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脱离苦海(1 / 1)

真是一个可怕的梦,伽罗被吓醒了,她发现自己被母亲崔氏抱在怀里。 四周依然热气腾腾,地面滚烫滚烫,耳边但闻叽叽作响,分明是肥肉放进热锅熬油发出的声音,莫非我真个被抛入锅中

有人端来两碗凉水,端到她的面前:“小妹妹,喝点水吧”伽罗两只小手捧着碗,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伽罗又抬眼一看,原来是门口的那个司卫上士,是他出的馊主意,把母亲也牵扯进来,让母亲跳进热锅里生煎

伽罗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司卫上士说“我叫李昺。”伽罗瞪着眼睛“我记住你了”

李昺先是有些错愕,随后露出一脸微笑“好啊你要快快强大起来,我等你长大来跟我算账”说完,轻轻摸了摸伽罗的脑袋。伽罗赌气地把头一歪。

寝殿上,宇文毓依然与杨忠杀得难解难分。站在一旁观奔的老太监望一眼长跪于殿下的独孤皇后,兀自喃喃道

“这天气,地都被烤焦了,却有人冥不畏死,跪在青石板上曝日头,曝了快一整天了,

宇文毓一愕“你说什么”

老太监躬身道“奴才没说啥,全是胡说八道,说有个妇人在宫外曝日头”

“她她是何人”

“一个民妇装束的人,看来是个疯女人。”

宇文毓隐隐感到一阵不安,于心思紊乱之际,下了一个子。那是棋救活几个子,却死了一大片。这子一落,宇文毓当即叫苦不迭,这一盘棋输定了。

杨忠乐滋滋地说“承让,承让这盘棋微臣若是赢不来,那可是天意了”说罢,即往空处抢占位置,那是想多赢一点,来个锦上添花。

过了片刻,宇文毓忽然哈哈大笑。”

杨忠似是大惑不解。

“你看你看”宇文毓笑道“你把自己的活眼给堵死了,没气了”说罢又哈哈大笑。

杨忠仔细审视一番,脸显无限的懊恼,连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我这片棋死了,圣上那一片倒是绝处逢生”

“那何消说,这叫你死我活嘛这么一来一往,一得一失,你输定了”

“天意天意”杨忠口言心思,暗道我已将宇文氏藩王得罪得干干净净,唯一可以依仗的奥援只有一个大司马独孤信了,独孤信一倒,任何一个皇亲国戚回朝执政我都是凶多吉少,只要杨家这回能绝处逢生,休道输一盘棋,便是一千盘棋我又何乐不为

他们下了四局,分别是两胜两负,平局;第五局开始了,这是决定胜负的一局。

远处传来了雷声,闪雷。

老太监忽又喃喃自语“关中久旱不雨那曝日头的民妇莫非是在祈雨”

宇文毓下了一只棋,兴高采烈地说“她如求得雨来,朕即大赦天下”

又是一声闪雷。

这一局杨忠越下越笨拙,宇文毓则是所向披靡。

老太监去而复回。说“看来老天果然大慈大悲,一片浓云起自终南山。直上中天,盖住了毒日头,赐给那民妇和那个孩子一片浓阴”

杨忠接道“如此看来,老天是要救那民妇和孩子了”

“天意难测,”老太监说,“天若是要救她,为何她却倒下去了一动不动,看来非死便是昏厥下去了”

宫殿上空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霹雳。

宇文毓想了想,有点不自在。对太监说“出去再看看”

风声,雨声。不用看,便知是倾盆大雨;但太监还是出去了。

老太监回来禀告“雨下得很大,看来老天是非把民妇淋醒不可,那民妇有点动了,但是否能活还很难说”

宇文毓问“那民妇是谁”

太监道“奴才从未出官,怎知民妇是谁”

郑泽见宇文毓颇存愧色,便道“这盘棋微臣输定了,那也用不着苦撑下去。想那民妇一片真诚感天动地,看来也该出去瞅一瞅,看是何等人物”他说罢,恳切地望着宇文毓,等他示下。

宇文毓目光落在殿下长脆的独孤皇后脸上,但见她可怜兮兮的,不由地心肠软了下来,便道

“好,出去看看”

到了宫门外,果然看到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倒在水中,透过狂风暴雨,但见蠕蠕而动,不知是被大雨淋醒,还是垂死挣扎。

大元帝旁顾司卫上士李昺说“将她们扶来见朕”

李昺冒雨走去,将崔氏扶起;她却坚持要跪在暴雨之中。

李昺回禀“那妇人说,她母女有罪,无颜得见陛下”

