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上来。”
小元子大概是提前就准备好的,万岁爷刚说完小元子就被带了上来,他是延禧宫的首领太监,平日走到哪都是一时风光无限。
相比起一年前刚到延禧宫的瘦弱模样,现在的他身材挺拔,内务府发放的统一太监服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的合身,袖口衣摆处都是分毫不差。显然是内务府的奴才们为了巴结为他贴身做的。
他走进内殿,眼也不眨的跪在地上,余光都没往右下方看过一眼。
一直坐在右下方的温知许见状,放下了一直捧着暖手的茶盏,长长的眼睫往下垂掩盖住双眸中的情绪。
“奴才小元子,参见万岁爷。”
“啪——”
康熙将手里捏碎的茶盏往他那一扔,破碎的瓷片砸在地上又碎了几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是你胡言乱语,攀扯温嫔的?”
小元子眼角被砸伤却不敢动,跪在地上道:“奴才说的确实是实情,还请万岁爷查实。”
“来人,”康熙却不听他言语,“这奴才吃里扒外诬蔑主子,拉出去杖责八十大板发配到辛者库去。”
“万岁爷饶命。”小元子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奴才所言确实是句句属实,还请万岁爷饶奴才一命。”李德全却不听他的求饶,带着人一左一右的架住小元子就往外拉。
“慢着——”一直坐在一旁的宜妃站起来,扭头朝康熙道:“万岁爷,嫔妾代为主管后宫之事,既然这个奴才来嫔妾这呈情,又是延禧宫之人,无论如何嫔妾都要查个清楚才是。”
她说完,悄然抬起眼眸,身边的康熙板着一张脸,紧抿的薄唇满是不耐。
宜妃喉咙一痒,有道:“且这奴才既然都这般说了,若是不查个清楚的话,怕是日后流言四起对温嫔妹妹也不好。”
她扭头看向下面,嫣红色的唇瓣轻轻勾起:“温嫔妹妹,你说呢?”
温知许一直稳稳当当的在那坐着,听见宜妃的声音才抬起头,她没往宜妃那看,一双眼睛却盯着万岁爷。纤细的手掌伸出来,温知许虚虚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嫔妾没什么要说的,任凭万岁爷处置。”
坐在她前方的德妃听闻这句冷笑了一声,她抬起头那张脸上却满是温柔,神情诡异的往温知许的方向看去。
短短一年多时间就能爬到一宫主位的份上温嫔确实很有本领,但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浑身傲骨,宁折不弯,受不得一点委屈。
且……自信的认为自己已经将所有人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德妃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羊脂白玉精心雕刻的酒杯里,照映出她那张双冰冷的双眼。
“那就……让太医过来看看。”康熙低沉的嗓音出口,德妃噗嗤一声笑了一下,不管万岁爷这是为了什么让太医过来,终究还是要人去查温嫔。
帝王的爱,也不过如此。
李德全亲自去请,太医来的很快,路上的时候李德全就将情况说过了,行礼之后太医便往温知许那过去把起了脉。
太医全程低着头,手指微微颤抖。
温知许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双眸微微往里一缩。
过了一会,就见太医收了手摸着满下巴的胡子,问:“敢问温嫔娘娘,是不是怀这胎以来胃口就开始不好?”
温知许没说话,身后的棉雾却问:“怀孕本就是胃口不好,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太医没回棉雾,只是摸着胡子继续问:“可是晚上也难以睡着?时常的干呕?”
康熙听闻眉心皱了起来,这话就算是棉雾不说他也知道。自怀孕之后他时常的去延禧宫,确实如太医说的那般,温嫔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辗转不安,有时候好端端的什么因为没吃就开始干呕。
“娘娘虽瞧着面色红润,但呼吸之间难免气血不足,脉象滑而无力,微臣瞧着肚子里的龙嗣怕是……”太医抬了抬眼眸,不敢说了。
“到底如何?”宜妃见万岁爷没反应,走上前催促了一声。
太医转过头,问温知许:“娘娘,微臣可否看一下你喝的药渣。”温知许侧过头,往棉雾那看去。
棉雾点了点脑袋,“娘娘的汤药一直都是奴婢在照看着,太医若是想看的话,待会回延禧宫奴婢给您拿。”
宜妃却不依不饶,扯着嘴角笑了一声:“妹妹,既然现在太医就在这了还是让人回延禧宫拿上一份吧。”
“你宫中的太监都来本宫这告发了,本宫掌管着后宫的职权更应该查清此事,万万不能让人误会了你。”她朝温知许点了点头,眼里带笑。
同时扭过头朝身后道:“来人,去延禧宫将温嫔喝过的药渣拿来。”
康熙站在一旁,看在眼里没有开口,他已给了宜妃的管理之权,现在宜妃在查事他便不便开口阻止。
“万岁爷,嫔妾这样也是为了温嫔妹妹着想,还请万岁爷不要怪罪嫔妾先斩后奏。”宜妃说完,又跪下给康熙请罪。
“起来吧,这本就是你份内的事,何错之有?”万岁爷嘴上虽是那样说,可到底脸上的表情还是不怎么好。
去延禧宫拿药渣的奴才们很快的就回来了,太医上前接过药罐闻了闻,随后用舌头试了一口。
“微臣敢问温嫔娘娘,这药可是娘娘平日里服用的?”
