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会议开了很久,所有人都全神贯注，齐筝收获了很多之前在资料里无法得到的信息。
她也亲眼看到了沈之冰的工作状态，原本以为沈总只是听取汇报提出意见,没想到她对项目组的各项进度了若指掌。而这不过是她手中众多项目中的一个，齐筝不禁佩服沈之冰的能力。
除了沈之冰，她的大秘云菲,二秘也都很专业，齐筝默默在心里试着回答过几个沈之冰提出的问题，总还是差一些。看着项目组里的人被沈总问的满头大汗,齐筝忽然觉得自己不是最苦的那个了。
她低头抿唇笑了几下,忽然察觉到有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是来自沈总的方向,可是她抬头，沈之冰依旧专注在听项目组的汇报,并未分神。
云菲是第一次见到齐筝本人，虽然不知道她跟沈总的关系,但她还是多了个心眼。
沈总昨天刚否决了沈启星的推荐，把秘书室的空缺岗位继续保留。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云菲直觉会和齐筝有关。会议期间,齐筝坐在角落里，安静听着,不时记录，毫无存在感。
云菲趁着间隙看过她几次，最初并未发现特别,直到她意外发现那被掩在西装外套下的手链。
原来沈总要送的人,是她。
齐筝并不知道云菲在暗中打量她，她只知道今天的会议让她受益匪浅。会议结束后，沈之冰让组长和两个资深经理留下,其他的人可以先回地产公司。
董笑开车带齐筝回去，见她不怎么说话，以为是被吓到了。
“没开过这么高层次的会吧？其实第一次都会比较紧张，习惯了就好。”董笑见沈总并未反对齐筝旁听，便默认今后还可以继续带着她过来。
“我没紧张。”
齐筝心想，我跟她同住一个屋子都不紧张，开个会又有什么好紧张的。但她通过今天的会议也发现了，无论是沈之冰还是项目组，都被永丰这几年一些莫名其妙的交易困住了。
“那你一直发呆干嘛？谈谈今天的收获吧。”回去的路上有点堵，董笑降低车速，跟齐筝聊了起来。
说起来，这算是他们第一次正式交流，之前太过匆忙。
齐筝整理了一下思绪，翻开她的笔记本：“首先，永丰的部分交易的确有古怪；其次，这次出售的时机也不是特别合理。”
董笑点点头：“不错，果然是聪明人。还有其他的吗？”
这两点是比较显而易见的，至于其他的嘛，齐筝也不敢断定，她只是有这样的感觉。
见她犹豫，董笑鼓励她：“我们就随便聊聊，又不是正儿八经跟领导说。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觉得，项目组的方向有点跑偏了。”
“嗯？怎么说？”董笑被这个说法震了一下。
齐筝盯着手里的笔记本看了一阵：“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但我总觉得光是围绕成本预算还有置换条件，未必能真正打动永丰。”
“的确是这样，但目前找不到更好的突破口。我听说那边的乐总，最近都不怎么肯见沈总。你想啊，连沈总他都不给面子，我们这些就更不好研究了，只能在最实际的东西上下功夫。”
齐筝若有所思，永丰要卖地，想要的自然是钱。可如果它不是真地想卖，那钱未必有用。这话她没跟董笑说，毕竟她是新人，接触项目组也不久，说出这种话大概没人会理会。
沈之冰忙到饭点才回来，齐筝竟然在等她。
“沈总，你回来了？”
沈之冰看了眼主动跟她打招呼的人，嘴角勾了一下，算是回应。今天在公司的时候，她不看齐筝，齐筝也不看她。
几乎是处处避开她的视线，恨不得凭空消失，唯恐旁人看出她们认识。然而在场的人里，几乎都知道她是沈总安排去实习的。对于齐筝这种掩耳盗铃的表现，沈之冰觉得她幼稚。
两个人在吃饭的时候没交流什么，只在开始的时候彼此说了几句话。
等到吃完饭，齐筝主动叫住沈之冰。
“沈总，今晚你有时间吗？”
“什么事？”
“关于永丰的事，有些问题想向你请教。”
沈之冰想起今天开会，齐筝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在本子上涂涂画画，也不知道是真在记录还是在混时间。
“我不是说过，有问题就去问组里的人。”言下之意，我很忙。
“可我觉得跟你沟通更有效率。”
沈之冰被齐筝这个说法吸引，停下上楼的脚步，转过身抱臂靠在楼梯处：“你要直接跟我沟通？”
沈总的语气和在公司里不太一样，尤其是尾音更是明显上扬。可是齐筝没听出半点柔情，反倒是戏谑的成分大些。
她压下心里的不适，解释道：“我通过这两天看资料还有今天旁听会议，得出了一些结论，希望能对公司有所帮助。”
齐筝说的很认真，也颇为诚恳。沈之冰见状，也收起了玩笑的态度。她想了想，便让齐筝跟她上楼。
