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齐娴来永寿宫给太后请安,到了门旁听说幼宁还在自己的寝殿里,便折了回去找幼宁一起过来。
“奴婢给公主殿下请安。”
守门的小宫人给齐娴行礼,齐娴一摆手,平日里总是挂着笑意的小脸有些凝重,问道:“你们郡主在吗?”
“郡主在屋里呢。”小宫人边挑帘子,边冲里面通报,“六公主来了。”
雪兰忙不迭的从里面迎出来,齐娴风风火火的走到屋里,听着里面没什么?动静,放轻了脚步,问雪兰,“幼宁还没起吗?”
雪兰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侧着身子请她进去,“公主进去便可。”也说不上来是起了还是没起,郡主昨晚就没睡。
齐娴见她一脸疲惫,问道:“你这是昨晚没睡觉吗?瞧着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雪兰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精神些。
屋里面良辰立在床边,齐娴探头道:“不会真睡着吧。”
良辰转脸行了一礼,笑着说:“没睡,郡主在床上坐着呢。”
她向外?面吩咐雪兰上茶,齐娴探头过去,粉色的床帘里,幼宁盘腿坐在床头,面前小矮几上摆满了针线筐子和锦缎绣线,幼宁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枕头上,一手拿针线,一手拿着锦缎,看?样子是坐久了腰有点受不了,神情专注,盯着手里做的锦缎袋子。
齐娴见她也不抬头看?自己,走过去坐到床沿,凑过头去问,“你这缝什么?呢,还要你亲自动手。”
幼宁道:“做个平安袋。”
齐娴伸手,摆弄了一下平安袋底下坠着的流苏,上头还垂着两个晶莹剔透的黄玉珠,正面绣了花纹和平安两个字,绣工精细,栩栩如生。
齐娴从来没见?过幼宁绣东西,她自己跟着嬷嬷学过,绣的横七竖八不像样,见?幼宁绣的这么?好,稀罕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真好看,是要送给我五皇兄吗?”
齐娴今日匆匆忙忙来找幼宁,就是要说她五皇兄的事,五皇兄明日就要带兵出征了,幼宁绣个平安袋,自然是给他的。
幼宁点头,道:“你往旁边挪挪,当心我针扎到你。”
“你还要多久。”
“就快了,你别催我,回头做的不好看。”
齐娴也担心五皇兄安危,她们在皇城里也不能帮什么?忙,绣个平安袋,也是求个心理安慰。
不一会儿,雪兰端了茶上来,齐娴坐在一边,良辰怕怠慢她,道:“郡主昨儿听说殿下要走,怕赶不及,连夜做这个平安袋,前面做废了几?个,又重新做,到现在还没合眼呢。”
齐娴盯着幼宁,见?她手里的针不停的落下,有些担心她没休息会扎着手。
也不知道幼宁什么?时候能缝好,齐娴坐在凳子上,晃着腿,有些着急,听母妃说,皇兄上午点完兵以后,不一定能不能抽到空闲到后宫同皇祖母母后告别,便是得空了,也只一小会,估摸着晚上就要连夜走,不会再进宫了,齐娴怕幼宁做的久了,赶不上送给皇兄,又不敢催促幼宁。
幼宁做好了,检查了一遍,掂量着有些地方不好,又稍微改动了一下。
她剪了线,提起来晃了晃,正面是平安,反面是如意。
她希望齐琮,能够顺心如意。
她知道,他不容易的。
齐娴见她做好了,又凑过来,夸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难怪五皇兄越来越偏心你了,我都不知道要送五皇兄什么?,也什么?都不会做。”
幼宁拍拍她的头,“琮表哥知道你关心他就行了。”
齐娴拉着她说:“咱们快去给皇祖母请安,再打听五皇兄在哪,晚了连面都见不上了。”
幼宁听了她的话,慌忙起身下床,脚一沾地,便一阵发麻,险些摔到。
齐娴一把扶起她。
两人一前一后小跑着去太后那里请安,太后坐在榻上,把幼宁拉到跟前,抚了抚她有些松散的发髻,她昨晚没睡,早上也没梳妆。
太后是知道福安殿昨晚的灯亮了一夜的。
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吩咐人摆膳,这会时辰已经不早了,再等会就能吃午膳了,幼宁正要说话,太后道:“知道你们俩担心什么?,放心,哀家已经让人去盯着了,阿琮一入宫便会回来禀报哀家,你们放心的吃吧。”
幼宁坐在桌子前,不太能感觉到饿,只端着小米粥喝,齐娴也同她一样,忧心忡忡。
幼宁才吃了半碗,林嬷嬷从外面进来,幼宁和齐娴都眼巴巴的瞧着她。
林嬷嬷福了福身,禀告道:“太后,宁王殿下刚刚带着瑞王殿下去敬妃娘娘的启祥宫了。”其实是宁王殿下提着瑞王殿下,后面还跟着几?个内侍,硬生生给拖去启祥宫的,瑞王也不知又闹了什么?幺蛾子,让宁王殿下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亲自收拾他把他带进宫。
“启祥宫?”齐娴一怔,五皇兄进宫不来永寿宫,也不去永宁宫,去启祥宫干嘛。
太后看了眼两个按捺不住的小姑娘,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吧。”
幼宁和齐娴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站起来就加快脚步。
太后叮嘱道:“慢点,别摔了。”
“皇祖母放心。”
幼宁应了一声。
启祥宫到永寿宫不远不近,两人到的时候,福喜和启祥宫的总管太监都守在外面,不让外人进去。
“六公主,幼宁郡主。”
福喜不会拦她俩,躬身请她俩进去。
一进门,便见齐琮脸色深沉的站着,齐琅整个人呈一个大字躺在地上,口里嚷嚷着:“皇兄,你就带我一起去吧,我从小到大都跟着你,你要不带我一起去,等你一走我就去逛花楼。”
他应该是鬼哭狼嚎久了,嗓子都沙哑了。
“混账,你去是给你皇兄帮忙,还是去添乱的。”
“母妃,这是怎么了?”
