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站着的窦宁,两眼也有些泛红,听钟紫荷说到这些时,悄悄转过脸,看向了别处。
而此时的钟紫荷,就像打开了情感宣泄的闸门,依然在我怀里哭诉。
“呜呜,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不要不理我。你知道吗,当时看着你离开,我的世界直接就塌了。我感觉自己活不下去了,别再不理我好不好?我改,呜呜,我改还不行嘛?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让我补偿我的过错,好不好?”
钟紫荷说的情真意切,我相信她说的都是真话。
我在她后背上悄悄加了点力量,把她抱的紧一点,在她耳边说:“紫荷,别再哭了。其实我不恨你,一点也不恨。我反而会感激你。”
钟紫荷在我怀里猛地一震,停下嘴里的呢喃,微微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两道希望的光芒。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淡然的笑笑,说:“我会永远记得那段时光,会把你珍藏在心底。是你让我知道,真正爱上一个人,是怎么不顾一切的。我要感激你,让我明白,如果这得爱了,身份,地位,或者别的什么,都不会成为爱的阻隔。”
听我说到这里,钟紫荷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呆了。
她或许已经在我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原本变的清亮的眼睛里多出点担忧。
我收住脸上的笑意,很认真的说:“紫荷,今天你的刑期满了,你可以高高兴兴的离开。我来见你,就是来感激和祝福你的。对于以前你带给我的空欢喜,过去就忘了吧。”
钟紫荷整个人一怔,接着抓紧我后背的衣服,满眼带着惶恐再次钻进我的怀里。
“不要,我不要忘记,我没办法忘记。”
她嘴里说着紧紧的抱住我,就像抓住这次机会,要钻进我的身体里面一样。
我放开环着她的手,只是站直任凭她抱着我。
“紫荷,放开我吧。”我轻声的说:“你还年轻,人生的道路还很长。以后到了外面,好好过你的生活,不要在被别人左右你的人生,活的精彩一些,我会祝福你的。”
说完,我反手解开她抱着我的手,在她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说:“走吧,通往外面的大门已经为你打开了,走吧,去过你的生活。”
不等我把这些说完,钟紫荷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直接掉到地上。
看着她这个样子,我实在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了。
用力吸了一口气,我松开钟紫荷的手臂,毅然决然的转身,快步朝内监里面走。
“不要啊,不要……”
钟紫荷在我身后撕心裂肺的喊叫一声,接着跪在地上缩成一团,悲痛的哭成泪人。
我是紧咬着嘴唇回到教管楼的。
到了办公室,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白墙,心里一阵失落。
此时,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我只知道,我呆在椅子上过了很长时间,一动没动。
窦宁回来了,她倚在门口用柔媚的眼光看着我,一个劲的轻笑。
转头看她一眼,我没说话。
回到办公室来呆呆坐着,我只想清净一下心情,可没想等着她回来,跟我续上一段柔情的。
见我没说话,她走到办公桌旁,直眼看着我:“想不到,你的心可真够狠的。”
我怔了下,抬头看着她。
“过去的,终归是过去了。”我淡淡的说:“既然决定不爱了,我干嘛还要抻着她藕断丝连?她其实是个好姑娘,我不能让她在我身上吊着耽误她的青春。”
窦宁撇撇嘴,微微笑了下,带着点调笑,说:“真的不爱了?说不爱就真的放下了?”
我转过身体,两手搭在办公桌上,不去接窦宁的话。
她转身拖过一把凳子,挨在我的身边坐下来:“你啊,太有点大男子主义了。总是自以为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后还说是为了我们好,但你真的没想过,我们这些爱上你的女人,心里在想什么嘛?”
我转脸看了窦宁一眼,眉头重重的凝起来。
我突然感觉这小妖精还真有点让人心烦。
她明明担心我见到钟紫荷后,会旧情复燃。
现在我毅然决然的断了钟紫荷的念想,她又来我耳边絮叨这个,她到底想干嘛?
窦宁在我脸上看了一眼,并没有住口的打算。
她把两手抓在一起,轻叹一声,说:“刚才我在那里赔了她一会儿,她都快要哭晕过去了。唉,我这心里一软,都想把她拉回来,再次推进你的怀里。当时钟紫荷哭够了,就傻傻的坐在地上。当时我就想,如果成全了你俩,是不是也算一份功德。”
听窦宁这样说,我心里滋滋的冒火。
她跟我来说这个,这不是故意来气我么?
