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的一中,与往常不同。在七班前后的走廊上堆着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而他们所注意的中心,便是在其中相互对峙的二人。两位当事人还未开口,便听得外头几名吃瓜群众闲言碎语。
一人说:“那就是李飞啊。不刚出院么?怎么还敢来找茬儿,不怕死啊。”
另一人答:“上回老师说得你有听吗?校领导说飞哥对校风影响不好,看在成绩的份上姑且忍他一回,要是再敢贸然动手伤人,就予以劝退处理。”
“不是吧?”那人说,“劲哥之前不都一直好好的没事吗?”
“哪能比啊。”另一人的言语显得格外刺耳,“这俩上回打架的时候你不在场吗?听说飞哥家里穷,无钱无权的,最好欺负。劲哥不一样,富二代,校领导哪里敢轻易动他,能少一桩麻烦就尽量少一桩麻烦。”
就在十分钟前,刚刚出院的李飞乘着豪车出现在校门口,他这几天和白岩飞挂钩,可是在校内出了名,立即便引得多方焦点,频频有人向他聚去目光。李飞也乐得受关注。
在一中内,除去一心学习的学生和吃瓜群众以外,一共分外卫劲派和李飞派。此前卫劲派一直压着他们李飞派一头,他没话说,只是谁知有一天忽然来了个白岩飞,直接空降到最上边,坐上卫劲的位置,让他隐退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一中内的情势还是与之前别无二致,白岩飞不善于交际,也懒得交际,这校霸名号对他唯一的好处之外就是清净。
——但是他无所谓,其他人可不这么觉得。尤其李飞,被人一压再压铁定不服,当初白岩飞是与卫劲单独决斗,他便也想着单挑,一连送去好几天战书。
只是未果,这几份愚蠢的信便如同石沉大海般再无回音。
李飞那个气得呀,气呼呼地冲到白岩飞门口,指着他就是一顿大骂。然而白岩飞却理都不理他一下,该干嘛干嘛,将他视若空气。
在一群人的注视下,李飞涨红了脸,一时间自尊心作祟,又夹杂着些愤怒,指着白岩飞便是一通大骂,把他所能想到的,所有能骂的都骂了。其中就包括前几天他所听来的,关于白岩飞家里的那些事。
什么“穷鬼”啊,什么“鸡的废物儿子”,“仿佛住在古代的茅厕一样”......哪里知道,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原本还将他视若空气的白岩飞,竟然猛然起身,对着他就是干脆利落地殴打。
完败。
李飞脸上过不去,这些天施尽各种手段想让白岩飞知难而退好给他个台阶下,都未果,甚至还听说他哥那边的手下还给弄局子里去了。当下刚到学校,便立即往七班教室里奔,全然忘记李愈的嘱咐,让他悠着点。
李飞骂道:“看你还是那张死人脸啊,怎么来七班了?是不是没人要啊?范茜不要你,把你丢了,然后谭趣大发好心,让你过来?”
说着他还笑了一声,极尽嘲讽:“她眼还真是瞎,你迟早要退学,哎你还真别说,我倒是挺好奇你要是被学校开除,你能干什么啊?学你妈......”
话音未落,白岩飞猛然间抬眼,一记眼刀便落在了李飞的脸上。面若寒霜,那一瞬间,他只想到这四个字。
李飞不自觉往后一退,咧起嘴角,扬起恶意的笑容,继续道:“......当,鸡,吗?”
他这句话,狠狠戳中了白岩飞的痛点。
如今他确实如同那个女人一般,在酒吧里陪男人赚着那些让他光是看着就作呕的钱。
他坐在座椅上,强压下内心的冲动,纹丝未动。外头那群人说得确实没错,他无钱无权,不比卫劲也不比李飞,他要是先动手,将面临的不仅仅只有高额赔金,还会有罚款。
他冷着一双眼注视着李飞,眼神冰冷的像是一条随时要奋起捕食的毒蛇。
一旁的同学见状,听到李飞那几句污言污语,顿时蹙起眉头,纷纷不舒服起来。就连原先跟着李飞混的几人,此时也不敢多话,躲得远远的,恨不得离开这里。
李飞在这个圈子里混,靠的就是他哥。他自个儿本人没什么实力,哪里有人肯为他卖命?更何况,他们只不过都是一群正处于青春期的叛逆少年而已。
“李飞,”其中一人拉住他的手,低声劝道:“你从七班出去吧,这事儿到此为止,这样下去谁也不好过。”
他们七班,最为护短,尤其是李飞方才还骂了谭趣,这更是触及了这群少年的底线。几位人高马大的少年围在一旁,蓄势待发,要不是李飞名望大,这里有不少人认识他,他们得多少给点面子,否则就动手了。
李飞见着这情势也知道该退了,但他既然来就早知道会面临这番场景,心中压根没在怕。只是思量之后,觉着这事儿这时处理欠妥,便开口说道:“白岩飞,今儿晚上八点,校外篮球场见,敢不敢来?”
他想约架想好久了。
白岩飞抱臂冷冷地看着他,此时他心中也憋着一股气,几乎一时冲动,就要开口应下。可就是在这时,一人拨开人群,挤身进入教室当中,看他那睡眼惺忪的模样,估计是刚刚睡醒。
卫劲手放在衣兜里,倚在前门门口,勾起唇角,慵懒地笑了一声,说道:“既然要打篮球,那就带我一个?或者其他什么也行,我都挺擅长的。”
第二次出手帮忙——卫劲此举,顿时让在场的同学再次沸腾起来,他们原先还以为,白岩飞篡了卫劲的位,这两人将会水火不容。平常来看也是如此,两人谁也不搭理谁,只是按眼前趋势看来,白岩飞每次有难卫劲都会来帮忙说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惺惺相惜?
