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一起睡(求营养液呀!)(1 / 1)

候机厅的电视里,正在紧急插播平凉山地震的(情qing)况。

这场地震来得猝不及防,山里村子的房屋大半倒塌,且时间发生在晚上,大部分村民都被压在了废墟之下,伤亡难以估计。

距离山村最近的镇子已经派遣了消防救援队赶往各村进行紧急救援,但是由于信号的中断,目前不知道具体(情qing)况如何。

谢随躬着(身shen)子坐在候机厅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紧紧握成了拳头。他紧盯着电视屏幕,双眼血红,太阳(穴xue)青筋凸了起来,一跳一跳的。

戴星冶走到他(身shen)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才稍稍回过神,大口地呼吸着,窒息感((逼bi)bi)迫着他的(胸xiong)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抽搐般的疼痛。

戴星冶刚刚打了租车电话,租到了一台越野,待会儿落机之后,能直接开车进山里。

“别担心了,大小姐不会有事的。”

戴星冶以为谢随的女朋友就是寂静,他掏出烟递给他,安慰道:“这些有钱人都会去庙里请供奉,给小孩积福报。寂静可是寂家的掌上明珠,福泽深厚,没那么容易挂掉。”

谢随走到吸烟室,摸出打火机想点燃,可是他的手总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点了好几次,火苗都被他抖灭了。

可他的小白是个没人庇佑没人疼的小可怜啊。

谢随恨不得自己苦难一生,将此生部的福报都给她,只为她求一个…平平安安。

戴星冶看着谢随手都他妈抖得不行了,他连忙给他点了烟,又将刚刚泡的方便面递给他——

“放心吧,咱们这么急吼吼地赶过去,应该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你撑住啊,别还没到灾区呢自己先垮了,说不定咱们还要一起帮着救援的。”

谢随听进了他的话,颤抖的手接过了那碗方便面上,顾不上滚烫的(热re)温,大口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看他这样,不像是吃饭,倒像是机械地往肚子里塞东西。

戴星冶从来没见谢随慌成这样过,那双血丝满布的眸子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般。

究竟能有多绝望,才会变成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黑暗,周围静得让人害怕。

寂白恍恍惚惚睡去又醒来,摸出手机看着手机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手机屏幕显示依旧没有信号。

“姐...”

她唤了寂静一声,良久,没有人回应。

寂白慌了,她爬到寂静(身shen)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嗓音带着恐惧的颤栗:“姐,别睡,求你了,快醒醒。”

她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出来,“啪嗒”,落在了寂静脏兮兮的脸上。

“姐,你快醒醒,别睡,我们很快就得救了。”

寂静缓缓睁开了眼睛,虚弱地说:“你好吵啊。”

寂白松了一口气,她从包里摸出牛轧糖,手颤都地剥开了糖衣,塞进寂静的嘴里。

“你别睡,咱们说说话。”

她好怕寂静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寂静舌尖尝到甜味,精神稍稍好了些,她努力想要撑着手臂坐起来,可是(身shen)体下半部分就像不存在一般,没有力气。

“小白,我们会死了。”

寂白揉着鼻子,带着哭腔说:“你别乱讲。”

“没人会来救我们了,我们一定会死的!”

这无边的黑暗,已经让寂静的(情qing)绪有些崩溃了,她抓着寂白的手臂,慌张地说:“寂白,你…你怕不怕死,我好怕,我不想死啊。”

寂白紧紧地抱住她,拍着她的背:“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他们很快就来救我们了。”

寂静在她的怀里崩溃地哭泣着,从来未曾有一刻,她感到这般绝望。

“嘘。”她断断续续安抚着她:“别怕…”

寂静哭累了,总算安静了下来,心灰意冷地靠在寂白的肩膀上。

寂白害怕寂静睡过去,时而会拍拍她的脸,让她清醒。

“姐,你别睡。”

“小白,我好不甘心。”

寂静的声音干哑,带着绝望的哭腔:“我那么努力,我筹谋了那么多,我好不甘心!我真的不想死啊!”

