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摇头道:“不,我感觉整个村子,都怪怪的,可我又说不上哪里怪……甚至包括你家在内,我刚才一进你家门,后背就凉嗖嗖的。”
我倒没察觉出啥奇怪,跟家人久别团聚,我心里正热乎呢,就笑着对她道:
“别让山火影响到你,他的四句推演,也只才应验了一条而已啊。而且陈家沟到底出没出事,就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呢。”
周燕侧着身面对我,眉头紧皱道:“我问你,你家明明这么多口人,为啥门外却那么安静?”
我:“都睡觉了啊。”
周燕:“现在才晚上9点,哪有这么早睡的?”
北方跟南方作息时间有差异,我们老家那边,夜里一般都十一点过后才睡。
听周燕这么说,我心咯噔一跳,跳下炕,我去外屋其他房间瞧了瞧,你还别说,我家人居然都睡下了。
可能白天太累的缘故,他们睡的还都挺沉。
转了几圈,我没瞧出啥问题,正打算回屋呢,目光却不经意间,看到院子里有个黑影。
我戒备地走过去一瞅,没想到那黑影居然是我二爷爷,他跟个电线杆似的站在院正中,仰着脖子,脸对着天不知在看啥。
数星星?
我好奇地走到他身边,问道:“爷爷,这大黑天的,你站这干啥呢?”
二爷爷脖子依旧高高仰起,冲我回了句:“我等人啊。”
我问他等谁?二爷爷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对我道:“等张登!”
……
当我瞧清二爷爷的脸时,吓得我后脊梁一阵发麻!他的双眼……居然是闭着的!也就是说,二爷爷正在梦游!
更诡异的是,在他紧闭的眼皮下,两颗眼球不停疯动着,那样子看起来贼吓人!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问他道:“张登……到底是谁啊?为啥你们老提起这人?”
二爷爷没回话,他低下头,摇摇摆摆地回到屋里,一头栽在床上,再也没了动静。
我还刻意凑过去听了下,见他呼吸平稳,我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自己房间,我满脸狐疑道:“怪了,那张登到底是谁啊?我二爷爷居然也提到了这人……”
听我说二爷爷梦游,周燕脸色也变得惊疑起来,皱着眉想了想,她对我道:“明天咱们去村里其他人家转转,说不定能瞧出些端倪。”
我点头说行。颠簸了一整天,我倍感劳累,眼皮一沉就熟睡了过去。
山里空气好,又安静,不像城市里那么吵,一觉睡到天亮,我跟周燕起床洗漱一番,等吃了早饭,家里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我家除了我以外,长辈亲戚基本上都会算命,看风水,特别是我大爷爷,据说他从十岁就跟师父吃玄学饭,经历过大风大浪,文革那会还被当成牛鬼蛇神批斗过。
我大爷爷手持烟锅子,盘腿坐在土炕上,脸色严肃无比,跟往常一样,每天早上都是他接待来客的时间。
大爷爷凭借一手神乎其神的摸骨断命,名头响彻方圆数百里,提到陈家的大拿陈老爷子,人们都要竖起大拇指。甚至有时候,城里老板还专程来陈家沟,找我大爷爷摸骨。
食指,小指跟无名指并拢,按在额头正中,沿着鼻梁往下捋,当摸到下巴尖时,大爷爷就能将你过去,甚至小时候的事,说的一清二楚。
从下巴尖摸到胸口正中,他就能说出你现在和即将遇到的事,如果想知道以后五到十年的运势,大爷爷就得摸你脊梁骨,从后背脖子处开始,一直划拉到肋骨为止。
只用三指,既可断出你一生,这就是大爷爷的手段。
我二叔陈奇山继承了他的衣钵,从小跟我大爷爷学艺,不过我大爷爷的本事,他也只学到了十分之一。
陈奇山曾说过,大爷爷就好比一片汪洋大海,想学全他的本事,至少需要十辈子才行。
我对玄学的认知,也都来自于我大爷爷,自打懂事起,他就经常给我讲出马仙家的故事。
不过大爷爷本身并不是出马弟子,他靠自己本事吃饭,反而附近山里有几位仙家,一个个都对他很敬重,逢年过节都会带礼物来看他。
我二爷爷是一名制香师,他做的香是专门烧给死人用的,听说还有驱鬼辟邪的作用,因为常年接触香粉,他两个掌心变得一片乌黑,香毒透进皮肉,根本洗不掉。
有人管这叫“香尸掌”,二爷爷拍拍巴掌,鬼都不敢近身。而且因为常年被香火熏烤,二爷爷脸颊呈现青黑色,玄学管这种面相叫鬼见愁。
意思是厉鬼见到他,只有逃命的份。
在两个爷爷身边,我感到很安全,对于我而言,他们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哪怕再恐怖的脏东西,也休想越过他俩伤害到我。
大爷爷正在给村里新生的婴儿摸骨,我在旁边观看了一会,又去里屋看二爷爷制香。
漆黑色的香粉,混入蛇血,麝香等材料搅拌,然后用手搓成细细的长条,这只是开始,后面还要经过烘烤,风干,持咒等多个步骤,死人香方可制成。
没敢打扰两位老人,我带着周燕走出家门,在村子里散步。
上午时分,天空阴云密布,陈家沟的人们都忙碌着,开始准备一天的劳作。
“你两个爷爷都那么厉害,为啥你不跟着他们学本事啊?”周燕好奇地问我道。
我无奈地摇头道:“小辈不允许接触玄学,这是大爷爷定下的规矩。陈家这些年帮人破局解祸,得罪了不少仇家,他不想让我再走他的老路。”
周燕嗯了声,说:“我看你两个爷爷的手段,绝不在胡黎之下,甚至连山火都未必能强过他们。”
琢磨了下,我说:“你说的有点夸张了,胡黎有四十年的道行,吞下舍利子成为小散仙后,我爷爷肯定斗不过他啊。”
“山火就更不用说了,那家伙连阴差都不放在眼里,我爷爷比他差远了。不过在陈家沟方圆百里,两个老爷子还是很有分量的。”
我突然想起周燕的师父,就问她:“你师父跟山火比,谁更厉害。”
周燕冷笑一声,说:“山火算什么东西?他除了能推演未来之外,也没什么真本事,怎能比得过我师父冥千妖?”
说话的功夫,我们路过曾先生当年的棺材铺,只见大门紧锁,招牌上的漆都掉了,一片破败的景象。
如今的曾先生不人不鬼,正在为进入活人坟做最后的准备。
我盯着棺材铺发愣,就听天空传来一阵打雷声,突然变天了,山里的雨说下就下,当时风卷着瓢泼大雨,瞬间将我跟周燕淋成了落汤鸡。
我俩正要往家跑,这时后方却传来一阵熟悉的喊声:
“亮子哥,快进来躲雨啊!”
我回头瞅了眼,只见二丫正站在她家门口,朝我招手。
拉着周燕冲进她家,二丫递上来干净毛巾,幽怨地冲我道:“亮子哥,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二丫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她比我小两岁,小学毕业就休学回家了,因为脸上有一大块红色的胎记,所以二丫性格有些自卑。
将头发上的雨水擦干,我冲二丫笑道:“昨天夜里才到家啊,你最近怎么样?”
二丫嘟着嘴道:“老样子啊,天天陪我爹进山打猎,你呢?城里好不好混?”
我坐在炕上跟二丫闲聊,鼻子里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问她道:“二丫,你爹不在家啊?”
二丫说:“在啊!他正在喂兔子呢?”
我:“哪来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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