这时大家都看出她是独孤信的夫人崔氏,而其实早先对此也非心中无数。

“赦她母女无罪”宇文毓慨然道。

李昺又冒雨出去扶持,但崔氏拒绝扶持,她在雨中苦苦撑持,一步一步地爬到阶前,然后一句一磕头道

“臣妾教女无方,罪该万死承蒙陛下赦罪,必当犬马以报

崔出语无力,头却磕得极重,磕得头破血流,仍然不休,伽罗跪在她旁边,一边哭泣一边要母亲不要在磕头了。

宇文毓俯身将丈母娘扶起,同时想道皇后犯事,朝中竟无一人出来说情,那独孤信能有什么势力

眼看独孤伽罗十分虚弱,头又受伤,宇文毓当即命太监扶去太医院医疗。

当晚,宇文毓与独孤皇后重归于好;第二天,五木之博又再开张。

夕阳尚未落山,大雾已弥漫了长安帝京,那湿雾愈来愈浓,遮天盖地,终于不见了天日。

侍女杏儿提前上楼,为主人上灯。上完灯即悄然下楼,不吭一声。主人年近不惑,正是人生旅途中状态最佳,最宜建功立业的年华。

他姓杨名忠,汉太尉杨震的后裔。父杨祯,北魏宁远将军;祖父亲杨烈,乃北周开国功臣之一,位至隋国公、柱国大将军。大司空。是毫不含糊簪缨之旅。

而杨忠本人,如今位居上柱国。隋国公、大司马,真正的位极人臣,权势也达到杨氏列祖列宗以来的最高峰。

此刻杨忠正聚精会神地在灯下看书。看的既非四书五经,也不是当时广为流行的佛经,而是半本手抄的兵家秘籍,真正的孤本。这孤本乃是他的儿女亲家独孤信送他的见面礼。

准儿媳妇独孤伽罗家世显赫。

在北魏与北周政权过渡期间,有八个左右政局的人物。他们便是李虎、元欣、李弼、独孤信、赵贵、于谨、侯莫陈崇和宇文泰。他们都是柱国大将军,时称“八柱国家”柱国大将军乃是军事衔职,相当于后世的元帅。八柱国之一的独孤信,有三个女儿长女为当今的皇后,次女许给李虎的儿子李昺为妻,小女儿便是独孤伽罗了。

吕苦桃还年轻,虽说十八岁了,但乍看起来仅十五六出头而已。她望了一眼丈夫说

“那半册书,还有啥看头妾身三年前就会背诵了,你老看,还不够吗”

杨忠回她一个微笑,小心地掩好书卷,离开了坐床,在书房中缓缓地踱步。慢慢地说

“许多书,虽是反复读过,甚至背诵下来了,然未必能懂。比如韬晦二字,哪一本兵书没说过,哪一个将军没读过,可又有哪一个人不落入韬晦的陷阱之中韬是弓套,剑匣,大家都懂。必须将自己锋芒,像剑一般,收入套中,藏在匣子,这才叫韬晦,好像大家也都懂。

然而,其实还是没有真懂,没有理解韬的真意。许多人要韬晦只不过是收敛一点,谦让一些,好比把剑暂时放入鞘中,如此而已人们依然看出那韬中、鞘中其实有剑,有锋芒在这实在不是韬的真意。韬的真意是把锋芒瞒起来,完全瞒起来,让人看不到剑,也看不到韬,空空如也,这才是韬的精神

“又比如这本秘籍中所说的借刀杀人这一条计,看起来明明白白,张三要杀人,借李四的刀去杀,便是这么一回事,很清楚;可这哪里算是秘计,错了,非也为何要借旁人的刀去杀人是为了瞒住真相呀不让人逮住真凶啊所以,在运用此计时,就必须让被借的人不知不觉,蒙在鼓中,旁人也看不出真相才行,才灵”

“妾身明白了”吕苦桃说,“原来废帝宇文觉是你杀的

“小声”杨忠惶遽地提醒。

“连当今最有权势的宇文觉都杀了,怎么现在又这么胆小了嘻嘻”吕苦桃话是这么说,但声音即刻压得极低了。

“须知隔墙有耳。再说,宇文觉明明是皇上下旨杀的,怎能派到我的头上来。我在皇上面前从来没说过宇文觉一句坏话”

“嘻嘻”

“这是实情”

“不错,这是实情。”吕苦桃微笑地点点头,“那一日,宇文护复职升官,兴冲冲来到咱家,你说什么来着”

“我也没有连宇文觉的名字也没提”

“你说宇文兄啊,你虽然超拜开府仪同大将军、内史中大夫,我却不敢恭贺呀”

“我是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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