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包工头vs女博士!
秦青见那人几口就把一杯白酒喝光了,顿觉胃里一阵抽搐。她又瞅了一眼周家林,他仍是没有阻拦的意思,而那小伙子捏着酒杯,目光炯炯地望着她,说:“嫂子,别光看着呀。”
其余众人均不说话,大概是看出秦青神色不愉来,老夏冲那人嚷道:“你他妈坐下,到哪儿都能看见你捣乱。”说罢,又对秦青道:“弟妹,你别管他,这人是个大老粗,就知道灌人喝酒,你喝饮料吧,来,那个谁,服务员,给来桶橙汁,要常温的!”
秦青没吭声,只低头吃饭,桌上一时有些沉寂,周家林不动声色地拿过她的杯子来,一口喝了,说:“她不喝酒。”
老夏哈哈一笑,说:“对对对,女人喝酒不好,影响生小孩。”说罢招呼众人,“都愣着干什么呢,喝酒吃肉,明儿就放年假了,大家伙儿回去抱着老婆孩子过个年,明年回来继续大把搂钱。”
经老夏一咋呼,众人那略有惴惴的心才稍微缓和过来,但仍是不如往日那般放得开,总不经意间瞟几眼秦青,见她始终沉着脸,连最初的那丝寡淡的笑容都没了,便不由得把自己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一顿饭吃完,不少人心里都暗暗舒口气,末了散场,周家林握着秦青的手,慢慢地走在最后,前头的几个人走得快,离他们越来越远。
“这个就是周哥的媳妇儿?长得是挺好看的,就是不爱笑,看人用眼角瞟,啧啧啧,不好不好。”一人低声念叨着,“我觉着那个小陈挺配周哥啊,人也不丑,咋就挑了这么一个呢?”
另一人闻言拍他的脑袋,骂道:“你管得咋那么宽,小心让周哥听到了,拿钢筋条子抽你信不,你没见着刚才大志逼她喝酒时,周哥脸都黑了。”
那人嘟囔道:“大志也不是逼她喝啊,头次见面,意思意思,咱们跟着周哥混了这么些年,连这点脸面都得不了吗,那小陈就不这样,她每次来都跟咱有说有笑的,哪像这位,我都不敢瞅她。”
“我操,你小子胆儿挺肥啊,周哥的媳妇儿是你该瞅的吗。”
“你他妈的滚蛋,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这女的眼睛生在脑门子上,看一眼心里发憷,我每次说话都得掂量掂量,特不爽快。”
“你有个毛蛋不爽快的?看周哥多有本事,搞了个博士,你丫连个大学生都摸不着。”
“大学生跟我过不到一块儿去,老子听不懂她说话,一个说东一个说西,我操那日子怎么过,我还是找个心甘情愿给老子端洗脚水的,要是不听话,惹我不高兴了,我就一巴掌把她扇出去。”
“我说天怎么这么黑,原来是你小子吹牛皮吹的,你这会儿也就耍耍嘴皮子过过瘾,以后肯定是个老婆奴,娶个娇滴滴的媳妇儿多带劲,我要跟周哥学习,找个嫂子这样儿的,漂亮有气质。”
“你快消停会儿吧,找个这样儿的,还不够心累的呢,拉出来跟兄弟吃个饭,酒不让喝,烟不让抽,烫个杯子碗盘用一壶开水,那玩意儿不都洗干净了吗?”
几人一面走一面压低声音议论,老夏回头瞅了瞅并肩而行的周家林和秦青,见两人倒是蛮登对的,他微微叹口气,转过头来一脚踹上发牢骚的那小伙子屁股上:“赶紧拦辆车滚家去,自己那摊子事儿还管不好呢,跟这儿瞎嘚啵啥。”
小伙子被踢得生疼,跳起来大叫:“老夏头!你他妈觉着老子不敢跟你动手是不!”
老夏抬脚又要踹:“臭小子没个礼数,敢跟我爆粗口,叫叔!”
小伙子闪身躲开袭击,嚷道:“打死不叫,爷们儿有骨气!”
一众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老夏挥手叫他们滚蛋,自己留下来等周家林。
冬日的街头,寒风料峭,秦青没穿羽绒服,围巾也薄,这会儿冻得瑟瑟发抖,周家林把人搂进怀里,低声问:“冷了?”
“嗯。”秦青瓮声瓮气地应道。
“活该,叫你穿厚点,不听。”周家林揉了揉她冻得冰凉的脸,然后把大衣脱下来给她裹上,“一会儿上车就好了。”
秦青不要,说:“忍一忍就到了,你快自己穿着吧,别我的感冒刚好了,你又生病。”
周家林咬着她的耳朵,说道:“没事儿,我一运动,百病全消。”
秦青耳朵极为敏感,被他嘴里呼出的热气裹住,一股异样从心底冒出来,激得她连打了几个颤,伸手推开他:“讨厌,在大街上呢。”
周家林听她声音带了嗔怒,低笑,一把将人搂过来,凑嘴过去亲她:“在大街上怎么了,我亲自己的女人,别人还有意见了?”
