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七,临近三月末,是杨坚决定开拔的时间清晨一早,他们收拾妥当按例进宫与顺天帝告别,临进宫门时在外面与吕欢相遇,似也是辞别,身后跟着吕王妃杨坚与吕欢互相抱拳行礼。
杨坚抬头时双目有光一闪而过,伽罗上前与吕王妃行礼四人并未多说,南辕北辙各自离开伽罗身着王妃服紧跟在杨坚身后,拾阶一步一步登上大殿“臣妾叩拜吾皇,吾皇长乐无极。”
伽罗匍匐跪地叩拜大理石的地砖很是冰凉头顶之上传来顺天帝宏伟的笑声,他连下台阶“贤弟,弟妹快起”他托起杨坚的双臂,伽罗跟着起身杨坚让礼“陛下,臣等是来辞别的”顺天帝笑意大“看了你上的奏折,明日就走”
“是,明日就走”杨坚铿锵道顺天帝笑容亲切杨坚跪地“微臣不敢惊扰陛下胜驾,臣愿意为陛下守护好蜀地,造福一方百姓”“哎”顺天帝一叹“蜀地虽艰辛,但贤弟为朕之肱骨之臣,还望你帮我看护一方百姓若有急需可报备于朕,朕自当力所能及的帮你。”
“谢陛下”“为感贤弟艰苦,朕特赐的那两位家人子可还入的了你的眼”顺天帝笑问杨坚一怔,回头看向伽罗“怎么”杨坚回道“因臣今日公务繁忙,整顿军务前往蜀中,所以无暇顾及此事,还需要问王妃如何。”
二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伽罗上前行礼,轻声道“二位妹妹天人之姿,妾身已安排她们在身边服侍”“如此便是了,王妃很是识大体”伽罗低头微微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带着一股冰寒三人又聊了一会儿。
不见管薄身影此时已是正午时分,杨坚带着伽罗告退二人直出城门,坐在马车上,正闭目假寐,就觉车身缓缓停下,高颎道“王爷,王妃,前面是鲁王之人”
杨坚撩开了帘子,只见一个家仆打扮的中年男人束手而立,作揖道“忠王爷,我家王爷特送上一封薄信”高颎下车去拿,转交给杨坚杨坚粗粗看了一眼,取出火折燃了信件那人亲眼见到信件燃成灰烬。
杨坚才鞠躬离开马车又重踏上了路途,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伽罗问“刚才鲁王在信上写了什么”杨坚握住她的手“管薄已拉拢雍王,封地锦州”锦州那可是富裕之地啊为何杨坚和吕欢对这件事这般的重视
“你们之间曾有意结成联盟吗”她问杨坚沉默许久管薄早已识别,所以采取了逐一击破的方法“那”伽罗想到了鲁王,神情担忧“睡,还有半个时辰的车程”杨坚不愿接下去的话题,出声扰乱她的思路。
三月末,二月二十八,从咸阳出发前往蜀地蜀地多虫蛇,伽罗按照上一世的经验带了许多药材和防蚊虫的药孙思邈过来凉凉的扒拉了一会儿,冷冷一哼,递给她今天的药伽罗全饮尽了,嘴巴里苦的不行芸蝉端过桂圆茶漱口,问“夫人这药喝了快一个月了,先生还要再吃几幅”
孙思邈皱着眉“明日再喝一碗就够了”芸蝉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只要再喝一碗就够了,她笑道“再过不久就可以抱到小王爷了”“呵”她们的马车在行军队伍的中间。
伽罗由芸蝉扶着蹬上了车,画扇正走过来,朝她一俯身,神色怪异伽罗看了看四周,顺天帝赐的两位姬妾已经蹬上后面两辆车了,她招手唤画扇进来,问“何事这般匆忙”
画扇看向芸蝉,犹犹豫豫的模样低着头伽罗道“你说”画扇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深吸了一口气,附耳道“夫人,妾身查到宣华夫人的下落了”桂圆茶滑落车板上,暗褐色的水洒湿了她的裙裾。
芸蝉惊叹起身,赶忙拿了干布擦拭还好不是滚烫的水“夫人可被烫到了”伽罗摇摇头,挥退她,双瞳中有暗色涌动“在何处”画扇道“宫中失火后转到了西梁,前几日听闻已经提前送去蜀中了,此刻人已经在路上了。”
她顿了顿看向伽罗“夫人,我们该怎么办”“让我想想”她望向窗外的白雪看了许久,直到双目被雪光刺痛了,才微微阖上一些,越是这样越是神色莫测了画扇一时心底拿不准她的主意,只听她问“派谁去送的”
