
霎时只听一人笑道:“那倘若是得罪了朝廷,这人能活得过几天呢?”突然伸手抓向掷茶杯那男子脊背。
这人出招阴戾,神不知鬼不觉,座下诸人都未反应过来,那男子甫一侧身,他便已掐住那男子肩膀,邪声叫道:“既然阁下杀过一些朝廷的士兵,那再杀一些又如何?”手指运劲,妄想插进他骨头里。
岂知那男子肩膀甚硬,他掐得越使劲,手指便越生疼,稍一松手,那男子右臂翻转,把他手掌撩开,左手取出来一根判官笔,对准了朝他右眼戳去。
那使爪功之人身形一侧,右爪回旋,欺向他胸口而去,未料他右手也已拿出判官笔,此刻护在胸前,令他无法欺近。
爪功之人身穿一件黑袍,呼的一声,左手成爪,直取他面门。那使判官笔的男子朝旁闪避,右笔横向一抹,黑袍客右爪一个变招,又已攻向他下盘。
两人互过了十个来回,未分胜负,只听店内棍棒交接,声浪此起彼伏,丐帮众人也与一伙“客官”交上了手,这些人武功不尽相同,并非出自同一门派,但都阴险狠辣,招招取人要害。
那黑袍客道:“阁下年纪轻轻,身手倒是不凡,在下很想知道阁下叫什么,出自哪一路高人的门下?今日适逢敌手,倘若连阁下的姓名都不知,未免太遗憾了。”
“你马上就要死在我笔下,哪来那么多废话?”
“既然阁下不肯说出,我今天杀的便是一个无名之辈,日后江湖中人提到你,哼哼,就说是无名无姓,忘祖忘宗!”
那使判官笔的男子心想:“他有意向我挑衅,存心是想把我激怒,好叫我亮出杀招,以此来刺探我功底。”
突听屋外马蹄声响,先前那女子不知何时已晕了过去。
她身旁一个小男孩始终在喊:“娘,娘,你醒醒,娘,娘,你怎么了?”
一人从旁掠过,将那女子和小男孩一并抱起,趁乱展开轻功跃过人群,抢出大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