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讪讪的说:“这块就搁在多宝格上头,我瞧着成色好,想着郡主说要挑块好玉,便顺手拿了去给郡主过目。”
良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当然瞧着好,殿下那里送过来的东西,有不好的吗?你做事怎么这么不仔细,莫说是殿下送过来的,便是各宫娘娘们赐过来的,你也要在心里记牢了,逢年过节各宫送过来的金银珠玉,郡主自不会往心里去,咱们贴身伺候的可得时时警醒着,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我就这么一?刻没盯着,你就能把殿下送过来的东西拿去讨好殿下身边的总管太监,得亏了殿下好性儿,换个人,还以为郡主是要打人家脸呢。”
良辰从多宝格上层的格子里取出一个描金匣子,用帕子把玉包起来,小心翼翼的放过去。
幼宁刚在外面跑了一?圈,这会还热着,擦了脸,喝了碗冰镇的酸梅汤,坐在梳妆台前拔掉头上的金钗,对着镜子试司珍司昨日送过来的发钗,这批发钗都是轻薄的宫纱制成的花钗,戴在发间轻盈活泼,正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幼宁举着钗,找不到合适的位置,雪兰走过来接了发钗替她戴,幼宁微低着头,对着镜子看。
“郡主,戴在这里怎么样。”
幼宁说:“挺好的,你这梳妆的手艺越来越好,都快赶上李嬷嬷了,就是平日里做事,要再细心些,多跟你良辰姐姐学学,你不要总看你跟在我身边伺候,不做什么活,你良辰姐姐也跟你差不多似的,其实我身边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各宫娘娘的人情往来,年节了回什么礼,生辰送什么贺礼既符合各宫娘娘的身份不越礼,又不会叫各宫娘娘觉得咱们轻慢,你良辰姐姐疼你,也不叫你做什么,从前我年纪小,这些人情往来倒还没什么,如?今宫里的事情多了,你也要上点心,多帮你良辰姐姐做些事,尤其是殿下那里送过来的东西,你要格外上心,不能出一点差错。”
雪兰躬身道:“是。”又冲着良辰的方向福了福身,“良辰姐姐受累了。”
良辰捏着帕子站在多宝格前擦一块粉色的晶球,唇角轻轻翘起,哼了一?声,“奴婢在郡主身边伺候,做这些都是分内的职责,旁人羡慕奴婢还羡慕不来了,郡主您也别总拿话哄奴婢,奴婢算是看出来了,您啊,就是宠着雪兰这丫头,您这番话,听着像是夸奴婢,其实还不是替这丫头开脱。”
幼宁笑?了笑?,在雪兰额头上戳了一?下,“还不是这丫头笨,不及我良辰姐姐万分之一?聪慧。”
良辰轻笑着摇了摇头。
殿外伺候的小宫人垂首立在碧纱橱前,通传道:“良辰姐姐,福喜公公来了。”
良辰搁了帕子,正要出去瞧瞧,雪兰扭头说:“估摸着是殿下派他送茶叶来了,姐姐歇着吧,我出去看看。”
雪兰抢先迈着步子掀开珠帘出去,幼宁坐在梳妆镜前,不一?会儿,雪兰就回来了。
“殿下派福公公送了四罐茶叶过来,我留了两罐,另两罐拖他给?成国公府二小姐送过去。”
幼宁见她这么快就上道了,颇为欣慰的点点头。
良辰问道:“你可请福公公进来吃茶了?”
“请了,福公公说殿下那里还要伺候,没留。”
良辰微微颔首,也没再说什么。
难得今日齐琮在宫里,太后晚膳叫他到永寿宫用,又叫了齐琅和齐瑛,因?为七公主齐妧这阵子身体不适,几位公主便都没有叫过来。
三个仪表堂堂的翩翩少年立在殿内,永寿宫豁然亮堂了许多。
幼宁挨个行了礼,齐琮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齐瑛笑?的温润和煦,“阿宁妹妹近来清瘦了许多,可是天热胃口不好。”
他对幼宁依旧是嘘寒问暖,幼宁因?为贵妃的缘故,对他总是亲热不起来。
齐琮和齐瑛两个,一?个冷过了头,一?个热过了头,对比之下,还是和齐琅说话更舒服。
齐琅今天不知从哪里弄了个鹦鹉过来,提着笼子在御花园瞎溜达的时候刚好被宣德帝撞见了,宣德帝自己不咋地,对几个儿子要求却很高,看见不务正业的齐琅就来气,逮过去一通训,骂他不知进取,整日只知遛鸟遛狗,给?派了差事也不乐意做。
他托着笼子教鹦鹉说太后福寿安康,逗的太后哈哈大笑。
齐琅趁机告状,“皇祖母你可得给?孙儿做主,孙儿好容易找了一?只彩色的鹦鹉,调/教了许久会说好多话,特地带进宫哄皇祖母您开心,结果来时遇到了父皇。”
“被骂了?”
齐琅撅着嘴,“可不是,骂孙儿也就算了,他见孙儿不成器,非要命人把孙儿这鹦鹉屁股上的彩毛给?拔了,还好孙儿跑的快,不然您现在见到的就是只秃鹦鹉了。”
太后拧眉道:“你父皇命人拔你这只鹦鹉的毛,你顶撞了你父皇?”