画扇赶忙回道“昨夜在樊郎酒醉时打听出来的,似是被一个姓何的副将派人送去的”姓何的副将只有何迁了伽罗沉思了会儿,睁开了双眼,眼中已恢复了清明,她又端了一杯温热的桂圆茶在手,嘴中的苦药味还未消去,她招了招手唤芸蝉来“你在宫中可有认识的姊妹”
芸蝉俯身“认识几个”“那你附耳过来,我有事嘱咐你”伽罗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芸蝉听完后满眼的惊讶之色,却还是低头俯身行了个礼“是,夫人,芸蝉知道了。”
伽罗颔首“你去,到时候我会派人在咸阳接你的”“是”她起身下车画扇在车窗外看着她走远了,才转过身满眼的疑问伽罗也不瞒她“我让芸蝉去告诉其他宫娥宣华夫人藏身之处,想来顺天帝应该对此极其的感兴趣。”
画扇一怔,伽罗也给她倒了一碗茶“喝,前几日有听人说你有孕了,本来要亲自恭喜你的,只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忙得没时间”“谢夫人”画扇低下头“不用谢我。”
她笑了笑“希望你这一胎能够争气,到时候生下儿子,我自然会请求主公封你为正式的苏夫人”画扇欣喜无比,连忙应下,但不过一会儿又皱眉道“唯恐这九月,将军”
男人薄情,即便是之前的欢喜喜爱伽罗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怕不是办法,现下他的后宅都在你手中,该用的手段还是要用的在你没有产下长子前莫要让其他的人越过你去,你可懂了”
画扇低头沉思着,好一会儿咬下唇“妾身谢过夫人教诲”伽罗笑道“不用谢我我没有亲妹妹,与你也是投缘,今日投桃报李,望你日后不要让我失望才好”“是。”
一颗浮雷已经埋下,只等着收了借顺天帝的手收宣华夫人,即便是他日后查出又如何她已经是扰宣华夫人一命了无论这次她能不能生育,她手中已经有了一个无母的庶子,已经不需要宣华夫人再生一个而琛儿是她心底过不去的坎儿过不去那就选择逃避。
伽罗撂下车帘,听的战鼓声咚咚敲响,拔营的声音已经在这片广阔的大地浩渺的响彻她的心也跟着这击打的鼓面,一声一声此起彼伏,越发的难以平静眼睑之下是无人可以探看的一层层厚厚的冰层。
三月初八进溧阳,有官员迎接,杨坚避不敢受三月初十,芸蝉回到她身边,传来消息宣华夫人已进宫三月二十五,杨坚开拔进李昌,剿灭北周余孽,收入兵两万人又过半月行军途中,越靠近蜀中之地,人烟越是稀少,连水质都有问题。
夹杂着黄土的水源导致军中尽一半士兵腹泻难耐,杨坚暂定原地休息五日四月十六日,接到顺天帝诏令,立即拔营,诏令想来他们刚一停下就已发出苏威,李穆等人莫不咬牙切齿五月中,终于到达了蜀中刚入蜀。
伽罗就倒下了蜀中此刻已是春末,漫山遍野的野花,姹紫嫣红极是漂亮孙思邈被急诏进宫,伽罗正捧着痰盂吐的昏天地,芸蝉守在身侧,连忙给他让出了位置孙思邈一摸脉象,陈凝了一会儿,问“夫人呕吐有多久了”
“从今早用了凉面开始”伽罗吐的胆汁都快出来了,蜡白的脸气喘吁吁的靠在枕头上看他,有气无力问“我怀孕了吗”孙思邈闭目,两指从她左脉上拿下,摇了摇头伽罗叹了一口气。
阖上眼不过一会儿,外面就传来盔甲铿锵的声音,杨坚撩开帘子从外面疾走进来,还未换下王袍,就急问“王妃可是有孕了”他刚下朝就听到宫人来抱说王妃呕吐不止。
杨坚心下一喜赶忙赶来,孙思邈起身回道“王妃只是脾胃失调,并非有孕”杨坚脸上笑意一顿,一双浓墨眼直勾勾的盯在伽罗脸上,直过了许久才干涩的笑了几声。
孙思邈俯首“微臣这就给王妃开几幅药。”殿内只剩下两人了,杨坚挥退众人,走到伽罗身侧坐下伽罗侧着头,闭目他修长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脸蛋,细细摩挲着,一声迟缓的叹息声从他喉咙口艰涩的出来。
离调养有过去二月有余了,仍是未孕期间的压力对二人而言并不小杨坚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手空气在殿内禁止似了,沉闷的有些厉害,两人彼此都未说话,静静的感受着这份求子的压抑直到宫人来敲门而入,捧了药汁进来。
杨坚扶起伽罗“伽罗吃药了。”苦的药未入鼻就刺激着神经伽罗紧闭着牙关,惨白着脸,接过汤药动作是配合的,可嘴巴却是张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