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内史中大夫元欣出班启奏道“臣以为宇文深的话全是捕风捉影之辞。这话同当年卫王宇文直的说词实是一般无二。
宇文直为了取代孝闵帝大冢宰位置,也诬他图谋不轨,先帝英明,不予理睬,后来事实证明,却是宇文直自己图谋不轨。
今孝闵帝已死,夫复何言但若以图谋不轨罪名置独孤信等于死地,势必大损国家元气,令亲者痛仇者快。
先帝晏驾之时,特召独孤信赶来,执其手曰以后事付君即授他司卫上大夫,总宿卫事。孝伯若有异心,于先帝晏驾时便让宇文觉承继大统,那时不费吹灰之力,何待今日那尉迟运也是皇上中表之亲,骨肉相残更为不宜”
宇文毓听了元欣的话也觉不无道理,一时心无主见,但就此作罢却心犹不甘。想了想,突然下旨道
“传独孤信”他想当面质问或许能问出个头绪来。
此时,宫禁已由杨忠的姊夫、领左右宫伯窦荣定统领,独孤信已赋闲在家,短时间还来不了。
门正上士崔彭急急上殿禀报“突厥专使安遂迦就和亲一事,请求面上”
宇文毓心想,我中原美女自己都不够用,还能给外人当即恼道“朕这里没有王昭君,要王昭君南朝找去”
这时杨忠不得不说了,如今乃多事之秋,再添一个外寇突厥,将来不免疲于应付。当即和蔼地对崔彭说“你回安遂迦的话,就说皇上正忙着。”
崔彭去后,独孤信来了。他想皇上特地召见,莫非三日前上表请求召回赵王宇文招的事有了着落。
独孤信缓缓跪了下去。
宇文赟一见孝伯,又想起身上的伤疤,立即气呼呼责问“你知道齐王谋反,何以不言”
独孤信回答得很硬朗“臣知齐王忠于社稷,因被一群小人诬陷,言必不用,所以不言。但先帝托付微臣,令臣辅导陛下绍述先帝之遗志,统一九州,安天下百姓;今陛下谏面不从,反其道而行之,先折国家柱石,再则自毁长城,臣见周庙不血食矣。以此而论,臣实有负先帝顾命之思,依此定罪,是所甘心”
吃过午饭,看了一下午的戏,晚上又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伽罗这时候正晕晕乎乎地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杨坚拉她起来,伽罗却打了激灵,酒仿佛醒了一半。伽罗警惕地问“你做什么侵害未成年人可是犯法的”
杨坚被她说的未成年人和犯法搞得有点晕头转向了。杨坚说“你的未成年是及冠吧你虽然还没有及笄,但是我已经娶了你,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啊倒是你,你姐夫是个变态,你去找他帮忙,就没有一丝害怕”
伽罗一屁股又坐到太师椅上“谁要跟你做夫妻,你搞清楚,我说绝对不会看上你的你不要一厢情愿”
杨坚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知道,你心里忘不了那个李昞,也装不下别人。可是你也搞清楚,我也有喜欢的人,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除了她,我不会碰别人的”
伽罗说“哎,你们家里的人各怀鬼胎,在一桌子上吃饭都各自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不好玩,哪里像我们家”
杨坚说“富贵人家不都是这样吗我之前一直和奶娘住在一起,那时候也不是这样的我、奶娘、奶娘家的哥哥,过得很简单却很开心”
杨坚有些伤感“可惜后来奶娘家的哥哥死了,奶娘就只有我一个儿子了。”
伽罗说“看不出来你这个小痞子也挺重情重义的”杨坚的语气不容置疑“那当然,我说穷人养大的儿子,当然要重情重义,活着就为了一口气吗”
杨坚说“跟我说说你吧我和你成亲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机会能好好了解一下,就从做朋友开始”
伽罗说“我有七个哥哥,六个姐姐,我是家里最小的。我爹常常说,对儿子要严格,对女儿要宠,所有我一直过得逍遥自在。”
杨坚有点不相信的样子。伽罗说“当然了,长幼尊卑在我家也不是没有,我和大姐是嫡女,爹对我们两个多一些关爱。对其他女儿不怎么过问。”
杨坚有一丝不屑的微笑。伽罗说“至少我们家热闹,我还记得今年元宵节的时候,大姐回家过节。平日里大姐夫讨厌饮酒的人,大姐一直不敢喝,回家以后就想痛痛快快地喝醉一回”
伽罗回忆着“我爹却不愿意,怕皇上知道以后会讨厌姐姐,冷落她。我就找我四姐华裳陪大姐一起喝,结果我和四姐都倒了,大姐还没有喝醉,大姐原来那么能喝啊我好想她们”
