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向昭然提示,“你?在七中借读的时候,他就是你?们班的呀,你?再想想。”
离野。
这个?名字在唇齿间来回了数遍,秦黛松松垮垮的记忆宫殿,却仍没能?将这个?名字,和某个?高中同学的脸对应起来。
事实上,她现在已?经忘掉了绝大?多数的高中同学。
她十岁时,考入了艺术特长学校的六年制中国古典舞表演专业,每天大?把的时间在舞蹈教室流走,几年下来结交的好?朋友只有个?同寝同训练的施秋。后来秦海国怕她整天那?么忘我地沉浸在专业课中,耽搁文化课成绩,高考前让秦黛转入七中借读了一年半。除了上课,她也只和当时同在七中上学的发小向昭然相处多,同班的同学,好?像到最后离开,也没把名字记全。
但向昭然刚才那?么提醒,她也模糊地记起来,离野这个?名字,的确似曾相识。
向昭然看?秦黛表情状态,就知道她还?是没能?把离野和谁的脸对应起来,叹口气说?:“算了,别为难自己了。你?这个?小脑袋瓜一向不记人。”说?着一边掏手机翻找照片,“不过那?可是离野哎,你?个?颜控居然把那?么个?大?帅哥也忘了。”
秦黛按着手机,在向昭然说?这句话时,抬手按下家门指纹锁,同时左手轻点屏幕上的“同意”。
指尖停在修改备注的界面?,又瞧见下面?那?行?小字,谢斯白几分钟前当备注消息发来的:别拒绝我了。
她想不出,谢斯白那?样一个?人,是怎么打出这几个?字的。
犹豫好?几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备注,通过后立即弹出个?对话框:
你?已?添加了x,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向昭然换了鞋,握着手机边找照片,仍不死心地想唤起她一丝关?于?“离野”这个?名字的记忆。
“你?记不记得,我们上学那?会儿?还?用贴吧的时候,七中有个?特别火的帖子,刚开始只是放一些偷拍的帅哥照片,后来直接成了校草选拔大?会。我们女孩子就是打小都喜欢一些选秀挑帅哥,好?多女生都投票了,我当时拉你?一起,噢对!你?看?完那?帖子,魏清济都没选,义无反顾投给了离野!”
秦黛:“……”
什么叫魏清济都没选。
那?时候她和魏清济还?什么都没有好?吗。
顶多只记得他是她们班班长。
但向昭然这么一说?,她好?像确实想起来这件事。
她当年的那?张票,好?像是给了一个?叫离野的人。
“谢斯白……和离野长得很像吗?”她问?,因为已?经确实想不起来,高中仅同在一个?班一年多、且毫无交集的男同学长相。
“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向昭然还?在孜孜不倦翻找照片,但她手机里好?像真没一张高中时候的照片,抬头看?秦黛,“虽然看?上去成熟不少,但和高中时候的离野轮廓五官超级像,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谢斯白是不是离野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啊?”
手机震动两声,秦黛低头去看?,解开锁屏,就看?见了提示音来源的消息。
x:晚安。
后面?跟了张照片,弯月从藏身的云朵中探身,旁边有颗盈盈发亮的星星。
她认出来,这是今晚的月亮。
交易就这么达成了。
翌日一早,秦黛去了团里照常练功与排练,活动完身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才透过排练室的白色窗纱透进来。
巩固熟悉了两遍《红玉》里的难度技巧动作,她才翻开包里准备的三明治啃。
一盒牛奶喝到底,微信滴滴响。
x:什么时候练习?
秦黛一顿,她还?没想这个?问?题。昨晚分别后,她的思绪就被向昭然说?起的事占据,连睡觉都梦见了在七中的时候。
可睁眼醒来,梦中出现的画面?又骤然从脑袋里全部跑掉了。
也因此到现在也没来得及思考谢斯白昨晚的提议。
她回复:我还?没想。
谢斯白步步紧逼:什么时候开始想?
秦黛不知道他着什么急,回复:你?什么时间方便?