温知许点了点头:“是本宫平日里喝的。”
太医将手里的药罐递给身后的奴才,又跪下对康熙道:“回万岁爷,娘娘这胎确实有问题,失眠多梦,胃口不好导致时常的干呕,这些虽是孕吐的正常反应,但娘娘这胎才三个月,就算是有反应也不该这般早。”
“且娘娘应该早早的就知道,才在这汤药里面加了紫苏、白术,就连砂仁的分量也比寻常的安胎药多了不少。”太医顿了顿,才继续:“这碗安胎药的剂量如此之重虽能暂时的保住胎儿但会大大的损伤母体,所以娘娘如今才如此的气血不足。”
太医说完之后,屋子里面寂静了一片无人敢说话。
康熙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脸色一阵的青白,垂在两侧的手掐的紧紧的,手背上面青筋都冒了起来。
宜妃装作一脸害怕的模样,嘴唇上下轻轻张了张:“温嫔妹妹这又是为的什么啊,胎像不好是天生的万岁爷又怪不了你,何苦为了孩子伤了自个的身子?”
始终跪在地上的小元子及时的开口:“那日奴才站在门口听见娘娘与棉雾的谈话,娘娘是害怕封妃大典上没有子嗣会被人说名不正,言不顺。”
“这才极力的保着肚子里的孩子,想先等一个月后的封妃大典过去之后再告诉万岁爷。”
轻飘飘的两句话却让众人看温嫔的模样复杂了起来,温嫔这算盘打的也着实好了些,若是今个没查出来的话,日后怕是还能凭着肚子里的一个病胎陷害一个敌人。
小小年纪,这番心机让人颇为害怕。
“温嫔!”康熙过了好久才开口,他低头看看坐在他对面的人,她穿淡色的衣服素来就娇俏,且怀孕之后脸上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与温婉。
“太医说的,是真的吗?”
温知许站起来,垂下眼帘:“嫔妾不知。”她将手放在肚子上,十根手指掐的紧紧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难受:“嫔妾虽是第一次怀孕,但觉不相信肚子里面的孩子有问题。”
“微臣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误诊过,还请万岁爷明察。”太医颤巍巍的又跪了下来,他年纪大了做这样的动作难免身子不灵活。
康熙闭上眼睛,宜妃走了出来:“前有人证,后又有物证,虽然姐姐也为你肚子里的孩子遗憾,但是温嫔妹妹这样做确实不对。”
“且不说你这样骗万岁爷,万岁爷心中多难受,再怎么样也不会为了一个妃位伤了身子啊。”宜妃两句话显然是火上浇油。
康熙刷的一下,将手边摆着的碟子碗筷一袖子扫了下来。
巴掌大的螃蟹连盘子掉了下去,白玉精心雕刻的月光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滚在温知许脚边。
康熙的眼睛随着那酒杯往上瞧,随即便对上温知许那双略带朦胧的双眼,他挪开眼神双手搭在扶手上往后一靠。
眼神都没往小元子那看:“这狗奴才随意泄露主子的消息,拉下去杖杀。”
宜妃生辰这日本不宜有血腥,但身边的人看着万岁爷那气的通红的双眼,还有浑身的低气压,谁也不敢上前劝。
“是——”李德全点点头,立马就有人上前拉着小元子就要往外走。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小元子被人抓着浑身都开始挣扎,拖着脚被人拉到温知许那的时候,小元子才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再也不求饶。
他一张脸渐渐开始雪白,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慢着。”等人快要拉出殿内的时候,温知许才走出来轻声开口,清冷的眼神打在快要脱出殿内的小元子身上,凉薄的眼神满目讽刺。
随即,上前几步跪下:“万岁爷,嫔妾要求重新宣太医彻查。”
还跪在地上的太医浑浊的晃眼猛然睁大,下巴处的白胡子上下一抖,他大声道:“万岁爷,微臣勤勤恳恳在太医院这么多年,把的脉觉对不会有错的。”
又转头对温知许道:“娘娘这番是何意?”
温知许扯了扯嘴角,偏过头对着太医眼睛却是看着最上位的德妃:“可能是本宫怀了个病胎,经受不住打击。”
嫣红的嘴唇勾起:“又或者,本宫其实无事,是你们冤枉了我。”
如雾般朦胧又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她说完之后又笑了笑,轻飘飘的加了一句:“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抱歉!!
(其实昨天十一点在文案请假了,但显然晚了抱歉抱歉,下次有事一定请早点,我的错)
评论区已经炸了,其实都看了,但不敢回(?i_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