众人猜不透,便将注意力转回去,一心吃瓜。
卫劲单枪匹马来的,可他一站在那儿,就让李飞挺有压力的。前校霸的阴影至今还没散。更何况,他此时此刻正被七班的人包围着,说没有点难看那是不可能的,还好他这边的人也不少,门里门外都有他这边的,也没什么好怕的。
李飞道:“不必了吧卫劲,我俩单挑,你来瞎凑什么热闹?”
卫劲继续笑,淡淡的笑容,却让人有些发怵。他就抱着臂靠在那儿,说道:“我兄弟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能不来凑热闹吗?”
闻言,白岩飞微微一愣,随后目光落在卫劲的脸上。便见他对自己扬了扬眉。
他没想到,这家伙最后还是说出来了。还是在这种人多的情况下。他估摸着又得有烦人的新传言出来,便无奈叹出一口气来,在众人的等候下,给出了一个让全场静默的发言。
白岩飞道:“不去。我晚上没空。”
“......”
李飞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其余吃瓜群众也是一样的回答,通通是在想: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然而对白岩飞来说,就李飞这点破事儿,不值得他牺牲钱去一趟。
随之,一道笑声从外头落了进来。顾原轻笑着拨开人群,也进来。他方才上完一趟厕所出来,便听说李飞今儿回来,发生了点事,连忙赶来。
他站到白岩飞身旁,一只手勾住白岩飞的肩膀,随后往他身上一倒,抬眸,勾唇一笑。
顾原道:“干嘛呢在这?都聚在这干什么,欺负我们飞儿啊?”
“你别瞎叫,没你事,边去儿。”白岩飞推了推他,没推开。
顾原就死活赖在这,面带笑容,挑衅的看着李飞。
李飞不认得他,他住院几天,更没听说过这人是谁,见状双眉蹙起,语气不善:“你谁啊你?不关你事,别找打。”
“那关他的事儿?”顾原眉峰一挑,笑着说。
白岩飞感觉到他的不对,想要他冷静下来,只是还没来得及,便听得李飞说道:“废你妈的话,没事老子能来找他?滚一边待去,别出来找死。”
他这话音刚落,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顾原便上前抬手轻松往李飞的腹部一捶,将他打到地上。白岩飞没来得及抓住他。
顾原自小在军队受过训练,就算是长大以后锻炼也没有松懈,无论是速度、力量、反应力在同龄人之间都是属于望尘莫及的程度。他这一击,当场让李飞抱着肚子倒在地上。
有人想上来帮李飞,这时卫劲却忽然伸手一拦,光是一个眼神,便没有人再敢上前。
其余想劝架的,见着顾原那模样,便就愣着没敢上前。
李飞怒道:“我操/你大爷!你算是什么玩意儿敢打我?”
顾原倒是平平静静的,他蹲下身来,云淡风轻地又给李飞来上几拳,最终一圈落在他的脸上,顿时将他的一颗牙给打下来,连带着血糊了一脸。
顾原道:“还关他事儿啊?关不关?”
李飞疼得满地找牙,但依旧保持着最后的倔强,说道:“我操/你大爷........”
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顾原便又给他来上几拳,那狠劲顿时无人敢上前拦,生怕被误伤。这几下,顾原分明是冲着要他命去的。
白岩飞一见血就知道这事完蛋,绝不会这么善了,立即蹙起眉头来,连忙上前拉住顾原。他道:“顾原,你他妈别再动手了。会出人命的知不知道?”
顾原见状收手,拍拍手站起身来,往地上啐上一口。
他道:“嘴下次干净点啊,哦对了,你可别误会,我这是两次的量。我可不会随便打人。”
闻言,白岩飞眸光一闪,顾原这是,在为他报上次的仇。前一次李飞对他说的那些污言污语,顾原都在这几拳当中狠狠还了回去。
他和卫劲,七班的人一群人都不一样。他不混这个圈子,没什么妨碍,初来乍到,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也不和父母住,回不回家无所谓。他帮白岩飞,纯粹也就是本着能帮兄弟就帮的态度,反正他也看人不爽。
李飞恶狠狠道:“你他妈死定了,老子让你退学!”
顾原转身正想带着白岩飞走,听得这一句话,饶有兴趣地回身,蹲下身看着他。
他笑着说道:“成啊,试试,能成我请你吃饭。”
“你大爷的!”
顾原见他这般模样,目光一冷,按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语气中染上笑意。低头看着他,说道:“都十八岁了,叛逆期该过了啊。学点做人的道理,嘴巴放干净一点。”说罢,他朝白岩飞挥挥手,招呼着他往外走,又要逃课。
白岩飞也没心情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顿时起身往外走,临走时看了李飞和卫劲一眼。
卫劲对他投来饶有兴趣的目光。
白岩飞转过头,跟着顾原往外头走。他们一要出来,人群便如鸟兽一般散开,他走在顾原身边,淡淡道:“甭说别人,你自个儿不是在叛逆期么。”
顾原回头,不大服气。对着他义正言辞道:“那可不一样,我叛逆,但我帅啊。”
白岩飞鄙视道:“滚,瞅瞅你自己,要点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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