寂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抱紧了寂静渐冷的(身shen)子:“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

“很久很久以前,花果山下有个小猴子,它很笨很笨,总是被别的猴子欺负,有天,另一只大猴子被妖怪追杀,它为了活命,于是将这只小猴子推给了妖怪。”

“后来呢?”寂静显然已经被她的故事吸引了,(情qing)绪也渐渐平复了很多。

“后来小猴子就死了。”

“这算什么故事。”

“你听我讲。”寂白又剥了一颗牛轧糖,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后来,孙大圣扯下汗毛一吹,小猴子又活过来了,不仅活过来了,它变得更强,更有力气,它气冲冲地回到花果山,去找那个害死它的大猴子复仇。”

“后来呢,它复仇成功了吗。”

“预知后事如何,等我们出去再告诉你哦。”

寂静悲怆地咧咧嘴,良久,她沉沉说:“谢谢你。”

寂白见寂静(情qing)绪已经稳定了,她摸出了手机,打开备忘录,开始编辑信息。

寂静靠在她(身shen)边,问道:“你在做什么?”

“打游戏。”

“别骗我了。”寂静说:“你自己都开始写遗言了,还安慰我一定会得救。”

“哎......”寂白无奈地抬头:“别胡说好吗,我哪有写遗言。”

“敢不敢给我看啊?不会是写自己这些年攒的小金库密码吧。”

寂静努力将脑袋伸过去,看向她的手机屏幕。

上面只有两个字——

谢随,

光标停留在那一个逗号边上。

寂静侧开了目光:“你写给他留言吧,我不看。”

寂白垂着眸子,微弱的光映照在她温柔的脸上,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有好多好多的叮咛和不放心啊。

好好活下去,努力努力再努力,千万不要去赛车...

可是啊,如果她真的不在了,谢随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会听她的话么?

不,他绝不会。

因为...上一世的谢随看到寂白留给他的那封遗书,遗书上歪歪斜斜写着三个字——

活下去。

他复仇归来,看到遗书的那天下午,抱着她的骨灰盒,卧轨了。

早上六点,谢随的吉普车驶入早已变成废墟的平凉村。

村里大部分房屋都已经坍塌了,周围空地上搭建了部分帐篷,地上随处可见淋漓的鲜血,医生和救援人员奔走在废墟之上,将一个又一个血(肉rou)模糊的受困者救出来。

看到那些人(身shen)体仿佛被淋漓的鲜血浸透过一般,有些残肢还挂在(身shen)上,摇摇(欲yu)坠。

谢随疯了,踉跄地冲出吉普车,四处寻找着寂白的(身shen)影。

戴星冶看着他这无头苍蝇的模样,心说这样能找到就怪了。

他跟人打听了回来,对谢随说:“咱们去村东头临时搭建的医院找找吧,听说被救出来的伤患都在哪里,说不定她已经得救了...”

谢随转(身shen)朝着刚刚路过的医院跑去。

医院是在卫生所残损的院子里临时用帐篷搭建起来,现在病患已经爆棚了,同时还有源源不断的伤患被送进来。

院子里有很多村民掀着地上停靠的尸体白布,寻找亲人,找不到的松口气,找到的…捂嘴嚎啕。

人间地狱。

谢随看也没看门口横陈的那几排白布尸体,他不相信…

刚走到卫生所大门,便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走了出来,白布里滑出了一截纤瘦的手腕,手腕上系着红绳,绳上挂着一只白瓷小胖狗。

他脑子“轰”的一声炸开,险些摔倒,戴星冶眼疾手快撑住他:“怎么了。”

谢随踉踉跄跄地扑到担架前,颤巍巍的手落在白布上,却迟迟没有勇气,掀开那层白布...

眼眶顷刻红了。

“小…”

他的嗓音就像枯叶被碾碎时的沙哑,却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她的名字。

戴星冶站在边上,见他跪在地上,背躬成了沉沉的山脉。

他眼底的光在那一瞬间彻底寂灭,剩下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戴星冶终于受不了了,他走过去,一把掀开了白色的遮布,看到那不过是个年不过十岁的小女孩。

“随哥,你...你女朋友不是她吧?”

“......”

他沉着脸将周围的几具遮掩的白布都掀开找了一个遍,没有找到寂白。

谢随松了一口气,起(身shen)的时候感觉头重脚轻,走路都是轻飘飘如坠云端。

听说慈善基金会的人好像都在村小学,他一路询问着朝学校方向跑去。

学校已经彻底变成了废墟,搜救人员带着搜救犬在废墟上四处查探。

谢随站在废墟之上,迎着朝霞熹微的晨光,太阳(穴xue)突突地跳着。

周围哭声和喊声交织一片。他放开了嗓子喊着她的名字。

就在这时,戴星冶侧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谢随,她是寂氏集团的人。”

谢随冲过去抓住那人:“寂白呢!寂白在哪里!”

