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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晋江正版独发(1 / 1)

傅臻向来没什么耐心,唯独在她身上有所例外。

实在是……这红着眼眶、泣涕涟涟地说“愿意做那些事”的模样太过滑稽,他就想着,就这么逗弄逗弄也无妨。

他想杀她么?

不是没有过这个念头,她的假身份,还有张口即来的谎话都够她死一万次了。

就凭这胆小如豆的模样,说不准哪日就能将他卖了。

可他转念又想,卖了就卖了吧,于他而言顶多是多些麻烦而已,倒也并不棘手。

谁让她这么香、又这么好欺负呢?

每一回欺负完,都教人意犹未尽。

傅臻手指无意识地磨了磨,又惦念起她耳垂那块软肉来,于是便又做回强人所难的恶人,噙着笑问她:“愿意什么?朕没听清,你倒是仔细说说。”

阮阮能说出那句话来,已经是羞赧欲死,他却还要她往下细说。

她下唇咬得嫣红,将将要滴出血来,低垂着眼硬生生地说:“陛下想要如何,我便如何……若是陛下仍觉得体验一般,我便再去学……俗话说‘天道酬勤’,我总能让陛下满意……”

这般说着,面前的炕桌竟倏忽晃动起来,她掀起眼皮,果然瞧见男人眉眼极其恣肆,笑得浑身发抖。

阮阮更是羞愧难当,他也不回应,就这么似笑而非地嘲弄她,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傅臻琢磨琢磨,幽幽咬字:“当真愿意让朕任意玩弄?”

阮阮又一惊怔,他这算是答应放过她?

可、可心照不宣还不够么,非要当着他的面应承下这一句“任意玩弄”?

她忍下这口恶气,一个“是”字才吐出一半,却见他一手支颐,另一手屈指朝她懒懒一勾,“过来。”

阮阮只好抿着唇,依言将脸蛋凑过去。

傅臻见她一脸咬牙切齿,浑身每一根寒毛都不屈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想笑。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阮阮下意识想躲,却终究忍住了。

傅臻便满意地笑了笑,只重重揉了揉她的耳垂。

阮阮轻轻皱下眉,却听他在耳边低声:“知道朕这叫什么?”

幸而她侧着头,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良久别扭地咬咬唇,瓮声瓮气地说:“是‘任意玩弄’么?”

傅臻不由得一怔,几乎哑然失笑。

他本已经不打算再捉弄她,谁知道小姑娘对这四字怨念极深,他又忍不住嗤她:“这叫‘耳提面训’!”

真没见过这么笨的丫头。

在这吃人的大晋宫城,倘若没他庇护,早不知被谁生吞活剥了。

阮阮被他揉得酥麻了半边,一双乌珠掺着水雾,圆圆地瞪向他。

若这不是玩弄,她名字倒过来写。

她下眼睫一颗蓄了颗眼泪将落不落,傅臻弯指替她兜住,“这就哭了?”

这才哪到哪儿啊。

他一垂眸,看着那颗眼泪从指尖渗入指缝。

橙黄的灯火落下来,将泪珠烧得滚烫起来,灼热的温度一点点从指尖蔓延至心口,灼得心尖都有些泛疼。

十指连心么。

他怔忪了下,随即状似无意地躺回去,靠着软枕,屈起一膝而坐,嘴边的笑容敛下,“朕是在教你,何事听得,何事听不得,在宫中知道的越少,命就越长,懂么?”

这句阮阮倒是很认真地颔首记下,被他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事儿还少么?习惯就好,可命是自己的,往后再遇到这种情形,她得跑得比兔子还快,否则真该小命难保了。

她心里掂量一下,抹了抹泪,又朝他讪讪一笑,磕磕绊绊问:“陛下既能够替那些枉死的姑娘讨回公道,可见陛下也不是草菅人命之人,对吧?陛下原本就没有打算灭我的口吧,既如此,那方才答应陛下的……还作数么……”

说到后面,语声渐渐弱下去,因为她看到暴君冷目朝她瞥来。

“她们无辜,你也无辜?”

他眸中好似深渊万丈,让人一瞧便浑身寒毛竖起。

阮阮霎时心虚起来,

罢了,她提这个作甚!

他若想要“玩弄”她,难不成还要先问过她的意愿么?

