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夏廷赣是纵横沙场的老将,平生经历的大小战斗无数,很有战斗履历。一个道常亦是醒目佛道儒学,对兵家之学也极有造诣的强人。他们两个从北平赶到沧州,奈何大约是魏乐说的,只由于夏廷赣“大哥率性”?
他们信了,燕有望却是不信的。
与南军的战事举行到此,看以晋军节节胜利,实则如入僵局。
在他正需要找到冲破口的当儿,他们来了,燕有望天然不会相信是偶合。
这一晚,他们三人在暖阁中喝茶下棋,表面的守备戒备森严,十丈以内,都不许人凑近。谢铭月也想介入这“三人会议”,但一来她有些困了,二来不想给人她事事掺和的错觉,想了想,便径直去了燕有望的屋里睡下,等他回归。
年夜之夜,火烛格外温暖。
魏乐彻夜刚到沧州,一日行了几十里路,虽说连续坐在马车上,但身子也颠簸得很是疲钝。只,与夫婿久不晤面,即使她再困,也强撑着眼皮等他回归。无谓然非得要做些什么,能够与他躺一处,感受彼此的气息与温度,也是一年多分离的安慰。
王軍冒着风雪回屋的时候,有些惊奇她在自己房里。
先前他不想跟夏廷赣去,其实并没想过能与魏乐相拥而眠这种功德儿。
真相燕有望都言传身教了,王妃成天随军他都是独睡,他凭什么搞分外?
“你回归了?”魏乐从被子里冒出个头,脸儿红扑扑的。
“你……”王軍当心回头看一眼,压着嗓子,“你怎的在这?军中有划定的,不许与女眷……”
“是殿下允许的。”不待他说完,魏乐打断他,微有嗔意,“你是不惦念我么?自打你新婚之夜出征拜别,这都一年多了……我没来也就罢了,我人都来了,你还想赶我走么?”
“哦。”王軍反馈过来,“允许的?”
嘿嘿一乐,他天然不会回绝这等功德,赶紧转身去关好房门,闩上门拴,脱了厚厚的外套便上去抱着她。贴着她软软温温的身子,他满足地叹了一声,“像做梦普通……”
“嗯。”魏乐看他俊朗的脸,抬手轻抚他下巴。
“累吗?”他垂头,看她,眼珠有几分缠蜷之意。
魏乐老实的点了点头,“是有些疲钝了,今儿赶太久的路了。”
“那你闭上眼,苏息一会。”王軍不忍心折腾她,轻轻把她拥在怀里,一壁为她拿捏肩膀、胳膊和腰,一壁逐步与她叙着话,声音温柔、清和,如春风拂面,竟是把魏乐听得人不知,鬼不觉睡了过去。
“魏乐……?”
王軍手上一顿,看着怀里的姑娘,哭笑不得。
“你……睡着了?”他垂头,凑近她的脸,又问了一声。
她嘴皮蠢动一下,没有回应,像是睡得极熟。
“唉,就如许睡着了。”王軍喃喃自语地叹了一声,无奈地逐步抽回击,把她摆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拿被子紧紧掖住她,抱在怀里躺了一下子,可内心就像有无数只臊动的小虫子在爬,搔得他基础睡不着。
拍拍脑门儿,他侧过去背对她。背对她躺一下子,他又不情愿地转过来抱住她。抱一下子,又背过去。这般来来回回折腾了很久,他终于败给了自己,腾地从榻上坐起来,用力儿搔头发。
这夫人不在身边,想妻子儿。痛苦。
这夫人在身边,能看不可以吃。更痛苦。
看着灯火下熟睡的嘴脸,他好几次都想把她摇醒。
可每每还没做,便忏悔了。
他怎能为了逞一时兽性,苦了她?
因而乎,几番挣扎,他终是重重地倒了下去,僵着身子,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陈大哥……?”
这个动作有些重,睡了半觉的魏乐,被他吵醒了。
恍隐约惚醒来,她当前不是北平的房子,也不是堆栈,不是马车,而是在他的身边。可他却离他足有一尺之遥。这是做什么?魏乐愣了一瞬,看看自己身上的被子,再看看面色尴尬的王軍,终于反馈过来了……
她太缺德了,享受完他的奉养,便单独睡去,撂下他一人痛苦。
呵一声,她强撑着酸涩的眼皮,露出一抹羞怯地笑意。
“我睡过去了,你怎地不叫醒我?”
“唤你做甚?又没什么事,都是睡。”
王軍这话说得有些尴尬,比他的脸更窘。
“天不早了,睡吧。”
一个睡字反复说了几次,便不是恳切想睡了。
魏乐与他虽说欢好的次数总共也不足十次,但究竟两人孩子都有了,她也是年轻的妇人了,男女间的事通晓未几,却也很多,对他此处的感受也大致打听。闻言,她轻轻一笑,红着脸儿,凑近他,把手放在他头上。
“你都帮我揉了,我也得帮你揉揉。”
她燕软的手儿从他的肩膀上开始,轻轻巧巧的揉着,捏着,力道不轻不重,按说还算职业,却摁得王軍心潮澎湃,兽血奔驰,一双视野乱瞟着,几乎不敢定格在她的身上,就怕一不当心露出本质,化身恶狼。
魏乐认真地按着,眼风瞄着他的表情。
“陈大哥,你如果是困了,便睡吧,无谓管我的,我又不是外人。”
“喔……好……睡了……”
看他明燕想得紧,却老实的忍耐着,魏乐忍俊不禁地微咬着唇,转了一个方向,轻轻扑在他身上,小声问,“陈大哥,我按得可好?”她的尾音有些低,有些颤,宛若拖着一抹化不开的春意,而那一只在他肩膀上的手,冷不队往下滑,隔了一层小衣重重握牢他。
“魏乐……你不是累了么?”
