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徐怀砚这么好面子的人,肯定得反驳他,没想他话说出去半天都没听到徐怀砚有要怼他的意思,捏着鼻梁低着头,让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兰乐弯着眼角推他:“别啊兄弟,你这么多愁善感谁受得了?咱俩什么交情,我跟谁绝交也不会跟你绝交啊。”
“哦。”徐怀砚到现在才囫囵咽下兰乐塞过来的定心丸,眼泪是憋回去了,眼眶还是红彤彤的跟没睡醒一样,血丝都清晰可见。
兰乐趴在桌上问他:“你不说点啥?”
徐怀砚想了想,摇头:“词穷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你继续逼叨叨吧。”
“我是逼逼机吗?”
“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兰乐说:“我以为你看得出来我是在安慰你,现在你好了,那趁着瞌睡虫还没飞走,我要继续睡觉了。”
徐怀砚两眼一瞪,毫无气势:“安慰个鬼?谁需要了?”
“你自己反思一下,徐小公主。”
“你还大小姐呢。”
徐怀砚嘟嘟囔囔的表达不满,脸上却已经是多云转晴,心头那块悬了好久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当初跑到兰乐家借住初衷就是为了躲谢疏,这会儿豺狼已经变成男朋友,被吃干抹净的小白兔也不用躲了,准备收拾收拾麻溜滚回去,顺便把毛球也接回家。
兰乐对此不置可否,问他:“那今晚来我家喝点酒怎么样?”
“散伙饭?”
“……小公主您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徐怀砚嘿嘿一笑,特别自然把书递给伸手过来的谢疏,然后手插进他暖和的衣兜,一双比他略略大了一圈的手很自然将他的包裹在手心,用自己的温暖让他慢慢暖和起来。
“行啊,那我先回去一趟,下午就过去。”
兰乐:“叫上韩斯启?”
徐怀砚动作一顿。
他是准备要好好感谢韩斯启,但是完全没想过要把韩斯启跟兰乐聚在一块儿,虽然韩斯启帮了他没错,但是酒桌上要怎么说呢?
是要他说感谢你举报了兰钦救我出苦海,还是要兰乐说幸好你机智撞破一切,成功把我弟弟这个祸害送进警察局?
怎么想都是个修罗场现场。
就算兰乐够义气够哥们,可是这样也太欺负人了,简直跟往他心口捅刀子还要人笑着接受没两样。
“就不了吧。”徐怀砚跟他打哈哈:“你拆了自个家就直说,别想让我背锅。”
“你已经浑到连恩人都能下手去揍的地步了?”兰乐手肘撑在他肩膀,一手插在外套兜兜:“叫上他吧,一起来,我们不出去,就在家里,让我家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健康干净还有机,怎么样?”
徐怀砚看着他的眼睛,里面笑意盈盈,没有一丝一毫勉强。
这样看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他想,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谁也没有变,真的太好了。
“行,那我等下就给他打电话。”
“听说他最近忙着陪女朋友复习,还不一定有时间出来。”
“放心吧!”徐怀砚很有自信:“小徐出马,就没有揪不出来的人!”
说是回家,其实回的还是谢疏的家,理由很正当,因为谢疏家离学校更近,他也不用那么“舟车劳顿”的赶回去。
在玄幻换鞋的时候,徐怀砚灵光一闪:“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嗯?”
谢疏在后面尽职尽责帮他把鞋子放回鞋架,接过他随手脱下的厚外套挂好。
“开学那会儿,你到底是不是故意举报我的?”
“什么?”
“就查寝那事,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疏有些诧异:“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徐怀砚抄着手看他:“因为我发现你这个心思不大单纯,算我看走眼。”
谢疏笑着揽住他的肩膀往里走:“挺好,还知道翻旧账了。不错,我那个时候的确是故意举报你的。”
“那你还把自己也搭进去,苦肉计?就为了糊弄我?”
“要是不这样,你不就一眼看出来我故意的了?”
“……靠!你这个人太阴险!”
“阴险不至于,书面语言,你可以称之为为了爱情不择手段。”谢疏低头在他耳边响亮地亲了一下:“好不容易才要求学校把我调到跟你一个宿舍,结果你却说你不要住校,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
“原来你要求的?”徐怀砚抓住一个重点,恍然:“那我原本的室友呢?”
