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英听罢，脸色变了变，摩挲着拐杖撇开脸。
薛凌顾着给孩子想名字，没发现老人家的脸色早已变了。
薛妈妈也没发现，自顾自道：“现在也不知道单字还能不能取名。你麻利想几个字，等扬扬小两口回来了，你再跟他们商量商量。他们才是爹妈，该他们做主点头才行。”
“那是。”薛凌点点头：“我只是提个建议，选择权还得他们的亲爹妈来。”
薛妈妈看着已经熟睡的小家伙，催促：“抱她回房间里睡吧。外头已经开始起秋风了，可千万别抱出去。”
“知道了。”薛凌照办。
刘英则若有所思起身，拄着拐杖往大门口的方向走。
薛妈妈以为她要去散步，喊道：“英姐，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刘英心不在焉低声：“我去外头等一等阿源，随处走走。”
老人家在车库旁左等右等，等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等来了程天源的豪车。
“妈，您怎么站在车库门口？”程天源甩上车门，疑惑问：“在等谁呀？”
刘英皱眉压低嗓音：“等你来着。”
程天源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顾不得取公文包，匆匆捏着钥匙上前。
“妈，等我做什么？走，咱们回客厅那边说。”
刘英吓了一跳，慌忙罢手罢手。
“别……不能去那头说。阿源，就咱俩说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程天源好笑问：“怎么了？还神秘兮兮的？妈，你做什么一副心事凝重的样子？”
“别笑。”刘英瞪了他一眼，低声：“俺问你一个忒重要的事。你可得好好回答俺。”
程天源不敢笑了，连连点头。
“行，妈您说。”
刘英扭过头张望几下，才压低嗓音问：“扬扬的两个孩子也要姓薛？是不？”
程天源微愣，一下子猜到老人家问此话的目的。
“妈，扬扬姓薛，他的孩子自然也该姓薛。”
刘英一听，脸色更不好了。
“咋还姓薛呀？当初他出生的时候说好跟凌凌姓‘薛’，但压根没说他的孩子得跟着姓‘薛’，是不？”
程天源无奈轻笑：“妈，薛扬姓‘薛’，这是当初说好的。他当时刚刚出生，咱们哪里可能说到那么长远的事情去。”
“他姓薛就够了。”刘英支吾：“以后孙子还得跟着你姓……程。他们都是咱们老程家的后代子孙，这是事实呀！”
程天源微窘，低声：“妈，这些都已经说好了，怎么能现在来变卦。咱们有然然和老三，以后他们的孩子都姓程。老四姓薛，可她以后嫁人，孩子不可能跟着她姓。凌凌家就只剩下薛扬这边姓‘薛’了，哪能再让他们跟着姓‘程’。”
“咋就不能呀？”刘英红着眼睛低声：“老二当初姓‘薛’，俺一开始不怎么肯的。当时你爸还在，他自个点头答应的，俺也心疼凌凌那么辛苦，她家就她一个闺女，不敢开口说不同意，最后只能答应。俺只答应让扬扬姓薛，俺可没答应孙子一辈也跟着姓呀！”
“妈，话可不能这么说。”程天源无奈摇头，压低嗓音：“扬扬姓‘薛’，他的孩子自然也跟着姓‘薛’。凌凌她家就她一个闺女，如果咱们不同意扬扬的孩子跟着他姓，那凌凌她家就后继无人了。岳父岳母对咱们恩重如山，他们都还在世，我哪里开得了这样的口。”
刘英哭了起来，解释：“当初没说那么远，就说扬扬而已。怎么？如果这样子的话，那咱家不又少了一脉吗？”
“没少。”程天源皱眉道：“扬扬也是我们的孩子，话不能这么说。妈，我们家就我一个男丁，我接下来有两脉孩子继承，已经算是开枝散叶了。”
刘英不知不觉生气起来，粗声：“都怪你爸！当初俺跟他说不能同意，他就不听！他就算不提，老薛家也是不敢主动提这样的要求的！”
“说什么呢！”程天源赶忙做了一个嘘声动作，低声：“妈，您不能太激动，您也别生气。”
刘英戳着拐杖道：“俺哪能不生气！这是俺们家的曾孙辈，头一胎曾孙辈——却要跟着凌凌姓‘薛’？！咋行啊！”
程天源略有些烦躁，劝道：“妈，咱们做人做事不该太贪心。当初既然说定了，那就按说定的来。现在临时来变卦，我怎么可能开得了口。”
“你开不了口，那俺去。”刘英气恼道：“俺直接跟凌凌说，扬扬可以跟他们一块儿姓，但曾孙辈就不行了！俺不贪心，他们才贪心呢！”
“不行！”程天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按住老人家的手，“妈，您别生气，更不能冲动乱说话。”
眼下提这样的话，不是直戳岳父岳母的心吗？
不仅是岳父岳母，凌凌也会伤心不已。
“妈，您不该这么贪心。”程天源皱眉劝道：“家里这一辈就我一个男丁，我能有老大和老三来传承‘程’姓，就已经够好了。他们以后生两三个孩子，凑起来四五个，咱们这一脉很快就枝繁叶茂。再说，咱们这么多年没回程家村，一些落后的老思想该摒弃就摒弃，不该总记挂着。老传统的那一套要那么多干啥？好好过日子才是正事，姓什么无所谓。你该安享晚年少管闲事才对。”
“啥？”刘英这下子真的生气了，怒斥：“这叫闲事？这可是咱们老程家的大事！姓啥无所谓？！你这叫啥话？！你疯了不成？！”
程天源吓了一跳，赶忙改口：“妈，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俺不误会！”刘英用拐杖甩打他的腿，粗声：“你说的啥昏话！你自个听听！你自个听听！俺不管，反正俺不同意！这事不能这么干！”
程天源不敢躲，直挺挺受着，不住哄道：“行行行，您打了以后别激动，要打要骂都随你。妈，行了吧？不打了吧？咱有话好好说呀。”
“话俺都说了！”刘英气呼呼：“你都听见没？！你咋不听呀？！俺警告你了哎！其他事俺都能同意，唯独这件事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