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洞若观火的萧煦登时皱起浓眉,如鹰隼的目光谨慎地扫视一圈后,一边戴起黑色手套准备检查,一边懊恼地低头自责,“小姐,是我失职……”
什么人,胆敢在他眼皮底下暗度陈仓?
看着中年人宛如对待炸弹般小心翼翼的举止,唐慕之却神色淡淡地摇了摇头,尔后快他一步随意地拿起了札记。
萧煦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上不来,发现大小姐悠然自得地翻开了几张内页却依然泰然自若,血压才慢慢恢复过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扭头一看,不由腹诽道:哪个傻冒买堆鬼画符回来,还试图在行走的活字典面前叫嚣?
这些看似文字的图形抽象难懂,很好地解释了流拍的原因。但始作俑者以礼物的姿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东西送过来,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煦百思不得其解时,唐慕之食指沿着书缝拨弄一遍,轻而易举地从中抽出了一张薄薄的蓝绿色雀翎形状书签。
映入眼帘的,仅有一排以黑色墨水手写的斜体拉丁文:carpe
diem,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抓住当下”的意思。
唐慕之雪颈后仰,漫不经心地举起书签,眸光高深地迎着刺目的光线前后翻看一遍后,淡声吩咐:“回京林苑。”
萧煦满肚疑团,他原以为纸上淬了毒,现在看来,对方是在传递某种隐秘信息。
作为保镖,自然唯命是从。很快,三辆车低调地驶出校区汇入开往松溪路的车流。
五点一刻,浮影车停在了京林苑车库。
唐慕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没摘,一边淡漠地回应“我在听”,一边直奔楼上书房。
入座后,女孩随手将札记扔在书桌一角,接着从抽屉中拿出一个厚厚的资料袋。
那是,前段时间唯珺集团前台寻雅帮忙给她整理的一些来自各界的邀请函……
唐慕之眼睫微垂,纤细手指速度极快地在其中翻找时,眉心微蹙,“有消息了?”
此时此刻,电话那头端坐的正是上午与她通话的男人,代号“寅时”。
由此可见,所谓“什么时辰了?”并非寻常的问句,而是一种暗号……
京城的某个方位,寅时表情凝重地看着电脑屏幕,迟疑了几秒才一板一眼地汇报:“拥有翡翠卡的那位,是今年五月底才获得的第三位至尊头衔。”
“我暂时还没查出此人具体来历,只能确定他年纪不大,神出鬼没。我可以试着以您的至尊身份与华宝斋沟通,或者直接入侵他们的内部系统……”
闻此,唐慕之眉梢轻挑,余光掠向那本札记,音色微沉地否定,“不必。”
寅时下意识抿唇点头,随即滑动鼠标,切换页面又道:“我查询了华宝斋关于《汀兰雅集》的货运记录和收款账户等其它信息,并且和相关负责人核实过……”
说到这里,男人再次停顿了下来,口吻艰涩道:“这本札记的委托人,是楚胤。”
话落刹那,两个空间同时陷入冷窒。
唐慕之清亮的瞳仁骤然一缩,眼底却浮起一丝玩味。唐容两家遍寻不着的人,却悄无声息地以这种方式出现……
思绪翻涌时,女孩表情却比之前更加桀骜狂冷,动作疏懒地从五花八门的各种信件中抽出一张不起眼的明信片。
准确地说,这是一片浅黄薄薄的纸张。
让人惯性地将它忽略成一张可有可无的废纸,因为反面空无一物,没有邮编、邮票包括文字在内的任何标志。
而正面,是一望无垠的沙漠图案……
她以指腹轻轻摩挲着卡片边角,冷眸凝着漫天黄沙,唇角逐渐漾出邪肆的弧度。
这是,蜃楼专门传递任务的手法。
静默期间,寅时琢磨不准唐慕之的想法,只能战战兢兢地继续补充:“那是虚拟海外银行账户,收益款项至今分文未动……”
只消一瞬,唐慕之便心下了然。
从始至终,唯有这本札记、金钱和楚胤这个名字是真的,其它都是障眼法罢了。
这只幕后大手真假掺半,意欲何为?
但,眼下她无暇也无心探究这里面的深意和隐情,挂断电话后,立刻在一旁笔记本电脑键盘上快速敲击着。
随着高清屏上接连闪现出一连串代码,唐慕之食指在明信片上点了点,随后在一个内置对话框里输入了图上沙漠的经纬度……
果断地按下回车键后,瞬间黑屏。
然而,下一瞬,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张寸寸缓慢显示的人物肖像。
这张俊魅异常的侧脸,她可太熟悉了,正是热恋中的男友裴子羡!
可是,就在程序运行完毕的前一秒,一行汉字陡然在图片下方绽开。
那字体风格与明信片上的有八分相似,只有五个字——姐姐,二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