“都调到楼上了。”
“都?”
谢疏比划了一下:“三个。”
徐怀砚后知后觉咂咂嘴:“原来我也是有室友的人啊……你果然对我觊觎已久,你这个流氓!”
觊觎已久这个词谢疏就很喜欢。
嗯,为了你千里迢迢从y国回来,可不就是觊觎已久么?
两个人在家里客厅磨磨蹭蹭到下午,期间徐怀砚给韩斯启打了个电话,邀请他下午去兰乐家吃饭,韩斯启果然毫不犹豫拒绝。
“我忙着陪仙仙,没空,滚蛋。”
“恩人,连个报答的机会都不给我?”
韩斯启那边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看样子还真没撒谎。
“你要脸?报恩去别人家,借花献佛这种厚脸皮的事情果然只有才能干得出来。”
“去不去嘛?干脆点。”
“不去!”
“韩爸爸,你再说一遍,去不去!”
“……我去你他妈是真的不要脸。”韩斯启骂了一句,隐约还能听见旁边有女生刻意放低的笑声。
徐怀砚也乐了,往后一仰躺上谢疏的腿:“我这叫知恩图报,去嘛~”
韩斯启被他娘里娘气的声音恶心得一个寒战:“去就去,记好了,你韩爸爸不吃香菜。”
“好哒,等你哟~”
“……”
韩斯启很干脆地挂掉了这个过于恶心人的电话。
徐怀砚嘚瑟地把手机扔到一边,一抬眼就看见谢疏低头盯着他,目光复杂。
伸手捏了下他的脸:“干嘛?”
“这个辈分是不是有问题?”
“什么辈分?”
“徐爸爸。”
徐怀砚下意识哎了一声,看见他微微挑起的眉梢,才反应过来:“这你就不懂了,有时候对孙子叫一声爸爸,也是爱的表现!”
“算了吧,我暂时还不想要这么大的儿子。”
谢疏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又戳中了徐怀砚的萌点,难得主动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人往下一拉,在他鼻尖落下一个腻腻歪歪的亲吻。
那句话说得真不错,当你觉得一个人好看,那你可能对他有了好感,可当你觉得可爱了,而且是怎么看怎么可爱,那就说明,你完了。
谢疏满意地接下这个吻,将他抱起来面对面坐在自己身上,这个姿势亲密暧昧,且十分的少儿不宜,让徐怀砚不自觉就想起了之前好几次也是这个姿势,在床上被他摁着肩膀往下坐……
谢疏好笑地抱住这个使劲往他颈窝钻试图藏起自己绯红脸颊的人,抬手曲起指节轻轻碰了碰他艳红欲滴的耳垂,感叹道:“看来我们亲热的次数还是太贫乏了。”
小仓鼠瓮声瓮气:“大白天的,别发骚。”
谢疏就发:“都坦诚相见许多次,该尝试的姿势都尝试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你才害羞!”徐怀砚嘴硬。
“我?”谢疏掐着他的腰,恶劣地顶了顶:“这样?”
“……”
谢疏施施然一笑:“还是说你已经可以坐上来自己动了?”
“…………”
徐怀砚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推开他从他腿上跳下去:“分手吧臭流氓,老子要退货!”
爬上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精神饱满爬起来准备出门时,谢疏就靠在门口吧台看着他。
“要不要多穿一件?”
“又不会在大街上瞎逛。”
“要不要穿那双白色的,会暖和些。”
“不,太厚了不舒服。”
“要不要带个围巾,出门——”
“谢老板你好啰嗦啊!”徐怀砚穿好鞋子习惯性跺了两下,无奈地看着他:“还有什么想说的一起说,不然我就走了。”
谢疏:“真的不要我送你吗?”
“这是第三次了,不,要。”徐怀砚戳着他的肩膀,义正言辞:“别老想粘着我,这是我们
竹马和竹马还有竹马之间的亲密交流会,家属暂时不允许参加,乖乖在家等我,下次再带你出去。”
家属这个词成功取悦了谢疏:“我只送你到门口,不进去。”
“都到门口了我还能把你赶回来?”徐怀砚一副你的小心思瞒不过我的得意样儿:“我自己过去,再见!”
