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东面的隧道里,元若兰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这里的路错综复杂,岔道众多,身处其中,很容易就迷失方向。带路的坊士一路上沉默寡言,拒绝和他们交流,恐怕是受了祝无业的指示,不敢多嘴。
终于,他们停在一个拱形门洞的入口,分站两边,石门由下及上打开,一间精致的屋子呈现在他们眼前。与红色岩石墙壁辉映的是白色钟乳石的家具和床,它们大多保持了原状,没有过多雕刻的痕迹。走进房间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右手边竟有一螺旋石梯,直通下一层,与楼上的陈设相像,面积稍小。
元若兰一屁股坐到床上,触感和一般的床榻不太一样,床沿硬而凉爽,是钟乳石的质地,往里挪一挪是一片柔软,毛皮毯子铺在上面,手感极佳。
她整个人窝进床里,满脸享受:“这床太舒服了,你们也来试试。”然后冲着欧阳劫和句颜晨一笑,半点瞧不出着急的样子,似乎忘记了他们现在的处境。
句颜晨用略带严肃的口吻问:“我们难道要坐以待毙?”
元若兰支起半个身子答:“不然呢。”跟着指指门板再指指耳朵,意思是“隔墙有耳”。她难得表现得精明又顾全大局,句颜晨一时还有些不大习惯。
“火门坊士各个厉害,别到时候人没救出来,再把自己搭进去。”
元若兰说这话的时候,瞳仁里的灰光一闪,门外看守他们的人显然被夸赞冲昏了头脑,脸上的傲气更盛,神情不似开始时那么紧绷。祝玄息果然足够了解这里,他们分开前,他利用橡树叶子传递信息时说过火门建筑的特点:凿于溶洞中,传音效果强,房间里任何角落的细微声音都会通过门口的气孔传到看守者的耳朵里。
她摊开手掌,微微一抬,就见橡树叶子上浮于空,跟着绕过三人头顶,织起细密的绿色丝线,自上而下包裹在他们周围,一股无形拉力将三人凑在一处,原本他们所处的地方出现了幻影,神情姿态以假乱真。与此同时,三根粗一些的绿线从幻影上飘出,钻入三人的喉咙,一阵微弱的刺痛感过后,粗线随即隐匿消失。
元若兰一直等到整个过程结束才开口道:“现在可以说话了,他们听不见我们,也看不见。”她手指点上周围的屏蔽膜,弹力十足像果冻。“一切都是大叔的计谋,那些幻影是可控的,我们今晚好好练习,等明天外面的人打开石门送食物的时候趁机逃出去。”
欧阳劫点点头:“控制他们的就是这个吧。”他拂过微突的喉结,拨动绿线,那“山寨版欧阳劫”立刻四肢扭动,手舞足蹈一番。
对于他的聪明才智,元若兰心里佩服,嘴上却不服:“悠着点,小心别玩坏了。”说着尝试鼓捣起自己的绿线来。
就见床上那个“元若兰”一头栽进床尾,摔了一个狗吃屎,四肢直角朝上翻起,活像表演顶碟的杂技演员。
欧阳劫在一旁幽幽开口:“悠着点,小心别玩坏了。”
——
南京公安局六合分局,办事大厅里冲进一拨人,他们中有男有女,各个灰头土脸,神色惊慌,一进门就大叫“警察”和“救命”,一下就让原本宁静的六合分局变得嘈杂起来。
时间正值夜晚,局里只剩几名值班警务人员,他们许久没见到这样的阵仗都慌了手脚,幸好值班警卫是个呆在岗位上几十年的“老经验”,及时站出来镇住了场面。
“小李和小陈先带情绪稳定的人员去做趣÷阁录,小金给张队打电话,我和小刘安抚其他人。”他眼角的皱纹被撑平,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瞪着大伙。“都看着我干什么?!快啊!”接着不住摇头叹气,顺便用手扽扽腰带下的衣摆,尽量让衣服更贴近瘦骨嶙峋的身子,还是难掩微驼脊背下他早已老去的事实,更无法将那一身警服穿出年轻时的精气神,却还是比在场其他的楞头小子威严多了。
小李正给一个扎马尾、戴眼镜,二十出头的女生,她一直抱着水杯瑟瑟发抖、低声啜泣,不过总好过另一个歇斯底里的女生。他耸耸肩膀,从桌上捡起一支原子趣÷阁,安心干起眼前的工作来。
“妹子别怕,你现在已经安全了,身份证有带在身上吗?”
女生颤巍巍从包里掏出一个粉红卡包,整齐放有身份证、储蓄卡和信用卡,一看就是个心细如尘的人。
小李在趣÷阁记本上记录对方的身份信息,同时询问核对,女孩说话断断续续,显然还没有从巨大的恐慌中缓和出来,但基本能回答完整他提的问题。他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问完趣÷阁录,并从散乱的叙述里拼凑出了事件发生的过程。
他们是来南京旅游的游客,是同一个自驾游群里的朋友。几小时前,他们从瓜埠山游玩归来的路上遇到车祸,但假如这仅仅是一场交通事故可能远不会让他们如此,故事的精彩之处从他们误以为撞上活物那一刻之后开始。
黑夜为偏僻公路蒙上一层静谧,几辆SUV组成的小型车队在路上匀速行驶。突然,打头SUV的司机在调换远近灯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形出现在光影中,他来不及刹车,方向盘也不知什么原因出了故障,动不了,一车人只能看着车头撞上人形,发出“duang”的巨响和刺耳的刹车声。
事后,一行人下车查看,却发现倒在血泊中的竟然是同行的美女媛媛。她本该跟着后一辆车,却奇怪的出现在这里,而她的尸体根本不像是被车撞的,双臂与身体分离,而下体竟然消失了。
他们本以为是车子的冲击力太大,她的腿被弹到了别的地方,于是同行人中有胆子大的,去道路两旁搜寻过,最终没有任何发现。朋友里还有学法医尚未毕业的学生,情势所迫做了些基本鉴定。
他观察了几分钟后做出结论:
尸体的四肢切口并不是死时或者活着的时候造成的,而是死后。
接着就有一阵怪风扬起,顿时尘土飞扬,风停时,肇事车前方的地面干干净净,尸体连同所有的血迹都不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