沈之冰房里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空旷与奢华并存。那张巨大的书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和很多文件，一看就是今晚又要熬夜的阵仗。
“坐下来，慢慢说。”
沈之冰稍微收拾了一下文件，腾出一小块地方让齐筝放她的电脑。
“沈总你先看看这个。”齐筝打开自己电脑上的一个数据表格。
沈之冰认真看了一会儿，问她：“这是哪里来的？”
“我做的。”
“你做的？”沈之冰看上去并不高兴。
齐筝知她在担心什么：“我是根据公司里的那些资料自己整理归纳的，都是些内部公开的数据。”
沈之冰这才放松下来，又继续认真看起那表格里的内容。
“所以你得出什么结论？”
齐筝指了指上面的折线图：“我怀疑永丰的背后有其他资本。”
其实沈之冰也有这个猜测，但她不确定齐筝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
“你以前接触过这类案例？”
齐筝没有工作经验，甚至没有实习过，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曾经的课堂模拟案例。
齐筝无法解释自己曾经有过的真实工作经验，那时她有幸毕业后跟着公司里几位大佬做过几个项目，能力得到极大锻炼。
“跟着导师学了一点。”
齐筝的导师倒是小有名气，沈之冰相信了。
除此之外，她也找不到齐筝懂这些的理由了。
“还有这个。”齐筝又打开了一个文件，是这几年永丰公司交易过的公司归纳整理表。通过设置不同的参数筛选，有几家公司的名字总是出现。
“这几家都不是地产行业相关企业，交易额虽然不大，可是粘性很高。”
齐筝兀自说着自己的分析，沈之冰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到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齐筝很专注，并未在意这短暂的打量。这两天她一直在琢磨永丰的数据，今天旁听会议后像是得到了启发。
“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注意到了，的确像你说的那样，很不正常。”
“所以……”
“所以我已经让人再去仔细调查了。”
齐筝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感觉复杂。
沈之冰却没像之前那样漠视，而是对她表示了认可。
“你刚去地产公司不久，就能有这样的思考和总结，很好。”
沈之冰完全是站在公司老板的角度去评价一名新员工，齐筝的能力和表现称得上优秀，甚至让她眼前一亮。
但又因为她们之间还有另一层特殊关系，沈之冰总是提醒自己要保持对齐筝的控制。所以她不能显出太多的欣赏和夸赞，齐筝从她这里得到的，是比其他员工冷淡许多的评价。
“但光是这样还不够，只能说是开了一个好头，以后还有更多的工作和挑战等着你。希望你可以保持这样的状态，公司不会亏待每一个真正付出的员工。”
但沈之冰不会限制齐筝的发挥，第二天她就示意项目组让齐筝参与到业务讨论中去。很多人以为是昨天让齐筝旁听惹得沈总不悦，只有董笑知道，齐筝肯定是把那些表格发给沈总了。
那些东西他也看过，但是他不敢直接发。既然是齐筝做的，那就让齐筝自己发，如果沈总认可了，那他跟着沾光。如果沈总觉得齐筝僭越了，他也顶多就是被说没教好职场规矩。
齐筝从此接触到了更多核心的数据，但她在组里依然不太能插得上话。大家对她都很客气，可她能感觉得出，别人仅仅是客气，并不是认可她的能力。
这段时间沈之冰几乎每晚都回城郊别墅，齐筝和她在晚饭后就开始讨论最新的数据和报告，竟也成了一种习惯。
这天，沈之冰晚饭吃的很少，几乎没怎么动筷子。齐筝问她怎么了，也没得到确切回答。到了晚上讨论的时候，沈之冰更是脸色煞白，把齐筝吓了一跳。
“沈总，你怎么了？”
沈之冰弯着腰，身体抵在书桌边沿，咬唇道：“没事，给我倒杯热水。”
齐筝把水放在她面前，沈之冰难受得闭着眼。
她只好端起杯子，测了测水温，送到沈之冰的嘴边。
“不烫的，慢慢喝。”
沈之冰睁开眼，眼里少了平日的锐利和干练，透着柔弱与无助，可她眼底的倔强仍在。
齐筝有时也觉沈之冰这人太过硬撑，但她跟着去总部开了几次会，似乎渐渐明白，要管理偌大的集团，光靠温柔与善良似乎并不管用。
有时，沈之冰或许是柔软的，但沈总一定是强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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