齐娴小跑着过去,揽住敬妃的胳膊,看?着躺在地上,不太雅观的七皇兄。
齐琅还要扯着嗓子吼,齐琮沉声道:“阿宁和阿娴来了,你在她们俩面前乱说试试?”
幼宁和齐娴就站在齐琅边上,齐琅伸出手,对着齐娴说:“阿娴扶我起来。”
齐娴嫌弃他,摇了摇头。
齐琅被妹妹嫌弃了,大受打击。
敬妃板着脸斥道:“你还不起来,也不怕阿宁笑话你。”
齐琅在母妃和皇兄面前耍赖皮,在两个妹妹跟前却还想维持着兄长的尊严,一手撑着地面,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两步,龇牙咧嘴的扶着膝盖,对着齐琮说:“皇兄,让我跟你去一起去,我去做你的先?锋官,保护你。”
齐琮语气严厉,“我不需要你保护,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皇城,哪也不许去。”
齐琅咧着嘴,笑的有些嚣张,“那可不成,除非皇兄真把我的腿打断,不然我就是爬也要爬过去。”
他嬉皮笑脸的,语气却很坚定。
幼宁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在齐琮面前如此放肆。
幼宁看?他一直揉着膝盖,估计是被齐琮打的。
还能自己走路,看?来齐琮对这个弟弟还是下不了狠手。
齐琮要带兵出征,齐琅要一起去,齐琮不答应,他就混在军队里,结果还是被齐琮给揪了出来,带到皇宫。
齐琮眸色冰冷,齐琅梗着脖子对视。
敬妃气的眼眶都红了,指着他骂,“混账东西,你是要气死我吗?”
“皇兄能去,儿臣为何不能去?”
“你以为母妃想让你皇兄去吗?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你父皇已经下了旨意,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个都够操心的了,你还跟着添乱。”
齐琮道:“正是因为战场上刀剑无眼,我才要去,这俗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儿臣身为大齐皇子,总不能一辈子躲在皇兄的庇护之下,何况鄎人可恶,儿臣也想亲眼看到大齐的铁骑,踏平鄎国。”他面色有些激动,眼角都红了,“与其让儿臣在皇城里,整日担惊受怕,倒不如让儿臣和皇兄一起——啊——”
他话还没说完,齐琮从后面一脚踹上他的膝盖弯,怦地一声,正面朝下摔到地上,手掌一阵发麻。
他咬着牙要爬起来,齐琮蹲下,拽住他的后颈让他抬头。
“你以为战场是什么?,由着你胡来吗?战场上,没人能救你。”
“我不要别人救,我自己——”
齐琮拎着他的后领把他的头往地上磕,重重的撞击一下,再拎起来时,他的眉心一片淤紫。
齐娴吓了一跳,“五皇兄,不要。”
敬妃闭上眼,不忍心的偏过头。
齐琅甩了甩头,道:“皇兄要打,去外面打,别吓着母妃阿娴和阿宁。”
幼宁道:“琅表哥也怕吓着我们,可这又算什么?呢,你若去了战场,咱们才是真的日日担惊受怕,寝食难安呢,皇后娘娘和敬妃娘娘只有琮表哥和琅表哥,万一出了什么?事,皇后娘娘和敬妃娘娘怎么办,其他皇子,会像你们二位一样敬着她们吗?阿娴日后出嫁,没有兄长撑腰,她要怎么办呢。”
齐琅愣愣地看着幼宁,齐琮松开齐琅,道:“你还没有阿宁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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