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吃呀?”
雪麒麟讶异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托着大碗的齐绮琪。
她已经观察了对方好一阵子。
开饭至今快一刻钟,齐绮琪只是偶尔吃上一口饭,菜都不怎么夹,大多时间都呆呆的,不知想着什么。
齐绮琪忽然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大概是没听到雪麒麟的问题。
无奈之下,雪麒麟只好伸出手,在齐绮琪眼前晃了晃。
“喂,二十一,七七七,齐绮琪!”
齐绮琪这才抬头,露出怀疑的目光。
“你刚才是不是没叫错我的名字呐?”
她就对这种地方敏感吗!雪麒麟眼角、嘴角同时不自然地抽动。
“我问你怎么不吃饭啦!”雪麒麟字字分明地再问一次。
“哦哦,原来问这个。”齐绮琪如梦初醒,“我在烦呢。”
“哎,烦什么呢?”
“招生大会呀!”
“咦,天璇宫还有办招生大会?”
“不,是闲逸庄举办的。每年一次,会广邀各大门派参与,算是一种联合招生吧!”
“是咩,我还以为每个门派都会自己处理招生的事情,敢情是联招的?”
“一开始是这样没错,各门各派在招生的事情上各自为政。但是自从闲逸庄出现后就不同说法了,他们是一个独特的门派,在武湖任何事情上都保持中立,与其说是武派其实更像一种门派间的协调组织,经常举办各种武林活动之余,还会充当不同类型的中介角色。”
跟职业工会差不多嘛!雪麒麟暗想。
“这不是一年一度的惯例吗?像往年一样不就好了吧!”
“以前都是……”
齐绮琪神色黯淡,没再说下去。
意会过来的雪麒麟,心猛地一揪,手上的动作随之凝滞了一下。
啪嗒一响,青菜从松开的筷子间掉落,就落在桌上。
洛青。齐绮琪话里的未尽之意所指向的,想必就是那抹青色的身影。
揪心的感觉油然而生,是酸楚--一种无声地紧缠内心的惆怅。
“哎呀,怎么就掉了呢……”
雪麒麟低垂双眼,拿筷子夹起落在桌上的青菜。她在掩饰自己的悲伤。
“你疯了吗!”
齐绮琪像是被踩到尾巴的野猫,张牙舞爪地跳了起来,一筷子打掉了雪麒麟刚夹起的青菜。
青菜再次掉落,拉着漂亮的弧线,恪好又再落到刚才的位置上。
“真是的,你都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不知道卫生吗?”
齐绮琪骂骂咧咧的同时,竟然从袖里摸出一双全新的--至少与齐绮琪手上所拿的一双不同的筷子,夹起那根掉在桌上的青菜,移到一旁的空碟上。
“你的袖子是百宝袋吗!到底都放了些什么呀。”
雪麒麟实在是忍不住要吐槽了。
就她所知,齐绮琪已经从她的袖子里掏出过大碗子、酒盏、筷子两双、梳子以及发带。
“都是些日用品啦!”
“谁会随身带着筷子呀!”
齐绮琪面色僵了,撇着嘴嘟哝:
“你怎么知道没有。”
她还在嘴硬。
雪麒麟脸上的表情写着“服了你”,像是蔫掉的茄子,身体无力地向后靠去。
她曾经一度因为椅子没有靠背,一时不察地习惯性向后靠去,落得摔倒在地的下场。
有此先例,她现在坐的椅子是特别订制的,不但有握把,更重要的是有靠背。
“你跟小震不能出宫,小雪跟小宁也是不错的人选吧。”她补充,“哦,还有那个烦人的小宗。”
雪麒麟言归正传。她的心情总算是平伏好了。
不得不提,这其实算是雪麒麟第一次就天璇宫的派务提出意见。嗯,第一次。
然而,齐绮琪很坦然地就接受了这一点,全然不觉得奇怪。
恐怕在小七心里是这么认为的,认为自己这位天璇宫小师祖是有权过问天璇宫事务的。雪麒麟暗想。
“是这样没错。”齐绮琪皱头深锁,若有所思,“但是不论那位长老都不是很适合啊……”
“是咩。”
雪麒麟不太明白,随口就应了一声。
“凡是武林的盛会,门派与门派之间总是很容易因为各种原因产生摩擦,容易遇上各种挑事的,就是易惹事。柳师叔性格太倔,不懂得变通;杨师兄则……嗯……”齐绮琪歪起头来,“没有什么主见?我不知道怎么说,他就是老好人一个,不太会处事。”
“哦哦哦,换言之,就是一个性格有问题,一个能力有问题,嗯!”
