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一声令下,老宋跟张大哥只得押着我往牢房走,我心里也没啥可害怕的,我活着坦荡,死后也不愿看人脸色,苟且残喘。
我本以为,阴间是公平的,善有善报,现在看,真是大失所望,这种环境让人绝望,就感觉生命存在的本身,就是个笑话。
不过咱们走着瞧,早晚有一天,等我破解体内封印,道行恢复,我非把这阎王殿拆了,亲手宰杀这只畜生。
边走,我边用阴冷的眼神,打量那阎王,就在这时,我看到阎王殿靠后方的位置,打开了一扇小门,一个阴嗖嗖的人影子,从门里走了出来。
那人个头不高,头戴斗笠,脸蒙面纱,我一瞅它这造型,心顿时凉了一大半。
那人的造型,让我想起了铁尸堂的一个角色——鬼见愁,假如真是他,那我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当初鬼见愁斗法败给白奶奶,死后居然和阎王混到了一起?
阎王殿光线实在太阴暗,我瞧不清具体细节,不确定它到底是不是鬼见愁。
那人出现后,走到阎王跟前,指着我,偷偷摸摸说了句话。
阎王听完,整个人都僵住了,神色惊疑道:“你确定?真的是他?”
那人点了点头,转身回到门里。
“慢着!”等那人走后,阎王将张大哥喊住,说:“把他带过来!”
张大哥又将我押到他跟前,阎王脸色阴晴不定,目光上下打量我半天,指着我来了句:
“这孩子……路上是不是受了啥刺激?”
张大哥摇头:“没受啥刺激啊,我们半路遇到了阴物袭击,损失了不少囚犯,除此也就没啥了。”
阎王一拍手:“那就对了!他胆子这么大,敢在我面前说胡话,肯定是受刺激,吓坏了,今天不适合定罪,先带下去,过两天重审!”
也不知这玩意又在想啥阴招,我攥着拳头恼怒道:“少跟我墨迹!要定罪,你现在就给我定!老子怕你,老子都不信陈!”
阎王后退一步,惊道:“你们瞧瞧!我就说他受刺激了!看他这架势,连阎王都敢打?真是反了天啦,带走带走!”
铁面判官嘴唇一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他指着阎王尖叫道:“你……你要问他的斩?你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去禀报黄泉……”
阎王满不在乎地打断他:“再说一遍,这里是老子的地盘!没你说话的份!带下去!”
我一路骂骂咧咧,让老宋他们带了下去,离开阎王殿,又穿过十几道铁门,终于来到牢房。
张大哥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叹了口气,对我道:“陈亮,你做好准备吧,我估计阎王不打算留你,这架势,要准备问斩了!”
我从张大哥口中得知,阴间折磨人的刑罚花样繁多,总共分为两大类,分贝是肉刑和神罚。顾名思义,肉刑,泛指肉体的折磨,比如凌迟,下油锅,抽骨,碎脏,剥皮大狱等等。
神罚是指精神方面的折磨,其中最典型的方法就是,找到犯人一生中,最可怕,最痛苦的一天,用幻象的形式重复这一天,让犯人的每一天,都承受相同的撕心裂肺,
但无论是肉刑,还是神罚,它们都有一个共性,就是都不会置人于死地,想死?没那么容易!阴间有的是法子,让灵魂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问斩就不同了,这个问斩,不能按字面意思来理解,一般来讲,阎王爷看哪个犯人,特别不顺眼的话,就会对他实施问斩,当天先不定罪,而是带下去关押起来,等过个三五天,再抓出来,用最阴狠的手段折磨,直到犯人死亡,形魂俱灭为止。
这就叫问斩。
我们都知道,灵魂的死亡,就代表生命的最终泯灭,从此,我的意识彻底消散,我的存在,也彻底从宇宙中消失,没有前生,没有来世,什么都没有了。
张大哥之所以一口咬定,说我要被阎王问斩,因为之前有过类似的事,按他家这位阎王的尿性,当天不定罪,基本上就等于定了死罪,肯定跑不了的。
张大哥不停抱怨我:“刚才我怎么和你说的?你不听?偏要顶撞阎王,这下好了,阎王对你起了杀心,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我实在懒得和他多啰嗦,我要是贪生怕死的人,当初我连阴间都不会来,我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有时候,人就要争一口气,老爷们就该有老爷们的样子,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呢?
这里的牢房,也没太多可描述的,狭窄的走廊,地板,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生铁打造的,两边是一牢房,大铁门锁着。
走廊尽头,几个狱卒正围在桌边喝酒吃肉,这些狱卒大多数面如干尸,长相丑陋,其中带头的那个,年纪二十七八,算是唯一长人脸的,脸上却布满暗褐色的尸斑,使他看上去更阴森了。
张大哥拉着我的胳膊道:“我收了你的钱,就再帮你一回,这帮狱卒跟我关系不错,你上路前,让他们多关照你下。”
我冲他道了声谢,张大哥苦笑道:“本来我想说,下辈子再见,你也没下辈子了,那就这样吧。”
他把那狱卒头领叫过来,指着我介绍道:“小楚,这是我人间的朋友,快被阎王问斩了,你帮你张哥个忙,以后照顾着点。”
小楚打量了我几眼:“好说!”
