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姚长生琥珀色的双眸熠熠生辉地看着楚九说道,老朋友了,相比于燕廷日薄西山,不足为惧,和那些义军首领他们交手时那时楚九跟人家比还是弱了些,基本上是被他们追着打。
最后能问鼎天下真是天命所归,有时候真的不得不信命,在多如牛毛的义军中,楚九真不是势力最大的,甚至在夹缝中求生存。
和这三位大帅交手时,在实力上差人家一截,他们成名甚早,现在已经是称霸一方了。
相比之下楚九才现在才拿下一府四县,整个徽州还没全拿下来呢!
跟他们三人打的时候是真的艰苦,那真是拿人命堆上去的,姚长生眼里充满了愧疚,想起尸山血海,胃里是翻江倒海,“呕……”
“喂喂!你这是怎么了?”楚九一个箭步冲过来,拍着他后背了,“中午吃什么了?吃得不舒服了。”
“没有啊!普通的面条,咱们自己人做的。”徐文栋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俩说道,拿起方桌上的茶壶,和粗陶碗,倒了半碗水,递给了姚长生道,“喝点儿水压压。”
“大家一起吃饭,要说有事,不可能单他一个。”徐文栋站在炕沿前看着姚长生说道。
姚长生拂开了楚九的手,脸色苍白的冲他们摆摆手道,“我没事。”接过了徐文栋手里的粗陶碗,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冰凉的水压下内心的恶心感。
“真没事?”楚九担心地看着他问道。
“没事。”姚长生抬眼看着他说道,“咱们走吧!”
“你们去哪儿?”徐文栋看着他们两人问道。
“一起去守灵。”楚九看着他说道。
“我也去。”徐文栋立马说道。
姚长生端着碗将里面的水一口一口的给喝完了。
心里一直默念着今时不同往日,一切都变了,不会在让兄弟们无辜的枉死,今生实力大增,不会重蹈覆辙的。
一定!姚长生的手攥的紧紧的在心里发誓。
“那你出去安排一下,我们马上就走。”楚九看着他催促道。
“好!”徐文栋闻言一蹦三跳出去了。
“顾小帅这边安全应该无虞了,我想不明白他们三人怎么会来,没有交集吧!”楚九轻蹙着眉头看着他说道。
“顾小帅怎么说?”姚长生起身走到方桌前将空碗放在了方桌上,顺势坐在了长凳上。
楚九则坐在了炕沿上看着他说道,“顾小帅说他们是来查探虚实的。”努努嘴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虽然天下义军是一家,大家共同的敌人是燕廷。可彼此心里都明白,一山不容二虎,迟早得短兵相接。”楚九清亮的双眸看着他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轻蹙了下眉头道,“希望咱们的生意能顺利的打进去。”
“银子没人不喜欢的,在他们的治下光明正大的做买卖,没理由不答应。”姚长生眼底闪着自信的光芒看着他说道。
“这般肯定?”楚九挑眉看着他说道。
“他们跟主上一样都是官逼民反,杀官夺府,从穷光蛋一下子富有了起来,跟随的兄弟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可是他们亦如当初的咱们一样不善经济之道。”姚长生双眉轻扬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现在想想多亏了你嫂子和弟妹了。”楚九闻言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银子赚的时候可真难,可是花的时候尤其是养军队那真是如流水一般,哗哗……”姚长生手指划拉着一下子就没了。
“他们跟咱一样有兵在手,抢劫再行。那就扩大地盘,继续抢!”楚九眼前一亮道。
“对!但是越抢越穷。”姚长生微微勾起唇角看着他说道。
楚九眨眨眼就想明白了,“银子都集中在省府,地盘越大开销越大,维持起来不容易。”食指点着炕桌看着他突然道,“我记得南方富庶,商贾都富的流油,直接抄家就什么都有了。”
“那他们抢了吗?”姚长生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
“没有!”楚九闻言立马说道,“他们不会治理,有人会吧!”
