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潮的气息、狭窄的廊道、昏暗的光线、霉腐的味道……
李小木没有想到,“消孽台”竟是这样一处天地,简直不比官家的牢狱要好多少。
且一间间隔出来暗房低矮狭小,人在其中,要么静思顿悟,要么,就只能被憋成了疯子。
李小木在守台弟子的引领下,一直往廊道深处走去,等穿过一间间封闭的暗房过后,他皱起眉头:“怎么?还没到?关得这么深?”
那弟子轻叹一声,“是啊,本来是送来‘消孽间’静思的,可她又在背后搅出那么多事,师长们一气之下,就将她打入了‘深牢’,这次可不比之前,恐怕真的要受三年牢禁之苦——”
果然,再往前走,两旁的暗房已经变成了一排排栅栏,其中没有床、没有被褥,只铺着干草,竟和监狱的牢笼没什么两样。
李小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刚想再问,却听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痛苦的呻吟。他举目望去,但见不远处的“牢笼”里有人影晃动,等走近了一看,心底登时泛起一股寒意,只见一东一西两个牢房里正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如果不动,和死人也没什么分别。
守台弟子悲叹了一声,对李小木说,“是铁易师兄和柏依师姐……想必李师弟也听说了吧,他们……唉!不说也罢!喏,你要探望的人就在那儿,记得,师长有令,不得将兵刃法宝留送,你快说快走,在这里待太久,师长要责罚我的。”
“师兄师兄,烦请您再帮我问问,我师父打算何时放我出去啊——”另一间牢房里突然有人大喊,李小木看了一眼,是安和。
“你?哼哼,等着吧——”守台弟子冷哼一声,“淫·辱师妹,栽赃陷害同门,坏事都让你做绝了,执刑师长恨不得扒了你的皮,还想出去?”
“啊——”
李小木道了谢,见守台弟子匆匆离去,这才转过身子,“小师妹——”
他前方对着的“牢笼”,关押的正是苏嫣嫣。那女孩儿闭着眼睛,坐在地上打坐,好像老僧入定,一动也不动。
“小师妹,你、你瘦了。”李小木想了半天,觉得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苏嫣嫣旁若无人。
反倒是另一间的安和抢话道,“是啊是啊,小李师弟,苏师妹已近二十天水米未进,在这么下去,要出人命的呀——你快想办法把她弄出去,顺便行行好,将我也……其实啊,小李师弟,师兄我之前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糊里八涂的与您作对,我该死,我不是人,求求您在师长面前多说说好话,让他们网开一面……”
李小木没理他,依旧对着苏嫣嫣:“师兄知道你这段时间受苦了,可派内大事小事不断,我一直没空出时间来看你……”
“对!对!苏师妹,小李师弟绝对是大好人一个,他日日操持我派大小事宜,甚至比掌门掌宫们都要忙——”安和又抢道,满脸堆笑,“师妹,你可要识得大体,好好的向李师弟认认错,都是同门师兄妹,哪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儿?!”
李小木继续朝着苏嫣嫣,“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也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啊,你我从小在一起长大,师兄知道你的脾气——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可长此以往,师兄真怕你会憋出什么毛病。”
苏嫣嫣还是没说话。
“小师妹,昨晚,我梦到师父和师娘了——”李小木的眼圈儿有些发红,他每次看到苏嫣嫣都会想起过往旧事,忍不住心中酸楚。
苏嫣嫣的身体突然一颤,咬咬牙,又慢慢沉静下去。
“师父和师娘离我好近,可我却触不到他们,也听不清他们说话——”李小木鼻子里一酸,眼泪还是滚落下来,“我、我想他们……”
李小木平时混世度日、嘻哈成性,可一旦提起那些伤心往事,还是会真情流露,尤其面对苏嫣嫣,他更好似亲眼看到了师娘本人,睹女思母,他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也瞬间崩毁坍塌……
“师娘在那边过得不好——”李小木擦擦眼泪,“我知道,她在世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老人家给我托梦,一定是让我好好照顾你,叫你重归善性,再……”
“没错!没错!小李师弟,就是看在苏师伯和师母的份儿上,你也得救救小师妹,但一定要把我也带出去——”安和再次插嘴,生怕机会一失,真被关在这里十年八年,“我这几个月和小师妹相处得久了,也知道该如何的劝慰她,等出了这该死的牢房……”
“师妹,师娘她临终的时候——”
“闭嘴!”苏嫣嫣突然大喊,也不知道冲的是谁,安和吓了一哆嗦,不敢言语了。苏嫣嫣“呼”的把眼睛睁开,狠狠的瞪着李小木,“畜生!先母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师娘’一称,岂是你叫的!你弑祖害兄,该受千刀万剐!”
“小师妹,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安和为了逃出去,不得不继续替李小木说话,“师长们不是都与您说清楚了吗?苏师伯当时已经性命垂矣,即便不是小李师弟那么一吓,也活不过一呼两息……他老人家归天,那算不到师弟的头上啊……”
“混蛋!你找死!”苏嫣嫣怒道,眼中噙着泪水,“姓李的畜生,你敢不敢说,你和先父仙逝没有一点关系?!”
李小木愣在那里,半天没答上话,却听旁边一处有人幽幽叹了一声,“呵呵,这、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几人一看,是“聚鑫宫”的铁易,他半躺着,身上的伤口都结了痂,但脸上还是露出笑容,“自己的徒儿都信不过,还做什么师父?可、可见苏师伯平日里就心胸狭窄、以己度人,依我看呀,他不是被别人害死的,倒、倒是被自己气死的……”
“你——”苏嫣嫣怒瞪过去,火气已经冲上了棚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