张大哥跟老宋和我道别,转身离开了,等他俩走后,小楚很善意地冲我笑了笑,指着桌上的酒肉道:
“兄弟,来几口?”
我瞅了眼餐桌,上面摆放着几道硬菜,酱烧肘子,红闷猪蹄,辣子鸡,松鼠鱼,酒是泸州老窖。
我就寻思不过来了,死人也吃东西?
小楚瞧出我的疑惑,解释道:“你刚来,这好多事你不知道,我就跟你说说,人啊!是有七情六欲的,在人死后,这些欲望啥的,都跟随记忆来到了阴间,所以说,咱们虽然死了,却跟活人没区别,苦辣酸甜,饥渴疼,啥感觉都有。”
“我扇你一巴掌,你脸肯定疼,三天不吃饭,你肚子肯定也饿!但咱们这的吃喝物件啊,都不是真实的,你看这盘肉,它其实跟空气没区别,吃到肚子里除了管饱,啥也干不了,只是虚无的幻象,用来满足灵魂的口舌欲望,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不?”
我算是听明白了,因为张大哥打过招呼,小楚对我也挺客气的,我入座后,加了一块肘子尝了尝,我怎么吃,都感觉它是真实的,无论味道,口感完全和人间的菜肴没区别。
酒也一样,喝一口下去,辣舌头,小楚不说,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吃进肚里的,只有虚无。
小楚告诉我,也不是所有吃喝,都是虚无的,有货真价实的好东西,灵魂吃了能增加阴寿,提升道行,男人吃了雄壮有力,女人吃了貌美如花,不过那种东西,只有上战场的阴兵,或者判官,阎王级别的人才能吃到。
他们这些小狱卒,能吃上虚无的食品,过个嘴瘾,填饱个肚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底下那些犯人,连猪狗都不如,吃东西?做梦去吧!他们能吃的东西只有一个!”小楚嘿嘿阴笑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大腿正中。
我给他弄的一下没胃口了,也许是受到阴暗环境的影响,这些狱卒的内心都有些扭曲,阴间的牢房,没有男女分别,小楚说,当狱卒最大的好处,就是随便玩,牢里小姑娘多的去了,偶尔还能换换口味,找几个小白脸,娘娘腔啥的弄一下。
我跟这些人聊不到一块去,低着头只顾喝酒,小楚瞧我半天不说话,就换了个话题道:“陈亮,你咋把阎王爷得罪了?问斩?在咱们这可不多见啊。”
我将之前的事,大概跟他说了下,小楚听完,脸色也黯淡了下来:“你也是点背,再加上命硬,本来以你的道行,在阎王手下当个偏将,一点问题都没有,说不定啊,你能受到黄泉国主的赏识,给你封一片疆土啥的,现在……全完犊子了。”
小楚分析的跟张大哥一样,他说我这案子,铁定是翻不了的,阎王对我动了杀心,今天不定我的罪,是因为那铁面铜嘴,两大判官在场,他俩极力反对的话,阎王也不敢弄的太过分。
这招问斩,玩的就有学问了,相当于绕开判官,直接对我下私刑,这样既不得罪人,还能悄无声息地把我收拾了,一举两得。
我处于好奇,问他:“那俩判官,是个啥来头?感觉他俩还挺公正的。”
小楚啃了口猪蹄,满嘴油道:“他俩是黄泉国主派来,协助阎王办案的,顺便也对阎王起一个监视作用,黄泉手下,大大小小的阎王加起来,有一百多号呢,每天从人间下来的死者,何止千万?这一百多号阎王,忙的都快管不过来了,难免会判出冤案错案,所以黄泉在每位阎王那,加派了判官。”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据说黄泉性命即将不保,他哪还有心管下面的事啊?导致判官的权威越来越弱,阎王渐渐不把他们当回事了。”
“我家阎王就这德行,定罪全凭心情来,两大判官都拦不住,阎王殿里每天吵架,不过他俩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阎王不敢太得罪他们。”
小楚帮我分析了半天,皱着眉问我道:“陈亮,你说那个头戴斗笠的人,你瞧清楚了?他真是你在人间的仇敌?”
我叹气道:“十有八九错不了。”
小楚:“这种情况,你横竖都是死,多亏你没听张哥的,你要是给阎王磕头,跪着求他,亲他鞋子,那就真亏大发了!”
他拍着我肩膀道:“兄弟,我佩服你是条汉子,站着生,站着死。我陪你最后喝杯酒,当给你送行了!一路走好!”
其他狱卒也端起酒杯道:“一路走好!”
我跟他们碰了个杯,吃喝的差不多了,小楚给我安排了一间相对宽敞的牢房,里面十几平米大,脏兮兮的地板上,睡着四个人。
这四个人,基本上都死气沉沉的,躺在那一动不动,估计已经被折磨的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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