她若不愿,他也不见得就能放过她。

她慌不择路地绕过他的视线,余光瞥见炕桌上还未动的点心,赶忙献宝似的推至他面前,“陛下,用、用膳。”

傅臻冷嗤一声,眸光落在那绿豆糕上未筛干净的豆皮,小丫头的心思他便已猜到大半。

他不急着动箸,目光流转间,唇角又是一勾,“这点心若是都被朕吃了,阮阮怎么办?”

阮阮侧身掏地瓜的手一顿,怔怔半晌才反应过来。

忽然心脏急促跳动了一下。

阮阮?他竟唤她阮阮?

这是亲昵些的称呼,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她一回眸,与他四目相对,男人目光幽幽沉沉,漫不经心的神色之下不知藏着多少暗潮汹涌,似是兴致勃勃的探究和打量,更似审视。

她忙敛下眸中慌乱,飞快地从身后的食盒里将地瓜取出来,若无其事地朝他一笑:“旁的我也不会做,便往炉火里扔了个地瓜,我吃这个便好。”

傅臻便执起玉箸,阮阮紧张地盯着,惊觉那箸尖在绿豆糕前顿了半晌,却又不紧不慢地放下了。

阮阮小心翼翼地觑着他面色:“陛下?”

傅臻却作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反问她:“你想吃这个?”

阮阮悚然一惊,我不是!我没有!我吃地瓜就好!

她急着摇头,发髻两侧的步摇垂珠打在脸颊泠泠作响。

傅臻又是怡然一笑,用一种类似关心的语调:“给朕做这么精致的点心,阮阮却只能吃地瓜,叫朕怎么忍心?”

阮阮惊魂未定,掌中忽然空了一块,凉飕飕的,一垂头,手里的地瓜已经被人夺走,多了两根明晃晃的银箸。

“……”

暴君……暴君抢走了她的地瓜?!

傅臻慢条斯理地剥开烤得乌漆的地瓜皮,里头露出黄澄澄的地瓜肉,香甜诱人得紧。

阮阮瞅着他咬下去,咽了咽口水,声音里都带了哭腔:“陛下还是吃点心吧,这地瓜我不过是照着民间的做法胡乱烤制,哪里能入陛下之口!”

“无妨,”傅臻云淡风轻地瞧她一眼,“朕行军在外,风餐露宿的时候不在少数,若是还在吃食上挑拣,恐怕早就饿死了,还怎么上阵御敌?”

他又信手一指,爽快地笑道:“你自己做的点心,自己不尝尝?”

阮阮默默搅着箸尖,没想到反被他摆了一道,眼下心中只有后悔。

她知挣扎不过,硬着头皮夹起一只绿豆糕。

往日在刺史府中也做过,就是糖放少些都觉得苦不堪言,更何况是不放糖。

正犹豫着要不要换桂花山药糕,可她都夹起来了,再放下也忒没礼貌,且方才在茶房试吃的那一口,黏黏糊糊、甜甜腻腻的感受实在叫人难忘,一时竟择不出那一道更难吃。

思及此,她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将那枚绿豆糕一口咬下。

苦苦苦!

难言的苦意在舌尖蔓延,她竭力控制着表情,赶忙又夹起一块桂花山药糕来中和,可齿间才一咬,那黏腻的糕点险些将她上下两排牙糊住,咀嚼都艰难,另一边苦味还在口腔中起舞,阮阮简直欲哭无泪。

另一头,傅臻倒是气定神闲,一举一动俱是云水般的优雅,硬是将烤地瓜吃出了玉盘珍馐的味道。

傅臻挑眉看她,眉眼间笑意舒朗,夸赞道:“地瓜不错,很甜。”

见她面容痛苦,又忍不住关心:“你这点心味道如何?”

阮阮努力吞了吞,眸中都蒙上泪意,良久才扯了扯嘴角:“也……也不错,陛下当真不尝尝我的手艺吗?”

傅臻遗憾地叹口气,吃下最后一口地瓜:“不用,朕身子不行,吃不下太多,一个地瓜已经足够,再吃点心,今夜太医院就别想睡了。”

阮阮:“……”

阮阮素日不是挑食的人,可宫中膳食实在美味,想来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吃惯了佳肴,再吃糠咽菜,总是觉得难以下咽。

她想到白日里傅臻罚崔苒吃点心一事,背脊一阵发寒。

以他的作风,不会要她将这些全都吃完吧!

