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征北军在潞州与通州的边境之上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而江陵方向,刑恕的及时反应也让他堵住了本来意图想要拿下江陵的札木合骑兵部队,随着曹宁率领曹氏私军赶到,江陵也已稳守,惶惶不安的通州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但稳定也就只是相对而言的,比起以前的太平时光,通州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威胁,越来越多的军队涌入通州,开向通州与潞州的边界,官府征集役差的密度也越来越大,以前虽然也有类似的举动,但像这样在冬季大举征发民夫的行动是极其罕见的.
通向前线的大道之上,牛车,骡车以及人力的独轮车,甚至是人拉的板车络驿不绝,川流不息,每架车上不得运送着粮食,就是拉着一车车的物资军械,越过通州城之后,便随处可见正在构建防线的民夫和军队.
无数的堡垒拔地而起,每十里地左右,便有一个较大的堡垒,可以驻兵三百余人,而在他的周围,都会有着一连串的小堡垒,每个堡垒可驻十数人到数十人不等.一处遇袭,其它地方便可随可来援.
大堡垒之上,布置着数台床弩,以及为数不少的强弩兵种,他们的任务不是出击,而是固守.
从良深知,在通州集结的部队不比骁卫,虎卫等部队可以与征北军正面对捍,大规模地与敌野战将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修建大量的堡垒,将所有可能成为战场的地方切割得支离破碎,不仅避免了与敌进行大会战的可能,同时也可以最大可能地限制云昭有可能调来的蒙族骑兵.在这种自己选定的战场之上,骑兵将毫无用武之地.
雄阔海站在来燕城的城楼之上,凝视着城外已经构建完成的防线,这是一个由壕沟,地堡,胸墙等与来燕城一起成为一个整体的防守阵地,来燕城为支点,这条防线以来燕城为起点,呈燕翎状形发开去,愈向外,防守的区域愈大,愈向内,防守的力度愈强.在这条防线之上,由雄阔海自己带来的数千秦家军为核心,辅以万余通州镇军构成,随着这些天来,来自南方的,刚刚被释放的那些秦家嫡系士卒的陆续到来,使得雄阔海手下可供放心使用的军队也几乎翻了一翻.
秦鹏程与秦家嫡系子弟被苏灿几乎杀光了,但这些士兵以及最基层的军官在没有来得及反抗的情况下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缴械,当初看来,很窝囊,但现在看起来,倒成了一件好事,使得当初随同秦鹏程出征贵州的这一批秦家精锐得以完整的保存下来.
除了以来燕城为中心构建的防守阵地之外,雄阔海还在距离来燕城数十里的黄燕山与紫燕山设下两上军寨,各驻五千士卒,由原通州镇军将领陈风笑统一指挥.这两座山峰各有百米来高,地势虽不如何险峻,但胜在两山本身相距较近,与来燕城的距离也恰好适中,最妙的是,征北军如何想要拿下来燕城,就必须从两山之间穿过,这势必会遭到黄燕山与紫燕山两军的夹击,如果对手想先拿下两座燕山,自己亦可以从来燕城发起支援.
从自己这一方面来看,雄阔海不认为征北军能轻易地击败自己.哪怕自己的正对面是声名显赫的由孟姚丁仇二个率领的征北军卢城营.
“将军,外面风大,您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还是回屋去吧!”秦守约走了过来,看着一支膀子还吊在胸前的雄阔海,道.秦守约是秦家军将领,跟随着雄阔海在绥化一场血战,成为活着的为数不多的将领之一,随着雄阔海就任辅国大将军,他亦水涨船高,受封云麾将军.
“这点风雪还真算不了什么!”雄阔海没有回头,仍是凝目望着黄燕山和紫燕山的那一头.”山的那一头,曾经是我的家!”
“啊?”秦守约吃了一惊,”将军是潞州人?”雄阔海在当年是跟随着李逍与秦柔娘出现在南部三州的,后来便进入了南部镇军,当是少有人知道他的根底.
雄阔海点点头,”我是潞州人,当年在潞州城中卖大力丸,说白了,就是骗人的,不过我算是有良心的,卖的药丸一般的跌打损伤还真是能治的,所以倒也能养活自己和老娘.就是在潞州城,我认识了贤妃娘娘.我的命运从此就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大将军真是好福气!”秦守约羡慕地道.”要是当年您没有认识娘娘,现在只怕还在卖大力丸呢!”
雄阔海淡淡一笑,”幸运不幸运,又有谁说得准呢?古人有句话说得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当年我穷困潦倒,吃了这顿没下顿,认识了像先皇与娘娘这样的大人物,命运发生了转机,但转眼之间,我便死了娘老子.你说这是祸还是福?官越做越大,统率数万大军,是福吧,忽然之间便成了反贼,险些死无葬身之地,老婆儿子同受牵连,儿子现在都不知在哪里呢?你说这是祸还是福?眼见着就要死了,忽然之间又风水轮流转,我一下子成了辅国大将军,大越开国以来,能做到辅国大将军的人屈指可数,这又是祸还是福?”