说完抓起钥匙拉开门一溜烟跑了,谢疏看着他兔子一样窜出门的背影一阵失笑。
好不容易才骗到手,怎么可能不想粘着,他都巴不得把自己变成一个人形挂件,最好能二十四小时粘在他身上扯都扯不开。
可惜小粉丝好像不缺挂件,啧。
——
徐怀砚到得特别巧,跟韩斯启在兰乐家门口碰个正着。
不等对方摆出嫌弃的表情,徐怀砚就特别主动热情地凑上去哥俩好地揽住他的肩膀,不顾他被鬼搂了似的挣扎,半拉半拽地把人拖了进去。
“我还以为你要带女朋友呢,居然一个人来了。”
韩斯启推他的动作瞬间停下,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
“我靠,可以带家属?那你他妈不早说!”
“不可以。”徐怀砚咧嘴贱兮兮地冲他笑:“我就随口说说。”
“……”
韩斯启照着他的手臂使劲拍了一下:“你是真的狗!”
“彼此彼此,我看你也不太像人。”
俩人吵吵闹闹进了家门,一阵饭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一闻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兰乐瘫在沙发上打游戏正打得起劲,快死了嚎得比谁都大声,死了又要骂骂咧咧的哔哔半天。
“你们约好了一起来的?”兰乐抽空仰着头看了他们一眼,又迅速将目光转回手机上:“我都做好挨个催的准备了,居然这么准时,真稀罕哟。”
韩斯启不服气:“我从来不迟到的好吧?别往我身上乱贴标签。”
“淡定小韩。”徐怀砚拍拍他的后脑勺,恬不知耻道:“他说的是我。”
“又没夸你,你在骄傲个什么劲啊。”韩斯启真是服了徐怀砚:“还有,能不能对长辈尊重一点,叫爸爸!”
“孙子!”
“给老子爬!”
客厅里茶几早就被特意清理过,东西都被摆到了别的地方,阿姨做好饭便将菜都端到了客厅,将就一群不喜欢上桌子的大男孩儿。
徐怀砚很好的把韩斯启不吃香菜的指令传达给了兰乐,一桌子香喷喷的大鱼大肉鱼虾蟹,愣是挑不出一根香菜叶。
韩斯启扫了一眼,满意地一屁股坐在羊毛地毯上:“这还差不多,勉强算你们孝顺。”
“想喝什么?果酒还是鸡尾酒?”
韩斯启:“就没有啤的?”
兰乐从柜子里抱出一箱子花花绿绿的鸡尾酒,朝徐怀砚抬了下下巴:“大哥,将就一下那位三杯倒行不行?”
“三杯倒?谁,你?”韩斯启惊诧地看着徐怀砚,末了哈哈笑了三声,指着他:“你个彩笔。”
徐怀砚淡定地剥虾:“今天放你,允许你猖狂一下。”
韩斯启歪着脑袋认真看了他半晌,果然没见他有还嘴的迹象,啧啧两声:“跟你和平相处的感觉真是太他妈奇怪了,甚至有点影响胃口。”
“……你女朋友知道你有受虐倾向吗?”
兰乐开了三瓶每人面前放一瓶,徐怀砚正想闷一口,被兰乐捂着瓶口无情拦下。
“你喝后半场,先把菜给我解决一下,我明天可不想吃剩菜。”
“噢。”
徐怀砚今天异常好说话,放下酒瓶子又开始剥虾,然后在他们两个碰杯时也举着虾凑热闹:“两位都是大爷,吃好喝好。”
兰乐家保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做的菜味道比外头一点不差,加上三个人都是空着肚子来的,前半场愣是埋头苦吃没说几句话,风残云卷解决了大半,才勉强搁下筷子中场休息。
“你们居然还真是叫我过来吃饭的!”韩斯启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尤其是你,徐幺儿,我都已经做好跟你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了,没想到你今天吃错了药。”
“提醒一下,你再这么挑衅,我可能会控制不住我的拳头。”
徐怀砚就着蟹黄,喝下今天第一口酒。
没想螃蟹配鸡尾酒,居然蜜汁和谐。
兰乐搁下筷子,对徐怀砚道:“还你个东西,等着。”
说着站起身回了趟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捏了只小盒子吧唧往茶几上一放:“喏。”
徐怀砚一眼认出来是他遇上兰钦那天买的对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