雪麒麟径自点头,她觉得自己的总结精准得让人满意,最主要是她自己满意。
“那小雪呢?我看她就挺适合嘛。”
雪麒麟在夏雪那里吃过亏,而且不止一次。
夏雪这个人有点毒舌,但是也反面证明她的思绪敏捷。
毒舌的人往往脑筋灵活。
“夏师姐……太我行我素了。”
齐绮琪苦起脸来,似乎很头痛她的这位师姐。
关于这点,雪麒麟也有些许体会,毕竟整个天璇宫以夏雪的头发最短,她一定是经常修剪的,而这可以算是相当异类了。
至少,在古代是如此。
雪麒麟忽然疑惑自己会这么想,是不是已经有点习惯古代的思维。
“不过,你应该还是最倾向于夏雪吧?叶震今天早上都找她过去了。”
“没办法,排除法的结果。”齐绮琪叹气,“夏师姐算是最适合的,她也答应了。”
“这不就成了吗?”雪麒麟皱了皱鼻子,“那你还在烦什么呀?”
“我总觉得会有事发生……”
“哟哟哟,杞人忧天也得有个度吧?”
这是典型的大晴天烦恼该不该带伞出门呀!
“有什么办法嘛,我可是宫主呀!”
齐绮琪忽然闹起别扭,让雪麒麟有点一头雾水。
雪麒麟瞟了齐绮琪一眼,她的嘴巴都呶起来了。
“这什么鬼联招大会在那里举行?”
如果齐绮琪闹别扭的时候,一定不能放着不管,必须转注她的注意力--这是雪麒麟在这两个月间所攒到的经验。
“帝都长安。”
齐绮琪的随口回答却让雪麒麟生起几分兴趣。
“竟然在帝都举行?”
帝都,换言之就是首都了。
话说朝廷不是跟武林势如水火的吗?雪麒麟一下子疑惑了。
“不是说我们跟皇帝叔叔关系不好的吗?怎么还选在帝都了?”
“闲逸庄就在天子脚下呀,门派大会自然也就在帝都举行,没有特地方便谁或是为难谁。”
齐绮琪眼神飘移地回答。
她怎么心虚了?雪麒麟鬼使神差地问:
“你该不会不知道原因吧?”
“是啦,我不知道!”
齐绮琪突然气呼呼地大喊,随即又蔫巴起来,灰溜溜地说:
“叶师叔说,这是一种微妙的默契,两者站在处在微妙的平衡,反正我就是不懂嘛!”
看来这有点打击到她了!雪麒麟摸着鼻子,露出窘相。
过了一会儿,雪麒麟轻咳一声。
“如果真的不放心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走这一趟啦!”
除了有为齐绮琪分担的意思之外,雪麒麟对长安也很有兴趣。
哦不,就算是换了个地方她也一样有兴趣。
她已经有一个多月“足不出户”了,是时候该出去转一转了,在她看来,长安就是个好地方,毕竟那可是帝都呀!不去一趟,怎么能算得上华朝人呢?雪麒麟想着,想着,脸上就不自觉地露出奸笑。
“咦,你去?”齐绮琪一愣。
“不不不,小夏还是得去,我跟着去。”雪麒麟随口补充,“我又不懂这个招生大会要干啥。”
“不行!你不准去!”
齐绮琪猛地站起身来,雪麒麟愕然抬头望她。
“你加上夏师姐,如果真的闹起事上来,还不拆翻天去?”齐绮琪连拍桌子,气势冲冲地断言,“不行,绝对不行!”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吗?”
雪麒麟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眼角还给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出了半滴晶莹。
跟齐绮琪绝对不能硬碰硬!自觉摸透了齐绮琪大半的雪麒麟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是这种意思啦!”
明明是在道歉,用的却是烦躁的语气。
真是个笨拙的人呢!雪麒麟暗自苦笑。
“是咩,那是什么意思呀?”
“总之不准!”
齐绮琪也不解释,微微侧着头用余光瞥看着雪麒麟。
她的目光之中流露着某种奇特的感情。
雪麒麟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情,只觉得让她有点不舒服。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
口上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却不这么想。
长安我可还没去过呢!雪麒麟打起了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