她是想提前了解一下谢斯白的行?程,以便之?后要?是找他练习,也好?约时间。
谢斯白几乎秒回:今晚。
秦黛:“……”
她忽略掉,也提前给自己的“工作”踩点,便问?:你?什么时候需要?女伴?
谢斯白:过几天吧。
秦黛公事公办:好?的,收到。
一小块三明治吃完,她还?没退出和谢斯白的对话框,指尖微顿,点开了对方朋友圈。
上次还?不是好?友,她看?不见任何动态。
这一回,点进去终于?看?到了内容。
只有一条,时间竟然来自两年前,没有文字,分享了张照片。
海边的落日,一道瘦高挺拔的剪影。
构图很有艺术感,逆着金色的光,仅是道背影,就把秦黛帅得晕乎地按了保存。
她反应过来才后悔,但到底也没再多此一举地去相册特意删掉。
这一天都在排练中度过,日暮时分,一整天的忙碌告一段落,谭慕言凑过来,问?:“黛黛,去不去喝奶茶?”
秦黛摇摇头,谭慕言叹息:“我好?想喝啊。”
秦黛像个?魔鬼:“下周一要?报体重。”
谭慕言:“啊啊啊你?快闭嘴。”
被迫打消了奶茶计划,谭慕言整个?人都低迷起来,唉声叹气:“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自制力就好?了。”
排练室的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是半年前退团的一位同事陈彦昕,也是曾经的首席之?一,带来了自己婚宴请帖,专门亲自来邀请。
每人都收到了一份设计成民国婚书的结婚请柬,还?有份精致的喜糖。
“陈老师真的好?决然啊。”谭慕言望着请柬感慨,“你?知道吗,据说?是因为陈老师嫁的男方家里不喜欢她继续跳舞,她才决定退团的,她老公家好?像挺有钱的。”
秦黛是听说?过,她一个?局外?人,没什么资格对他人的选择做任何评价。
寒暄之?后,陈彦昕很快离开,练了一天,大?家也都打卡下班了。
秦黛最后一个?才走,请柬装进了包里,喜糖的盒子大?了点,塞不进去,便拎着两根系带出门。
舞团门外?的树下,停着辆宾利。
她路过时,后座的车窗降下来。
谢斯白喊:“秦黛。”
秦黛侧眸望去,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谢斯白却没多说?:“上来吧。”
秦黛脚步迟疑,手里的喜糖盒子系带被她勾得缠到了手指上。谢斯白这时往后座里侧的位子挪去,同时打开了车门。秦黛停止纠结,脚一迈上了车。
司机四平八稳地开着车,秦黛这才想起问?:“去哪儿??”
谢斯白语气带了笑:“才想起来问?,你?是不是太好?被骗走了。”
秦黛勾着系带的手指一松:“你?怎么知道?”她拆开盒子拿了块糖出来,一边慢吞吞地拆包装纸,说?:“小时候我妈妈带我去外?面?,有一次差点被坏人骗走,就那?种?专门拐小孩的人贩子。那?个?人手里拿了个?冰淇淋,我妈说?她一转眼,我就不见了,好?在没真走远,因为我发现不对后咬了那?人一口跑掉了。后来我妈罚我一个?月没有吃冰淇淋。”
谢斯白想起第一次见她:“很喜欢吃冰淇淋?”
秦黛点头:“我从小贪凉。”
“那?我刚才也没拿着冰淇淋,”谢斯白故意地,声音也压低,“你?还?跟我走?”
秦黛语调一顿,一颗巧克力拆开来。
一丝风从前座开了缝的车窗吹进来,乌黑发丝飘荡到谢斯白肩头,像要?去亲吻他耳侧。
秦黛眼睫微不可察地一颤,抬手揽住发丝,往耳后挽,等它们都乖巧了,这才轻声说?:“我们是合作关?系,我相信你?才跟你?上车的。”
谢斯白喉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回答:“这样啊。”
他眼前出现一只手,秦黛摊开掌心,白皙而漂亮的手心,托着一颗放在拆开的金色锡箔纸上的榛仁巧克力。
“给你?吃。”秦黛说?。
谢斯白音调稍扬:“刚给我剥的?”
“嗯,”秦黛点一下头,“你?不喜欢吃巧克力,还?是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