杨坚不觉得这个事情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但是看着伽罗说着说着落泪了,看来是真的想家了。
杨坚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伽罗突然失声痛哭起来“我想回家我不想再这个鬼地方呆了我要回家”
伽罗一边哭一边喊,杨坚走到她旁边想劝劝她,却被她踹了一脚,这个丫头虽然个头小,力气却不小,杨坚被踹出两米开外。
伽罗窝在太师椅上哭了一会,觉得浑身硌得慌,就跑到床前,扑到床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杨坚怎么劝也劝不住。
杨嵩心里憋了一肚子气,没有地方发泄,眼下却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如何找到合理的说辞来应付大伯父。
大伯父虽然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牢里,可是现在出来了,难保不会有人在他耳边说这说那。
杨嵩把前前后后都思索了一遍,想着哪些事情大伯父已经知道了,而哪些事情大伯父还不知道。
杨嵩的心在挣扎着,这个大宅门说是他的家,但是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是寄人篱下。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可出去,自立门户。
可是,他不能走,他如果走了,有一天,老太太驾鹤西去了,他要如何再回来名正言顺地争家产
这偌大的家产本就有他的,他不能拱手让人可是在这个家,他实在太憋屈了,老太太的眼里先说只有那个杨整,杨整是文韬武略,样样出众,他承认。
可是杨坚呢这个小子完全就是个泼皮无赖,就因为他身上流着杨家的血,杨家就该交在他这样既没有才能,又没有胆识的人手上吗这太不公平了
大伯父会问自己什么问题呢为什么打冢宰给你加官进爵为什么军演的时候,你不支撑起杨家的门楣大冢宰是如何知道你弟弟逃学,不学无术的
杨嵩摇摇头,仿佛这些问题都太轻了。又或者,他想不出伯父质问他的样子,觉得伯父根本不会问他这些问题。
杨府都快要宵禁了,伯父怎么还没有叫他,难道伯父不理他了如果伯父还问他,他就还有给自己辩解的机会。
如果伯父彻底不搭理他了,他就没有执掌杨家的可能了,他在大冢宰那里就没有了价值,他的仕途也就走到头了。
杨嵩真的一筹莫展木门吱呀一声,杨嵩一抬头,是杨忠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杨忠是“我看到门没有关,只是轻轻掩着,就推门进来了。”
杨嵩赶紧起身行礼“伯父,伯父万安,您在牢里受苦了。”杨忠放眼往四周望去“你这里我不常来,我记得六年前来过一次,没有变样”
杨忠坐到杨嵩书案前的椅子上“你记得我六年前来的时候,和你说过什么吗”杨嵩忐忑地抬起头,见杨忠神色平和。
杨嵩低下头“回伯父,侄子记得。当时侄子在长安官学的中期测试中得了头名,伯父来我这里给了我一样东西,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杨忠望了望桌上,将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杨忠说“今天我来也是为了给你讲一个故事,再送你一样东西。”
杨忠将包袱打开,一摞账册文书房契等东西露出来。杨忠说“你上前来”杨嵩上前,拿起一张地契。
杨嵩很惊讶“这是老宅”杨忠说“不错,当年你爹和你爷爷对抗,甘愿净身出户,自己借贷买了这宅子。”
杨嵩有些感激“我还以为被卖了呢没想到居然还留着。”杨嵩又翻到了一本账册“文天阁典当行”。
杨嵩打开扉页,上面写着“杨爽 保定元年”。杨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一直以为文天阁自始至终都是伯父在打理。”
杨忠说“你爷爷一直都更偏爱你爹,你爹他,是个难得的人才,他会作诗作赋,会画画,算术,作图,棋艺精湛。才思敏捷,容貌俊美,性格聪慧。”
杨嵩看着他爹留下的这些遗物,眼眶都湿润了。杨忠说“你爹才十八岁,你爷爷就把文天阁典当行给他打理。”
杨忠话锋一转“可是天下哪里有完人一个人太聪明就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你知道杨修的故事吧你爹的心思就是太活络了,没有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