“是啊!他们还是沿着老一套治理,百姓头上只是换了一批人,本质没变。减免赋税也只是一时。”姚长生琥珀色如琉璃珠子似的转了转道,“咱们勒紧裤腰带可是自给自足。毕竟他们不是主上,真正的做到与百姓秋毫无犯。”
“那老百姓可榨不出二两油,穷的叮当响。”楚九冷静地看着他说道。
“想想那些豪强、乡绅给主上你美人,银子。”姚长生眉眼含笑看着他调侃道。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两股势力同流合污跟着一起盘剥百姓。”楚九闭了闭眼看着他说道。
“没错!”姚长生轻点下了头。
“这人做到一方霸主,都不是笨蛋,怎么起家的还不知道吗?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有机会正当赚钱,指定会同意的。”楚九越说信心越足,“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克制不住私欲,终究难成大器。”
徐文栋兴冲冲地走进来道,“好了,走吧!”
三人带着护卫一起去了灵堂,顾从善亲自带着楚九他们登门拜谢,并介绍了三位大人物。
九江汉王年龄三十七八岁,身高八尺开外,宽肩膀,威风凛凛,望脸上看,面如紫铜,剑眉虎目,双眸如炬,胸前是五柳长髯,头戴金盔,身挂金甲,外罩绿罗袍,半披半挂,墨黑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虎头战靴。
九江汉王乃十八国总盟主,家住江南九江,打渔的出身,力气大,好功夫,因为对朝廷不满,他把九江府的水师提督给宰了,又到知府衙门把知府给杀了。
自立汉王,然后是招兵买马,又因为地处鄱阳湖鱼米之乡,条件好,很快这势力就起来了。
在江南的名气非常大,各个起义军推选他当总盟主,十八路反王的总盟主。
齐王三十多岁,农民出身,齐鲁有名的反王。身高九尺挂零,宽肩膀细腰梁,腰里扎着香牛皮的板带,下面是打岔蹲裆滚裤,脚蹬厚底儿的靴子,周身穿着遍体挂皂,身上披着青缎英雄氅。
脸色姜黄,两道八字眉,一对大眼睛。
别看人长的黑灿灿的,五官英俊,说话声音也洪亮。
江浙楚王杀官夺府,手下兵马七八万人,身高一丈挂零,膀大腰圆,头顶银盔,身披银甲,银灿灿的,外罩皂罗袍,往脸上一看,面如晚霞红扑扑的,两道浓眉,杂乱无章,一对大环眼,宽鼻子,阔口。
都是雄霸一方的霸主!楚九在他们面前真是弱小的都挂不上号。
楚九总算将名字与他们对上号了。
晚饭桌上,徐文栋感慨道,“这不亏都是一方英雄,这一趟来值了。”
“主上,我打听了一下,江浙的楚王盘踞江南苏杭一带,擅长水战,手上战船五、六百艘。
齐王家底也甚厚,燕赵多猛士,兵强马壮,号称二十万。
九江汉王手中兵马有五十万,战船千余艘,风光无量。是实力最强的!”姚长生看着他们俩缓缓地说道。
“什么?咋这么多人。”徐文栋惊讶地说道。
楚九闻言眼前一亮道,“战船吗?上面有红衣大炮吗?”
“有!九江的汉王将水师提督给宰了,那可是朝廷的水师,当然配备齐全了。”姚长生闻言看着他说道,“与他正面交锋的话,咱们赢面不大。”
“喂喂!长生你是不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家志气。”徐文栋顿时不乐意地说道,“咱也很强的好不好,有震天雷怕什么?”