秦守约呆呆地看着雄阔海,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不是说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空乏其身吗?也许像您这样的大人物都是命运多舛吧!就像贤妃娘娘一般!”
雄阔海沉默半晌,”也许,一辈子就在潞州城中卖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现在这个世道,那里还有太平日子过!”秦守约苦笑道:”大将军,您看看这城外吧,那些还在雪地里辛辛苦苦地挖土夯垒,搬石垒墙的那一个不是像您说的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您现在就算还在潞州卖药,也得被抓了去干活,一个搞不好不是累死就是饿死.”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雄阔海长叹一声,”总之是没个活路啊!”
两人相视无言,站在城楼之上,任由漫天寒风将斗蓬吹得高高飘扬,要想有个活路,就得先击败他们对面的征北军,杀掉云昭,但这,谈何容易?
“大将军!”身后传来呼喊之声,雄阔海转身,看到郑国手里挥舞着一叠文案,正急步奔了过来.”秦将军你也在啊?”郑国冲秦守约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雄阔海,”大将军,出大事了!”
郑国是一名罗网谍探,这是秦家军中不是什么秘密,但此人在绥化后来的战斗之中,所表现出来的悍勇气质,却让秦家军将士刮目相看,而战后,郑国亦愿意留在雄阔海麾下当兵,对于雄阔海的要求,秦柔娘是绝不会驳面子的,于是郑国就成了秦家军中一个奇怪的存在,他是雄阔海麾下名正言顺的将领,统带着数千人的将军,但又是罗网在通州的级别最高者,虽然不再具体负责罗网事务,但罗网在通州的所有情报都会抄送一份给他.
从郑国手中接过文件,雄阔海草草浏览了一遍,脸上苦涩之意更浓,随手将文件递给了秦守约.
“孙传亮全军覆灭,盐池失守,征北军重新打通了赣州,陕州,贵州通道,朴德猛又要活蹦乱跳了,南部三州这一回可是有得乐子瞧了.”
秦守约却是冷笑,”我们秦家已经没有了,彬州也不是我们秦家的了,他们已经将我们秦家的势力从南部三州连根拔起了,大将军,我们从富庶温暖的彬州被赶到了冰天雪地的通州,好得很,现在征北军卷土重来了,我倒想看看,苏灿这个王八蛋会怎么应付,如果不是他们乱来,秦家怎么会亡,闵家怎么会亡,如今南部三州三大世家,三去其二,大好的形式被他们搅得一团糟,我看终有一日,这大越的江山会被他们弄亡罗!”
雄阔海没有作声,关于上京之变,又岂是秦守约说得这般简单,里面的弯弯绕绕,便是自己,也没有完全弄个是非明白,紫燕模模糊糊,半遮半掩了说了一些,自己猜了一些,总之,一个巴掌拍不响,李逍与贤妃这一对夫妻,倒真是绝配.
“南部成了这般模样,从大将军想将骁卫调到卫州的想法肯定是要落空了,通州这一仗,大概便只能靠我们这些人了!”郑国道.”通州我们败不起啊,也败不得啊!大将军,从大将军接下来肯定会召您回通州城会议的.”
通州若败,卫州现在已是毫无实力,上京则门户洞开了.
雄阔海冷冷一笑,”会不会议的没那么重要,如果南方能顶住甚至打赢了,则还有喘息之机,苏灿指挥的是大越现在最具战斗力的部队,如果连他们都打输了,我们这里顶不顶得住又有什么用?对了郑国,退到豫州去的谢士林倒底是个什么章程?准备做缩头乌龟呢,还是准备向征北军投降?”
“从罗网的情报来看,这家伙首鼠两端,只想着自己的小九九,不想着如果我们输了,云昭又岂会放过他?娘娘善待谢韵秋,便是传递给他一个信号,希望他能明白,如果他再不识相,娘娘准备在谢家之中找一个敢打仗,能打仗的人出来顶了他.”
“谢士林是谢家之主,谁能顶替他?”
“自然是有的,听说罗网已经在开始作准备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这一招是不会用的,因为这样一来,谢家军会伤元气那是肯定的.”
“伤不伤元气无所谓,谢家还剩七八万人,哪怕还有一半人呢,拉出来也能牵制征北军大量兵力的.”秦守约狠狠地道.
(我女儿生病了,有可能要住院治疗,心情很不好,没心思写,接下来几天,大约是不会准时更新的,抱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