齐琅讪笑两声,“孙儿没顶撞父皇,只是没经过父皇同意就跑了。”
太后骂道:“混账,你父皇的话,不管是什么,那都是圣旨,你护着你这鹦鹉跑了,是忤逆犯上你知不知道,还敢到哀家这里来说,指望哀家护着你吗?”
“哎,不是。”
齐琅提着笼子,凑到太后跟前,“皇祖母,孙儿这也是一片孝心,这会子,怕是父皇派来的人还在外头盯着呢,孙儿跑的时候,父皇挺生气的,孙儿这要是出去了,这鹦鹉保不准就活不了了,好歹博您老人家一?笑?,这鹦鹉,也是有功的。”
太后板着脸训斥,“你的哥哥们都到各部任职办差了,你整日遛狗斗蛐蛐,正事不做,说你你就当耳旁风,你父皇要罚你你就跑,躲你母妃那里,躲哀家这里,你好赖也是个皇子,跟谁学的这破皮无赖的行径。”
齐琅嬉皮笑脸的说:“父皇每次要打孙儿,那也就是嘴上说说,也不是真的要打,父皇气头上要罚,底下伺候的又不敢不听,真打了孙儿,过后父皇气消了,还不是父皇心疼,孙儿跑了,不也是为了父皇着想吗?”
“难不成你还有功了。”太后一拍桌子,吩咐道:“来人,去把他那只鹦鹉捉了,拔了毛送去给皇上赔罪。”
齐琅连忙护住笼子,“皇祖母,您最是慈善的一?个人,是,孙儿是不成器,打骂都使得,可这鹦鹉就是一个逗趣的玩意,多无辜啊。”
太后冷哼一声,齐琅看了眼齐琮,齐琮眼神严厉,这要不是在皇祖母宫里,他都想把这弟弟拖出去打一?顿。
幼宁站在一旁,忍俊不禁的笑?。
齐琮对齐琅这个弟弟从小管束甚是严厉,许是物极必反,齐琮这几年事情多,又忙着教导齐娴幼宁,顾不上齐琅,齐琅就像放出了笼的鸟一?样,撒开欢的蹦跶,和京中那些纨绔子弟斗蛐蛐斗鸡,宣德帝一?给?他派差事,他不是胳膊疼腿疼,就是头晕目眩,总之除了正事什么都干。
齐琅想找个人帮自己说话,齐琮肯定不替他说话,不训斥他,已经是给他脸了。
齐瑛是个老好人,冲他微微一?笑?,温声道:“皇祖母,七弟也是一片孝心,正好孙儿有事要禀报父皇,回头孙儿去父皇那里替七弟解释。”
太后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他是个混账,你不必替他求情。”
齐琅看着齐瑛,心里不爽,面上还挂着笑?,“多谢六皇兄了,不过让你替我去父皇那里求情,父皇下回又要骂我犯了错还不知悔改了,我自去请罪便可。”
不过皇祖母要是不替他说话,他这鹦鹉的毛多半是保不住了。
他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幼宁身上。
幼宁扬起笑?脸,“琅表哥。”
齐琅提着鹦鹉过去,逗着鹦鹉,“快说,郡主又漂亮了。”
“郡主又漂亮了。”
鹦鹉跟着齐琅喊了一?句。
幼宁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只色彩斑斓的花鹦鹉,齐琅冲她挤了挤眼,“阿宁喜欢这只鹦鹉吗?”
幼宁知道他这是让自己帮他,捂着嘴笑。
太后对着林嬷嬷使了个眼色,林嬷嬷福了福身,掀帘出去。
幼宁也没什么好和齐琮齐瑛说的,便和齐琅凑到一起逗鹦鹉,齐琅见她明明对鹦鹉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却还装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阿宁妹妹貌美,脸蛋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净,鼻子嘴唇都秀气精致,一?双眼睛,笑?起来,如?清晨升起的太阳一样灿烂。
听说卫国公夫人进宫那日,有意替闻铮求娶阿宁妹妹,问阿宁妹妹觉得闻铮怎么样,阿宁妹妹没直接说闻铮,却先提了他。
阿宁妹妹,这是不是对他有点意思。
他越看幼宁,越觉得幼宁是在冲他笑?。
幼宁突然感觉齐琅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
她笑着朝齐琅说:“琅表哥,怎么了?”
齐琅一?瞧她大大的眼睛微微翘起,两颊一?对小酒窝,眼梢轻扬,脸上就有点红。
齐琮淡淡的扫了眼这边,瞥见齐琅的眼神,道:“阿琅过来。”
齐琅跑到齐琮身边坐好,幼宁觉得这哥俩甚是奇怪,不会是齐琮怕自己对他有意思,从他弟弟入手,连齐琅都不许和自己说话了吧。
齐琅看幼宁往自己这边看,凑到齐琮耳边说:“皇兄你看,幼宁妹妹是不是在看我?”
幼宁对上齐琮和齐琅的视线,下意识的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皇兄你看,阿宁妹妹又笑?了,她就是在看我,卫国公夫人入宫那天,她就......”
“七皇弟,你在同五皇兄说什么,可否说出来让六皇兄也听听。”
齐琅被齐瑛打断,朗声说:“没什么,就是些私事。”
齐琅扭过头想要继续同齐琮说,齐琮烦了他这个弟弟,把手里的茶盏搁下,淡淡的说:“她不是在看你,你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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