“你到底知不知道水战怎么打?”姚长生深吸一口气看着天真的他道,“不说别的,水上作战,人家的红衣大炮打过来,你能躲哪儿去?咱得船就是活靶子。”
“呃……”徐文栋被堵的哑口无言。
“你震天雷靠人投掷只能打水漂。”姚长生看着他优雅地翻了个白眼道。
“那和投石机结合呢?”徐文栋吭哧了半天机灵地说道。
“射程不够。”姚长生开口直接否道,“咱的投石机最多五百步,人家红衣大炮以里为单位的,一炮下去,最少几里地,最长能达十里。”
“那咱怎么办?”徐文栋被打击的如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打造水师,造船武装自己。”姚长生闻言直接说道。
徐文栋咕咚、咕咚吞咽着口水道,“那得多少银子啊!我觉得咱还是缴获别人的更实在些。”
“对对!”楚九紧皱着的眉头闻言舒展开来,“江浙的吴王不是才五、六百艘战船吗?”
姚长生闻言哭笑不得地看着天真的他们,“等你们见识了真正的长江,就会知道,五、六百艘那是毛毛雨,咱们在商量对策。”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先拿下襄阳再说。”楚九尽管馋的直流口水,可也知道急不得。
和人家比自己的实力实在太弱了,在他们面前一下子被打回原形了。
所以这弱小的他在分别拜访他们三位时,提出做些买卖,人家没打磕巴直接就同意了。
但是开的条件也极为苛刻,简直是抢劫!真正的抢劫。
幸好有盐井自己开采,不然这抢钱架势,别说赚了,自己还得倒贴。
不过为了收集三地消息,少赚就少赚吧!
这次来的目的基本达成了,安葬了顾大帅就可以回家了。
出殡那天,满城皆缟素,三军恸哭,这葬礼极其风光,当然钱也令人惊叹!
从墓地回来的路上,楚九轻蹙着眉头,姚长生快步走到他身边道,“主上有心事?”
“嗯!这顾大帅入土为安了,咱马上就走了,我想和李先生见上一面。”楚九闻言看着他压低声音道。
“李先生,李道通。”徐文栋皱着眉头说道,“大哥,在人家的地盘上见面不好吧!这要是被顾少帅发现了,李先生就倒霉了。”
“那就不见了。”楚九闻言想了想道。
“李先生是庐州名士,咱只要照顾好他的家人就好了。”徐文栋别有深意的说道,有家人扣在手里,晾他李先生也不敢乱来。
楚九心里咯噔一声,完了,把这事给忘了,仔细回想了一下,查庐州城被炸伤亡的花名册的时候,没有李先生的家人。
楚九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回去一定要专门拜访。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墓地一路走回了帅府,楚九他们被请去吃席。
饭桌上,顾从善做东请楚九他们几个吃饭。
顾从善心里那个气啊!被楚九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疼啊!
一百两银子一个,奶奶的,金子做的也不卖不上这么高的价。
可金子做不出来震天雷啊!谁让他阿九是独门生意呢!
咬着牙,捏着鼻子认了,有一丝奇怪,顾从善在心里琢磨,那臭丫头在制药上如此的牛,可据他观察怎么就没见这药从庐州方向流出来。
既没有大量的收购药材,也没有成药出来。
真是让人猜不透!难道那臭丫头没有向着楚九。
这不可能啊!药的价值他清楚的知道,不然为啥这么痛快的应了。
以那丫头的性格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后宅,这事透着古怪,却又让他猜不透。
‘娘的,气不到楚九,我还气不到你姚长生吗?’顾从善黝黑的双眸看着吃的正欢实的姚长生充满了杀气,倏地微微一笑道,“这鱼挺好的,就是有刺,要是有人挑鱼刺就好了。”目光凝视着姚长生道,“你说是吧!长生兄弟。”
姚长生没头没尾的被他点名,挑鱼刺?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有什么深意?
乌黑的瞳仁转了转,不会以为这样就刺激到他了吧!
虽然这心里很酸但更多的是心疼,凭你也配让妮儿给挑鱼刺,眼睛滴溜溜的一转。
“鱼刺啊!我帮你。”姚长生直起身子抬眼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儿鱼肉,带着汤汁滴答一路,哐……的一下砸在顾从善面前的碟子里。
恶心人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