阮阮真的要哭了,一不留神噎到喉咙,她唔唇连咳数声,眸中溅出泪花来。

傅臻眉尾一扬,笑道:“喝茶么?”

阮阮抽空分给他一个惊愕的眼神,却微微滞住。

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昳丽煊赫,眉眼飞扬,轮廓是棱角分明的轮廓,十足的凌厉感,眸中骇人的猩红褪去,可眼尾的薄红却又平添几许妖冶。

就这么漫不经心地一笑,便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她鬼使神差地“嗯”了声,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傅臻便起身走到博古架旁的平头案,挑了一只鎏金银龟盒回来。

小青竹夹取出一撮青润细嫩的茶叶,暖壶、洗茶的一套章程做起来游刃有余。

阮阮不禁瞪圆了双目,大晋天子亲自为她泡茶?

傅臻因头疾缠身,殿中常备山中采摘的茗草,说是对头痛有所缓解,不过聊胜于罢了。

山中茗草口味自比不过十大名茶那般讲究,谈不上啜英咀华,但色泽却是苍绿透亮,入口亦清冽,只是……苦了些。

他倒是无所谓,这些年习以为常,不觉得难咽。

这小东西却未必。

傅臻嘴角噙了抹笑,扬手将滚水浇在青绿的茗草叶上,阮阮甚至都能从那如意纹盖的小孔中嗅到淡淡的茶香。

葱绿釉色的白里小碗最适合盛装青碧的茶汤,他信手抬起,茶汤便顺着壶口缓缓倾下,落在碗底的声音泠泠脆响,让人食欲大开。

片刻的时间,那茶碗便推至阮阮面前。

阮阮讶异地望着他,又讶异地看着碗里的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还真是给她的?

傅臻笑:“礼尚往来,尝尝。”

阮阮才用了几块点心,刚好口中干涩,可她怔怔地盯着那茶碗,心里说不出的混乱。

这茶喝是不喝?

喝了怕折寿,不喝又是抗旨,显得她不识好歹。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这座庄严雄伟、堆金砌银的大晋宫城,在这雕梁画栋、炳炳烺烺的玉照宫,那个传言杀人如藨的大晋天子,会悠哉闲哉地替她煮一壶茶,和她说“礼尚往来”。

这么看来,这人也不算太差,至少还知道“礼”字怎么写。

阮阮甚至都有些感动,觉得坊间那些传言有误。

暴君这个人虽说平日里喜怒无常,发病时又疯癫得六亲不认,可至少她在天子卧榻之侧还能安睡。

往小了说,藏雪宫那些美人如今都活得好好的,上安城里那些无辜的姑娘也不会死不瞑目;往大了说,他如今苟延残喘之际还忧心着北方的雪灾……

阮阮深吸了一口气,人心就是这样矛盾,善人做了一辈子善事,却有可能因为一件恶事导致晚节不保,而恶人一生作恶,临终时做上一件善事,却有可能得到原谅。

脑海中思绪万千,照应现实也不过几息的时间。

她抿了抿唇,颔首低低说了一句“谢谢陛下”。

茶汤很是清亮,让人想起山间的泉水,用荷叶兜住一汪,约莫就是这个色泽。

阮阮端起茶碗吹吹,察觉温度适宜了,便凑到杯沿轻轻抿了一口。

舌尖才碰到一点,眉心就猛然蹙起。

“唔!咳咳咳——”

怎么会这样苦!

阮阮被猝不及防的苦味刺激得连声呛咳,抿进去的那一小口几茶汤乎都漏在唇角。

太苦了!比太医院开的药还要苦!

阮阮人都傻了,眼眶被苦味激得通红,整个舌苔都泛着苦味,只能一手捂着唇,偷偷张着嘴巴吐舌头,另一手搁下茶碗,慌不择路地去找巾帕擦嘴。

茶汤漏得满嘴都是,阮阮简直欲哭无泪,双眸盈着水意模糊起来。

帕子,帕子在哪!她想要擦嘴呀!

抬眸赫然瞥见炕桌上一道醒目的白色,她赶忙伸手去抓,没曾想却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悚然一震,回过神才惊觉指尖之下掐紧的是……

是暴君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要上夹子,周六零点不更,晚上十一点之后更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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