好像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把钟紫荷给害了。
我瞪起眼来,看着窦宁猛吼一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会说话就离我远一点。”
窦宁看着我愣了一下,接着噗嗤一声笑了。
“你干嘛还真生气啊?”窦宁抓住我的手用力攥了一下,说:“我是有重要的情况才跑回来的。事情跟我猜测的一样。来接钟紫荷的是她妈妈,并且还带来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看起来很有钱,带着根大粗金链子。”
窦宁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接着说:“我还听见钟紫荷的妈妈跟那个男人说,我女儿是很漂亮的,虽说坐过牢,但也是遭坏人陷害的。关键是从来没嫁人,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听窦宁说出这话,我心里莫名一紧。
靠,难道钟紫荷前脚出狱,后脚就让她妈妈给卖了?
见我神情凝重,窦宁并不以为意,接着说:“我还听到那个男人说,好是好,只是彩礼钱太多了,能不能少一点。结果钟紫荷的妈妈说不行,二十万一分也不能少。她女儿还是原装货,二十万随便能找到好的人家。并且这二十万,是要给她儿子准备娶媳妇用的。”
我恨恨的咬紧牙关,眯眼看着窦宁。
窦宁翘起嘴巴看着我,说:“我现在把消息告诉你了,该怎么办你拿主意,别到时候钟紫荷吃了亏,你再来怨我。反正我看那个男人也不像好人。”
听到这里,我猛地在桌子上捶了一拳,接着站起来,直接向办公室外面走。
这次窦宁没再跟出来,我甚至感到她看着我离开的背影,还得意的笑了两声。
我没时间再跟窦宁打岔了。
至于窦宁跟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到外面看看就能知道。
关键是我不能让钟紫荷刚刚出狱,接着就翻身跌进痛苦的深渊。
在定川这个鸟地方,女人的地位普遍不高,如果钟紫荷的妈妈铁了心拿她换钱,只怕钟紫荷也没有反抗的力量,何况在她妈妈的背后,还站着个后爹。
玛的,不说钟紫荷那个刁毒的妈妈会怎样,只是想想钟紫荷回到家去面对那个后爹,也特么让人心里不舒服。
再次来到出入内监的大铁门前。
应该出狱的女犯此时已经全部到了外面,那道大铁门也已经关上。
快步走到大铁门后,我拿卡刷开旁边的那道小门。
我没有着急到外面去,只是探出头寻找钟紫荷的身影。我起码要证实一下窦宁跟我说的,是不是就想她说的那样。
在内监门外的那片广场上,已经办理完所有手续的女犯在那里整队,等候点到名就可以直接出去女监的大门,到外面见到家属了。
而那些等待接人的女犯家属,都被赶到了女监的外面,在大门外远远的等着。
监狱这样做,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怕忙中出错,万一在最后出点差错,谁还来承担责任?
“都站好,快点,都不要说话了。磨磨蹭蹭的,都不想回家了是不是?”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传来,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是行政科的柳冰正在那里给女犯们整队。
柳冰用花名册卷成一个纸喇叭筒,放在嘴边不停的喊着。
那些整队的女犯,应该知道已经被释放了,根本不听柳冰的招呼,依然磨磨蹭蹭,东张西望的在找寻那些被赶到女监外的家属。
柳冰明显有些生气了,她扬起手来,不停挥舞着大叫:“你们现在还没有出监,就是在管理的女犯,谁要是不听,惹急了姑奶奶我,就拖上几个小时,我看你们怎么走。”
看到柳冰这个样子,我暗里撇撇嘴。
平时我们见面,她都是安安稳稳心平气静的。喝了酒的她也会显出一点冷硬的样子,但像现在这样泼辣,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想来,人都是会伪装的。总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一面。
经过柳冰下马威式的喊话,那些女犯整队的速度明显加快,也不再纷纷扬扬的了。
看来不管到什么时候,对那些不守规矩的人,直接的威胁才是最管用的方法。
我在内监铁门的后面躲着,本来是不想让钟紫荷那么快看到我,现在倒好,随着那些女犯来回的动,我反倒没找到她。
窦宁跟我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看到钟紫荷的妈妈带着个男人来的,还说什么彩礼的事。
现在看着那些还在整队的女犯,我都怀疑窦宁是在故意设计圈套,来验证我对钟紫荷是不是还存在着割舍不断的心念。
在人犯队列的另一边,已经有人在点名了,点到名的女犯一个一个从队列里走出去,直接到女监大门外的人群里寻找家人。
眼看几十个女犯从队列里走出去,我还是没看到钟紫荷的影子,心里竟然有点失落。
或许就在窦宁回教管楼的时候,她已经跟着她的妈妈走了,也可能窦宁说的是真的,钟紫荷真的顺从了她妈妈的话,跟着那个男人过日子去了。
她刚才哭的那么伤心,我没给她留一点活口,谁能确定钟紫荷在伤心过度的情况下,不会做出糊涂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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