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天蒙山
萧林收起怀中的书信,对坐在屋内的杨枫一众人说“皇上已派监察官前来,监督水灾事宜,大概两日后到达,这期间可将山中的壮实男子聚集在一起,准备修堤开渠。”
修建河堤,开凿分渠引水需要极多的劳动力,地方军队不易调遣,首当其冲的还得是这些农夫。
“淮南王那可露出什么马脚?”萧林问杨枫。
“罗兵和一帮弟兄已经出去查探,暂时还未有消息传来。”杨枫扶着手上的手臂,回道。
“恩,一定要密切关注淮南王府的一切动向,诸位今天也劳累了一天,都且回去休息吧,钟县令留下。”萧林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正兀自沉默的钟玄。
其他几人相互对视了几眼,双双离开。
一时静谧,两人相顾无言,萧林轻笑了一声,装似随意的问道“不知钟岭钟大人与你有何渊源?”
“回王爷,正是家父。”
钟玄平静的抬头看向萧林,眼神暗沉如潭。
“原来如此,本王很是好奇,若是凭家父的身份,钟县令决计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啊。”萧林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中透出探索。
听到这话,钟玄神情有一瞬的异样,想起那些污秽的过去,心中有恨意蔓延。
“王爷有话请直说,家父与微臣的关系,自微臣离开家中就已断绝,其中缘由,恕微臣不能直言。”他面无表情的说完,目光直视萧林。
只这中间原因他不说,萧林也都知晓,早在皇上让他留意此人时,身份底细就已查明清楚。
钟玄父亲是朝中三品官员,身为户部侍郎也算位高权重,只此人一直为丞相卖命,钟玄为其子,他须试探一番两人是否还有父子情分。
为何如此之说,此事源于三年前的“庶子□□”一事。
侍妾之子趁家中无人,侵犯自己姨娘,随后被捉奸在床,其父怒极欲将其赐死,却被生母挡住,一时命丧黄泉,然后续如何却不得为知。
这庶子说的便是钟玄。
若萧林从未见过此人,还真会觉得这般大逆不道之人就应就地正法,然真正知晓钟玄之后,在细想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事,都觉之其中复杂又岂是寥寥数言能概括的了的。
想到这他心中暗叹一声,也不再出言试探,直接问道“钟县令可愿为皇上效劳。”
听到此言钟玄猛然抬头,复杂的看着萧林,“王爷这是何意?钟玄本就是王臣,为皇上效劳理所应当。”
萧林见他装傻充愣,也不拐弯抹角“钟县令何必揣着明白当糊涂,难道你不想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钟玄瞳仁一缩,心中更是复杂,但知萧林既然能对他说出这番话,必然是存了决心,若他拒绝怕是今天他都走不出这间屋子。
思及,他低声闷道“事后,家父会如何?”
萧林眉头一跳,嘴角勾起。
“任君处置。”
皇城
华清宫
“秋雪,姐姐现在如何了?”林络站在门口,抬眼看着紧闭的房门担忧的问道,门的两边有侍卫把守,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屋内悄声无息。
“回娘娘,小姐无碍,只是有些忧虑罢了,过些时候想开了就好了。”其他人不知,秋雪和溪墨一众人自是知道林笙烟去了何处,然此事事关重大,便是至亲也不可泄露半点风声。
林络是真担心林笙烟,她的姐姐她当然知晓是什么性子,若真心待一人,那就是倾力浇筑,到死也不会回头。
帝王之心最信不得,那种从宠极到冷落的落差她比谁都清楚,设身处地她真怕林笙烟会想不开。
思及这边脚步还没走到门前,就被门前的侍卫给拦住了,她没法,只得站在门口出声说道“姐姐万莫伤心,皇上大概只是一时气极,过些时候等他气消了,自然就念叨姐姐的好。”
她这话说完,良久无人应答。
“娘娘您回去吧,现下小姐她是谁也不听,说了也是无用。”秋雪怕再下去会露出马脚,连忙打住林络。
好在林络也没有多想,又细细嘱咐了秋雪几句,这才满心担忧的离开。
站在原地的秋雪看着她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只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要隔绝任何人的探访才好。
而此刻林笙烟正坐在马车上,仔细的观看淮安乡镇的地形图。
之所以会发生河堤崩塌,洪涝之灾,主要是由于秋季连续多天的降雨,使得郢河上游充盈而溢,而山脚村民引水灌溉多用下游河水,从而形成上游急速充盈,而下游多数枯竭,河道狭窄,这时上游河水猛然冲到下游,才冲毁了两边堤坝,淮安位于山脚地势偏低,酿成灾祸。
“若要引水开支,可以在淮南和淮北开两道支流,正好可以流入淮东的卞河,形成一个轮回。”思索一整天,不停的在纸上写写画画,终于想出了一条两全其美的开支路线。
苏逸跟着林笙烟身边,她这一路的努力都看在眼里,也渐渐收起心中那丝轻视,认真的观察林笙烟勾勒出的开渠线路。
“的确甚好,只是,郢河和卞河之间还交叉这一个淮南,若要开条支流过去,淮南后方的土地都必须占有,等于白白让淮南献出半个城池,估计淮南王不会甘心让出。”
苏逸皱着眉回想着河流周边乡镇的一些较为难缠的地方官,想想看该怎么让他们甘愿妥协。
林笙烟没有考虑到地方官员问题,但这样的路线是她绞尽脑汁想出的最佳路线,既不妨碍商道,还能给淮北贫瘠的土地带来水的湿润。
“不然绕一圈呢?”若不能从淮南直通,便只能沿着淮北的天蒙山绕过去,只是这样开支的困难就加大了。
“无妨,让微臣想想法子,到淮安还有一段距离,娘娘您先休息一下吧。”苏逸见林笙烟眼中都是血丝,出言安抚道。
林笙烟回给他一个浅笑,点了点头,就依靠在马车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苏逸看着她的侧脸,暗叹了一声,修堤事小,等到了淮安见到那些一毛不拔的地方官才是真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