那女人拿着没有信号的手机,崩溃地说:“她们在音乐教室排...排练,都没有逃出来...她们死了...”

谢随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转(身shen)跪在地上,开始疯狂地扒着土堆。

戴星冶跑过来拉住他:“你乱挖什么啊,这能挖出来吗。”

谢随似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疯狂地扒着手底下的碎石块,哪怕手被锋利的玻璃渣划伤出血,他都已经没有了感觉。

“谢随!你别这样啊!咱们还是等消息吧!这里...随时可能发生余震,很危险啊。”

谢随那沾满鲜血的右手忽然攥住了戴星冶的衣领,将他往外面推了推。

“哎,你别这样。”

谢随早已经丧失了理智,他不要命地到处扒着土砺。

“行吧,老子帮你一起挖。”

戴星冶也蹲了下来,和谢随一起刨着土堆。

废墟之下,寂白隐隐约约已经能够看到墙垣缝隙中透出来的黎明微光,天亮了。

昏昏沉沉间,她仿佛听到了谢随的声音,应该是梦...

“小白。”

寂白陡然清醒,她努力爬到透出微光的地方,用尽力气喊着:“我在这里,谢随我在这里啊!”

谢随听到寂白的声音,精神一震。

他循声跑到一处碎瓦堆边,疯狂地扒开碎石。

戴星冶叫来了两个救援人员,他们测量空间,小心翼翼地使用工具进行挖掘。

有碎石和灰尘不断从寂白头顶上方滑落,很快,上方有光亮透进来,照在她脏兮兮的小脸。

“下面有几个人?”

“两个!”

寂白连忙扶起寂静:“姐!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寂静已经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寂白哭着对头顶上方的救援人员说:“我姐快不行了,你们救救她...”

救援人员将周围的碎石清理开,急切地问:“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

救援人员先将寂白救了出来。

躺在担架上,她紧紧攥住救援人员的手:“救救我姐,别让她死...”

“我们会救她的。”

阳光落在她的(身shen)上,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伸手挡了挡眼,偏头望见了那个英俊的少年。

(身shen)后是来来往往的忙碌(身shen)影,他(身shen)无力地坐在废墟上,仿佛是被抽空了(身shen)的力气,微微张着嘴大口地喘息着。

他怔怔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仿佛点了墨,浓得像化不开的黑夜。

匆忙中她被抬到边上的简易医疗棚里。

少年似乎终于恢复了些力气,跌跌撞撞地朝她扑过来。医生在给她检查(身shen)体,所以谢随不敢碰她,只能克制着(情qing)绪,焦急地等在边上。

“没事,皮外伤,上点药就行了。”

医生说完便去检查下一名伤患。

谢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用手背轻轻地抚摸着她脏兮兮的脸颊,动作很温柔也很小心,生怕将她碰碎了似的。

寂白伸手过去,他立刻握住,闭眼吻着她的每一根手指头。

女孩手里攥着什么东西,谢随接了过来,那是剩下的最后一颗牛轧糖。

“宝贝...”

他干哑的嗓音终于发出声音,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以前寂白让他不要总叫小白,可以更亲(热re)些,但谢随觉得难为(情qing)。

人家(情qing)侣间亲亲(热re)(热re)的(爱ai)称,他一个字都喊不出口。

“宝贝。”他嗓音带着颤抖,疯狂地吻着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温柔到了极致:“宝贝……”

他似乎要将这一生的(爱ai)意都倾注于此刻。

寂白眼眶红了,她慢慢坐起(身shen)来,伸着手臂下意识地勾紧了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颈项边,委屈地哭了起来:“我好怕啊。”

她一直紧绷着的(情qing)绪,瞬间绷不住了,靠在他抽泣着:“谢随,呜...吓死我了。”

谢随嗓子早已经喊得失声了,他用气息哄着她说:“没事了,别怕。”

“我不怕死...”

她攥紧了他的衣角,大口地喘息着,再也不矜持了,再也不藏着掖着了——

“但我好怕你丢下你,我怕你、我怕你又变成一个人,我怕你为了我做傻事,谢随,我...我好(爱ai)你的。”

谢随的心脏剧烈地颤抖着。

听到她说出那几个字,从来习惯隐忍的少年生平第一次...眼(热re)了。

能够被她这般(热re)忱地(爱ai)着、惦念着,他亦觉得此生无憾。

寂白(身shen)体状况没什么问题,但谢随还是不放心,他让寂白立刻跟他回江城,进行面的(身shen)体检查。

“我姐还没脱离危险。”

谢随攥着她的手,拉着她朝着村口吉普车走去:“我不管别人,只管你。”

这时,一辆悍马suv驶入了村口,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寂白认出那是秦助理。

秦助理走到车门另一边,扶着白发苍苍的寂老太从车上下来。

“(奶nai)(奶nai)!”

