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你敢去吗？”
林琅问道。
“有何不敢？”
莫歆很有底气地回道。
“很好，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待会勿要多言乱瞟，并且千万千万要紧跟在我身边。”
林琅语气严肃。
莫歆连连点头，她也好奇等会要去什么地方。
绕过拐角的街区，他们正式踏入天武碑背面的区域。
一座城池往往有明暗两面，一般而言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朱门酒肉臭，下层饿殍人喰人。
林琅并非一直待在山上清心寡欲，他身为外门弟子时需常常外出采购，他在城池的角落看见过“它们”。
元力为尊的玄荀大陆，对于弱小者毫无同情可言。
林琅一开始也很好奇，人人皆修元力，生产力水平也高，大伙都有手有脚的。
照理说安居乐业应该不成问题，再不济也不至于去捕食老鼠，甚至扒拉阴沟里的尸体。
但问题也正是出在元力上，元力至上只会出现两个极端，一是近乎混乱的自由；二是严苛到窒息的高压。
其中就有两个代表，前者为西辽，后者为中州。
西辽臣服于中原帝国，但由于皇昊辰的掣肘，中原帝国并未下令完全接管西辽。
皇昊辰本人就是位巅峰元帝，他自然笃信元力至上的原则。
在他看得到的地方由他解释一切，看不到的地方由强者解释一切。
一切以实力为先，伦理道德一概不论，弱者一无所有。
而中州是中原帝国直接辖地，沃野万里，风调雨顺，大有亘贯千年之帝象。
生活在中州的人无比安定，人人丰衣足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但他们的命运从出生起就被界定，天赋优秀者由公费养育，到达合适年龄后送入学院研修元力。
中原帝国的培养体系极其完美，它就好像一条修炼流水线，送进去一位懵懂的少年，出来就是位意志坚定的元师。
他们于帝国内部就职，或百官或兵卒，他们的足下便是帝国疆域的延伸。
至于天赋不足者抑或先天缺陷者，他们只能日夜耕种，如秧苗般成长然后等待收割。
有些人甚至一辈子也没走出过他们的村子，生活两点或三点一线，但永远不会有第四个点。
那些人想反抗吗？想。
反抗的理由呢？不知道。
他们只能活在帝国的庇护下，叛逆者一无所有。
西辽与中州相比，至少林琅很庆幸自己穿越过来时落地于西辽。
天武城的两面，界线更为清晰，就以天武碑为标志。
天武碑高耸入云，其体积之大，遮天蔽日，让天武城总有一部分必须沉于阴影之下。
天武碑以南为正面，以北为背面。
此时林琅正带莫歆穿过光影的边界，进入天武城北部的阴影区内。
这里房屋矮小破败，家家户户前面都会点着一盏红灯，气氛诡异。
“林琅，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感觉很不妙。”
莫歆忍不住问道，但嘴角有记几分笑意
。
林琅示意莫歆抓紧自己的手腕，他回了一句：“我也是第一次来，小心为上。”
这片区域过了正午就会隐于阴影中，直到太阳落山也不会有多余的光照。
阴影连接黑夜，长夜何其漫漫。
林琅寻找着一个入口，他要前往天武城的碑影集市。
这所谓的碑影集市，实际上就是整个西辽最大的黑市，并且不少所谓的正派望族都会于此亲自下场开设商铺。
拍卖行之夜后，林琅就在思考怎么才能最大效率利用自己的捡漏能力。
拍卖行十年一开张，开张吃十年，这个“家”不要也罢。
所以林琅动了点“歪脑筋”，打起了黑市的主意。
黑市混乱且鱼龙混杂，但正所谓混水好摸鱼，越是混乱的地方越是容易捡漏。
当然前提是得拥有厚实的钱袋与砂锅大的拳头。
林琅事先就打听好了碑影集市的所在位置，但苦于没时间来。
他寻思至少回宗门前，得来这边捞一波。
恰好庚子仪说要战术弃权，林琅得到了难得的空闲时间。
至于莫歆，她纯粹是个意外。
她屁颠屁颠的样子迷惑了林琅，一来二去让林琅也忘记打发她走了。
既然带上了，他就干脆将计就计，带小姑娘见识见识。
莫歆握紧林琅的手腕，脸上满是神秘兮兮的笑容。
“林琅，你看到那挂着两盏红灯笼的屋子了吗？往那走。”
莫歆提点道。
“好嘞——”
林琅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莫歆。
莫歆演技一般，没憋住笑被林琅当场发现。
“原来你之前来过啊？”
林琅意识到问题所在。
“没有啊，林琅哥哥，我好怕……怕？哈哈哈……”
她本来想狡辩，但彻底没绷住。
原来她之前跟庚子仪来过，因为峭云宗在碑影集市也设有商铺，庚子仪说啥要带她见识一下峭云宗的产业。
别说峭云宗了，四大宗门在碑影集市都有铺子，其中又以辽帮的铺子，规格最为夸张。
已经有传言说，辽帮打算统一西辽黑白两道，就等萧帮主与皇舵主的协商结果了。
林琅也算误打误撞，恰好带上了莫歆，不然这入口他就要摸寻半天。
进入那两盏红灯笼的房间，里面可以说徒有四壁，家具只有一把摇椅。
摇椅上躺着一位枯槁的老者，整个人佝偻蜷缩着，皮肤皱巴巴地包着骨头。
他气息异常微弱，是真正半只脚踏进坟墓之人。
林琅站在他身前，那老者目光一眯，林琅顿时感觉似被雷击中，浑身一颤。
他抬起手，抖动不止地指向一块牌子。
上面写着：“入场费一块中品元石，闲人勿扰。”
林琅暗暗咋舌，入场费都要一块中品元石……
虽然有点小贵，但林琅付得起。
林琅将两块中品元石放在老者手上。
只见那老者紧握元石，确认品质后重重咳嗽一声。
一面墙壁突然下沉，后面出现一条光亮的阶梯。
果然暗藏乾坤……
林琅发现莫歆突然松开手，他正想询问怎么回事，只见莫歆从老者的躺椅下取出两个破布头套。
“好脏哦……”
莫歆满脸嫌弃，将其中一个递给林琅。
“早知道你要来碑影集市，我就自己带了。”
头套算是必备品，因为没人在黑市会以真面目示人。
那头套就是破布挖俩窟窿，呼吸起来一股异味。
“忍一下吧……”
确实是林琅考虑不周。
两人戴上头套，向着暗门后的阶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