秦青措不及防被他吻住,吓了一跳,来来往往的行人均对这二人送上一瞥,她羞得恨不得遁地消失:“你干什么啊,这里这么多人,多难为情。”
周家林伸手拉起她的围巾把她的脑袋包住,问:“这样还难为情吗?”
秦青大气,握拳捶他,逗得他哈哈大笑,拉着她的手大步往停车位走:“嫌人多,那就回家,洗干净了好好收拾你。”
这话说得虽然声音不大,听在秦青耳中却如擂鼓,她再也不敢停留,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低吼:“你能不能别老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周家林回头问道:“好,那以后我不说了,只做行不行?”
秦青跺脚:“周家林!”
周家林笑着把她裹在腋下,像拖面袋子似的往前走,见不远处站着老夏,似是在等他们,于是快步过去,问:“他们都回去了?”
老夏弹了弹烟灰,说:“都走了,我是明天晚上的车票。”
周家林胳膊下还夹着秦青,一直没松手,任她手抓脚踢,困兽般的挣扎,“那明天中午找个地儿再喝两盅,晚上我送你。”
老夏若有所思地瞅了两眼秦青,点头应道:“成,我回去了,你喝了酒,开车小心点,弟妹,节后见。”说着把抽完的烟蒂顺手扔了,转身走了。
秦青挣得面庞充血,那人如山一样不动分毫,她恼得要命,骂他:“周家林你这混蛋,我脖子要断了!”
周家林松了手,说:“小劲儿。”说着开了车门,让她上车。
秦青刚要抬步,见地上有个闪着红光的烟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垫着手捡起烟头丢进垃圾筒:“你们不要随地乱扔这种垃圾,多不卫生。”
周家林没说话,只撑着车门等她,秦青又掏了湿巾擦了擦手,这才上车。
车里开足了暖气,不多时,秦青就觉得热了,把外套脱了搁到腿上,这几天,周家林趁父母不在,霸占着她的床不肯走,她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侧头去瞅周家林,他穿了件黑色的毛衣,显得人沉稳干练,还透着一股子别样的气势。她偷偷看了一会儿,心里漾起一层涟漪,压也压不住。
第二天中午和老夏约在车站旁边的小馆子,两人要了三个炒菜,一瓶白酒,轻酌慢饮了一会儿,周家林见他始终面色沉重,问道:“你有事?”
老夏给他倒满酒,说:“也不算事,我是想着节后把你嫂子他们弄过来,在这边买个房子,以后就定居在这儿了,但你嫂子不同意,从前跟着工程队走南闯北吧,没个定性,忙完一年,回家享几个月福,如今不一样了,公司开起来,就是正经的上班族,没空儿一连几个月都在家里陪老婆孩子,不如把家安在这里。”
周家林说:“嗯,嫂子怕是舍不得家乡,好好跟她说道说道,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必定竭尽全力帮你。”
老夏笑了笑,说:“嗨,能有啥困难啊,最大的困难就是我儿子的教育,这小子不爱学习,成天打架闹事,不知道还能不能管教好。”
周家林跟他碰杯,说:“这个容易,把他丢工地赶上两三个月就好了,就怕你舍不得。”
老夏嘿嘿直笑,说:“还别说,真舍不得,我这么拼命干活挣钱为了谁,还不为了那臭小子吗,指望着他能好好念书,日后考个好大学,娶一房媳妇,所以他要啥就给啥,从来没苛待过他,结果越长越让我生气。”
周家林说:“男孩打着长大,女孩宠着长大,你咬咬牙,把他往死里揍一顿。”
“舍不得舍不得,我就这一个儿子,还指望他养老呢,再揍出心理阴影来,得不偿失。”老夏摆摆手,“别说我了,说你吧,你和你那媳妇儿,怎么凑一块儿的,还博士呢,研究生物的,老弟你能降住她吗?”
周家林点了根烟,说:“我们俩从小一块长大的。”
老夏也叼了根烟,问:“那不错,人等你等这么些年没变心,值得娶。”
周家林说:“你想多了,我走得时候才十六,俩小屁孩儿,懂个什么,是这次回来后发生的事儿。”
老夏抽了两口烟,说:“她不嫌弃你?人家可是个博士。”
周家林捏着杯子转了几圈,说:“我能配得上她,别人都不行。”
老夏咕咕笑,说:“怕是得花些功夫,哥跟你说句实话,也不怕你不高兴,我瞧着小陈要比她更适合你。”
周家林也笑,说:“我只对她有感觉。”
老夏忽地叹气,感慨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周家林接道:“别他妈文绉绉的拽词了,到时候你给我当证婚人。”
“人不是还没答应跟你呢吗?”老夏问道。
“会答应的,等把她肚子搞大,不答应也不行。”周家林把烟按到烟灰缸里,招来服务员结账。
老夏听他这么说,顿时张口结舌,半天才道:“家林你这样不太厚道啊,人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未婚先孕了,传出去是要毁名声的。”
周家林拍了拍他的肩,说:“回去过你的年吧,我自有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