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这年初雪,十岁的新当主产屋敷明行哉收到了来自远方的信,这封信笔迹潦草而无力,无言透露着写信人像雾一样缥缈的生命。
“三日月先生……”
产屋敷明行哉用细短的手指摸过上面的字迹,想起父亲生前对他所说的话,整个眉眼都耷拉了下去。
于是,当众柱赶来晨会时,看到的就是他们的新当主满脸沮丧地捏着一张纸,深紫色的眼睛里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汽。
柱们惊呆了,在上一任当主手下干了好几年,他们习惯了如沐春风却又坚强柔韧的风格,也知道曾经的当主对这一任当主的教诲核心也是如此。加上产屋敷一族背负的诅咒,上一任当主的教育非常成功——小当主非常懂事,自记事起就没见他哭过。
所以……
“主公大人,你怎么哭了?”直率的炎柱快人一步问。
“……才没有哭。”产屋敷明行哉瞬间抿直了唇线,一张小脸板得紧紧的。他牢记父亲大人的教诲,不能轻易将情绪外露。
这让一群怪叔叔们看得心都化了,要不是碍于小当主是他们必须尊重的主公,真是恨不得抓起来抱抱啊!
水柱手快,趁小主公不注意扯走了信,一字一句诵读起来,“……三日月先生快死了?”
众柱哽住。
听听,说的是什么话。
炎柱一把推开他,夺过信纸迅速浏览一遍,反驳水柱的话:“只是身体抱恙而已。”
水柱看向产屋敷明行哉:“主公是在担心这个?”
他们不难理解――三日月对鬼杀队有恩这件事,在鬼杀队流传了十余年,在他们还不是柱的时候,就听说过曾有一人使用日之呼吸斩杀百鬼,当年的盛况,远比传言还要惊人。
如今,恩人可能不久于人世,作为鬼杀队的新一代,他们也有必要表达感谢,并将其事迹流传给后人。
产屋敷明行哉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淡一些,“父亲大人说过,三日月先生的身体一直不好,很有可能……”他顿了一下没再说,但没有人不明白其中隐含的深意。
“要不我们替主公多去看看他?”
产屋敷明行哉神色微动,却还是摇头,“不行,鬼杀队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消除恶鬼,其他事都必须排在后面,暂时先用书信交流就好……有情报说,吉原花街最近出现了鬼。”
“任务已经传达下去了,你们动身吧。”他学着父亲的样子下发指令,“还有,让情报队抽空去调查一下三日月先生如今在哪里。”
“是。”
……
天边星光点点,冬日的冷风保持着片刻的宁静。
在送出信的那一刻,三日月便已推测出产屋敷明行哉短时间内不会做出过来探望的决定,倚在窗边赞叹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但很快,他发现这都是妄想。
“咚咚咚。”
清脆有力的敲门声传来,门上浮现出一个身形修长的剪影。
三日月动也不动,甚至不想出声。
狐之助嗅到熟悉的气息,一脸无语地夹着尾巴跑到角落装雕像。
问就是头皮发麻。
门外的鬼完全不在意三日月的沉默,愉快地喊:“三日月阁下,你在吧,那我进来了哦~”
接着,门被缓缓拉开,空隙里露出童磨笑吟吟的脸。
“三日月阁下这里可真是温暖啊~”童磨喟叹一句,非常娴熟地走进屋里,盘腿坐下,单手托脸端详起三日月来。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除了刚来吉原的那次,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童磨。
三日月注意到童磨脸上有许多崭新的瘢痕,这意味着对方在不久之前刚刚受过重伤。能给他带来伤害的,除了力量碾压他的鬼舞辻无惨、黑死牟,就是猗窝座了。
“哎,难道没事就不能来了吗?三日月阁下这话真是令人伤心啊~”童磨扑簌落泪,要是能按变脸速度和演技排名,他绝对是十二鬼月里的。
三日月不为所动,“说。”
童磨的眼泪瞬间闸住,扭捏道:“其实,我是来避难……”
“难”字刚说完,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带着极惊心动魄的威慑力。紧接着,三日月觉得迎面压来一阵寒风,门被人从外打破,强大的气流掀翻柜橱,到连窗户都吹了下去,引起一片尖叫。
寒冬的狂风中,一抹粉色随风舞动。
三日月抬手理了理头上的流苏,定睛看清了来人。
果然是猗窝座。
“呀,这么快嘛。”童磨感慨了一声。
看到屋内的三日月,猗窝座怔了一下,肃穆的神情饶是未变。随后,他微微颔首示意,抬脚便走了过来。
在两人的注视下,猗窝座摆出了起手的姿势,脚下有雪花一样的术式展开。
童磨速度更快——眨眼之间,三日月便发觉童磨蹿到了自己身后,按住他的肩膀道:“三日月阁下可在这里呢~不给他一点面子吗?”