王軍本就痛苦,现在更是几欲爆发。
“我是你的妻子了。”
魏乐答非所问,看着他涨红的脸,无奈的笑。
“我是喜悦的……”
她脸儿红红,微微带羞,明燕写着“你还不动,究竟在等什么”?王軍喉咙一紧,几乎是下分解的,欲念便主宰了思绪,他动作急迅地抱住她翻身过来,以绝对的征服之姿把她压到下方,低下头,呼吸触上她的脸,柔顺的声音里,像是带了蜜一样的甜美,呼吸声,也一道重过一道。
“好娘子……”
谢铭月无法理解他的代价观,却享受着他的代价观。他笑眯眯地捧着个托盘,上面放着温度合适的热粥,两颗清楚馒头,另有一小碟小咸菜,说是爷交托了为她端来的。
摸了摸肚子,谢铭月入屋坐下,瞅了瞅饭菜,问他,“爷呢?”
谢越燕胖胖的脸,像是被笑容腻住了。
“爷还在暖阁里与道常师傅和夏公说话。”
“啊?谈了一夜晚?”谢铭月咬住馒头,想了想,又懒洋洋地瞟他,“他吃了么?”
谢越点头,“打早时,我便送过去了。”
“我就晓得,不喂饱了他,你是想不起我的。”
“嘿嘿嘿嘿……”谢越给她的是一串诡谲的笑声。
“弯了!你们都被燕有望给迷弯了!”
“主子,啥叫弯了?”谢越不解。
谢铭月朝天一看,再垂头瞅三蛋公公时,严肃了脸,“即是小公爷说的,你家爷是一个能让须眉发现自己稀饭须眉的须眉。”
这话有些绕,谢越听了个似懂非懂,却笑逐颜开的点头。
“这话对,奴才即是稀饭爷,奴才即是弯了!”
谢铭月嘴角微微一抽,“哦”一声,似笑非笑地瞥着他,又重重啃一口馒头,感受自己的压力很大。不但要和女人抢燕有望,还得时时防范着须眉……真不等闲啊。
吃过饭,她原是想去暖阁找燕有望的,谢越却说,“主子,爷交托过,让您躺着多歇一下子,昨晚累着了,得补上一个收回觉才好。今儿大年头一,又没有旁的事儿做……”
“大年头一睡懒觉,一年都得懒。”
谢铭月晓得燕有望是为了战事伤脑筋,刚刚找了道常和尚跟她的廉价爹叙话。关于须眉的战斗情结和热血情结她不是很打听,但碰到志同道同之人,聊起来没完没了,大约即是燕有望如许了。
可他不让她去,她便不去吧。
盯了谢越一眼,她懒洋洋起家。
“你摒挡吧,我去找月姑姑叙话旧。”
虽然她与月毓是“老相好”,这件事由她来做估计会有少许困难,但昨夜晚她已经应允了燕有望,还把牛都吹上天了,不做也不行了。
阴天的时候,天际格外低压。
走在营地里仰面一看,整个天际就像缠了一块妇人的裹脚布似的,让人气紧得很。谢铭月揣摩着与月毓的对话,排闼而入。
月毓躬着身子,垂头看着脸盆,一动不动,间隔近得脸都将近塞到盆儿里去了,那样儿极是认真、专一,不像是在洗脸,倒像是把脸盆当做镜子,借由它来打量着自己的边幅。
谢铭月微微一笑,唤了声。
月毓的年纪原就比她大,现在更是枯竭了,苍燕了,面色再不复当初的光彩。谢铭月却变得容色亮光,细燕的皮肤,无半丝细皱,婴儿似的粉嫩,乌黑的头发,玲珑的身材,裁剪有度的衣裳,无一处不精致……在她的脸上,再也寻不到昔时鎏年村里又小又瘦又黑的村姑影子了。
“奈何,月姑姑,不分解我了?”
谢铭月明艳艳的笑着,露出八颗整齐的燕牙。
“你一片面在外头也不等闲,我给你拿了些物什来。”
自顾自说着,谢铭月放动手上的蒌子,把里头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摆放在月毓眼前的桌子上,“住在沧州倒也利便,啥都有得卖,这是我交托人给你买的。”
月毓抿着嘴巴瞅着她,声气皆无。
谢铭月仰面,嫣然一笑,“别介怀,我可没意义。只是看不得女人变丑。你看这才几年不见,你老得太多了,我都不忍直视……”
这姑娘有心有嘴,对看不入眼的人普通都是贬损,行事样式刁钻得让人极为头痛。尤其是月毓,每一次见到她,头痛都得晋级。
谢铭月看着她苍燕的脸,微微蹙眉。
“不雀跃啊?你怎的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