她朝寂老夫人跑了过去。

寂老太让秦助理扶着,颤巍巍地朝着寂白走来,绕是半生风云见惯,此刻她还是红了眼睛:“小白啊!我的小白啊!你没事就好。”

“呜,(奶nai)(奶nai)!”寂白用力抱住了(奶nai)(奶nai)的(身shen)子:“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呸呸呸,别说胡话,我孙女福大命大,菩萨保佑。”

寂白眼睛里渗出了泪花,她松开了(奶nai)(奶nai),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忍住不哭,她一哭,(奶nai)(奶nai)也会哭,她不想再让(奶nai)(奶nai)难过了。

寂白回头,对谢随扬了扬手:“谢随找到我的。”

谢随原本是想离她远一些,不让老太太看到自己,没想到寂白居然会主动介绍他。

他转(身shen)过来的时候将颈子上的观音藏到了衣领里面,可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还是被寂老太发现了。

“我记得这孩子,上次来过宴会,是小白的朋友吧。”老太太对谢随说:“谢谢你了。”

“(奶nai)(奶nai),他是我...”

“我知道,他是你的好朋友。”寂老太慈祥地望着谢随:“我会感谢你的,有任何要求你都可以跟我提。”

“不用,小白她...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本就应该守望相助。”

寂白诧异地望了谢随一眼。

谢随面无表(情qing)地垂着眸子,漆黑的眼瞳波澜不惊。

“你寂静姐呢?她没事吗?”老太太回头问寂白道:“她在哪里?”

“姐姐在卫生院,医生正在抢救,还不知道(情qing)况怎么样。”

“秦助理,快,带我去卫生院,我去看看寂静。”

秦助理连忙走上前来,搀扶起寂老太,朝着村东头搭起来的简易卫生院匆匆走去。

(奶nai)(奶nai)离开以后,谢随拉着她来到了一处自来水管边,洗干净了自己的手,同时又捧了水,轻轻地擦拭干净她脏兮兮的小脸。

他俯(身shen),温柔地望着她,动作很轻,一点点将她的小脸擦拭干净。

“我们小白现在都变成小黑了。”他将她微润的刘海挂到耳边:“真丑。”

寂白浅浅笑了声,对他说:“我刚刚都差点跟(奶nai)(奶nai)坦白了。”

谢随望着老太太远去的方向,眸光愈深:“最好不要。”

他知道老夫人看不上他这样的男孩,更不会愿意将自己看重的孙女交给他。

寂白看出了他内心的自卑。

“谢随,你不要低估了我想要和你走下去的决心。”

谢随来不及惊诧,寂白踮起脚,主动吻了吻他冒出了青茬的下颌。

这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在谢随心尖漾起涟漪,他很配合地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嗯?”

“嗯什么嗯。”

“在一起的决心,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唇

寂白笑着吻了吻他的下唇,他下唇干裂,似乎还裂开了血口子,尝着带一点铁锈的血腥味。

寂白恍然想起来,问谢随道:“你昨晚是不是一夜没睡?”

“好像没有。”

寂白拉着他来到寂氏集团慈善基金会的帐篷里,给他铺好了简易的(床g)铺:“睡一会儿吧。”

“我现在不困。”

“那就闭上眼睛休息。”

谢随听话地躺了下来,寂白俯(身shen)给他盖好被子,却被他直接按进了怀中,拉到了被窝里。

“一起睡。”

“哎!”

谢随单手将女孩抱在怀里,同时给她捻好了被单,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嘘,别动,让我抱着你。”

寂白虽然担心有人进来看到会有些难为(情qing),不过此刻躺在少年燥(热re)的怀中,她眷恋着这份温暖,舍不得推开。

谢随捧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自己的(胸xiong)膛处,下颌抵在她头顶,湿(热re)的呼吸撩着她的头发丝。

劫后余生,只有抱着他坚硬炽(热re)的的(身shen)体,寂白才觉得心安了。

沉沉的睡意顷刻间宛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寂白迷迷糊糊地想着...或许这辈子都推不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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