猗窝座一声不发,手中架势也未放下。
三日月看了他一眼,那双深黄眼瞳中仍是“弍”,而童磨已经是“叁”了。
这么说,童磨在打败原上弦之叁半天狗后,久久都没有展现出真正的实力,而是一直以“逗弄”的态度对待猗窝座。
怪不得撩炸毛了。
三日月轻笑,恐怕,猗窝座今日不会善罢甘休吧。
“不用在意我,”他起身,顿了顿,“但,还是去开阔的地方打吧。”
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一抹粉色的身影瞬间到达他身后,携着那抹红黄的影子破开天花板,一同融入了黑夜里。
三日月抬头,今夜月光皎洁,木头渣子扑簌掉了满地。
“……”
这屋子短时间是不能住了。
……
近日,吉原花街笼罩在惶恐之中。
先是京极屋阁楼午夜被毁,吓萎了一众勤恳耕耘的客人,再是又有人在沟里发现了残缺的肢体,加上听闻曾有人亲眼见到猩红的眼睛和咀嚼的声音,整条街生意瞬间变得冷清起来,人均业绩下降五十个百分点。
留下的,除了狂妄地说要杀鬼的流浪武士,就是虚张声势自以为是的土财主。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童磨和猗窝座——两鬼似乎把这当成了日常任务,每隔几天打上一次,声势浩大破坏力极强,让无意间撞见的人吓破了胆,花街有吃人鬼的消息就这么散播了出去。
鬼杀队派出三人来到花街,分别是炎柱、水柱和鸣柱。
“居然在这种地方……”鸣柱尴尬地不知该把视线放哪,转头看到另外面无表情的两人,“你们怎么能这么淡定啊喂!”
炎柱像没听到一样,看着道路两旁的女人说:“问问她们吧!”
在街上的话,亲眼目睹的可能性比其他人要大一些。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格子里白天迎客的女人露出慌乱的表情,拒不配合。
三个柱对视一眼,目光显而易见的失望。
问不出情报。
这不难理解,对于普通人来说,吃人之鬼总归像噩梦一样的传说。
“先在附近调查一下吧,总能找到线索的。”炎柱说,“等晚上人多的时候我们再问。”
其余两人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
夜幕很快降临,三人开始分头打听。
问过一路不配合的酒鬼和防备的流浪武士后,他们终于在一家小店的老板那听说了不久前发生的怪事。
“花街最大的一家店叫京极屋,前段时间的晚上,他们的阁楼突然被什么东西撞破了,有人说看见两个影子飞了出去。再往后几天,还有人夜里听见奇怪的声音,真是瘆人。剩下的,我就不怎么知道了……”
身形矮小的男人倚在门口,颤颤巍巍地把传闻说了一遍。
他还指了指京极屋所在的方位,“喏,就在那,房顶今天在你们来之前刚给补好了,巧不巧……”
三人面面相觑,这不就是今天打听消息的地方么?他们居然没察觉到任何一丝鬼的气息。
“所幸啊,京极屋的椿姬花魁没有受伤。啧啧啧,几位武士大人真应该见见她,脸蛋和身姿都是花街里上等的,保准不亏~”
“椿姬花魁?”炎柱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可能是线索的关键。
“对,她啊,可以算京极屋的摇钱树了。”男人色眯眯地笑,“忘了是几年前……她被京极屋的老板培养了一番,成了这条街最美的花魁。”
“花魁也住阁楼上吗?”水柱问。
“是啊,就在被破坏的房间旁边。”
三人暗自点头,他们得去找到这个花魁,亲自问一问当时的情况。
那么问题来了。
“什么时候去?”鸣柱问。
“明天早上,”炎柱义正辞严道,“夜里怎么能去女孩子的房间呢?”
“当然是趁晚上,”水柱反驳,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你们难道没想过——假如那花魁就是鬼呢?”
……
“唉,这一批鬼还是那么弱鸡。”堕姬苦恼地单手拎着一颗会眨眼的头,另一只手托着侧脸,像单纯的少女那样歪了歪脑袋,“三日月大人,您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帮那位大人把下弦找齐呢?”
房间内,三日月对着一地板活蹦乱跳的脑袋无言以对。
堕姬在地上翻了个身,“您这些天不在,我都不知道该找谁把关,索性把他们脑袋都卸了关在这,也省得他们乱跑。”
她献宝似的指了指堆积如山的身体,“都在这里了。”
三日月视线扫过群鬼,比起平时十个里有一两个融合溯行军的几率,这次则是十之八九。
恰好,今晚就是时间溯行军聚集的时候。
他轻笑,“这么说来,我是要谢谢你。”帮忙省了不少力气。
竟然被夸奖了,堕姬开心到眼睛发光,“那我们现在就挑挑吧!”
因为不是一两招就能搞定的事,三日月还是决定像上次那样先等时间溯行军聚集到一起,“再等等,很快会有更多鬼聚集的。”
堕姬虽不解,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三日月便起身,打算先回房间等待片刻。
但就在他的手碰到门时,心中诡异升起一股久违的不安预感。
走廊上,三名柱已经成功潜入,离摸到花魁的房间只差一步。
接着,他们看到从那个房间里走出一个深蓝色的影子,似乎还十分眼熟……
“三日月先生?”水柱唤了一声。
被唤的人似乎愣了一下,转过头来。
两边屋子淡色的灯光透过纸面,铺就成浅浅的光影,给那张脸更添一分艳色。
“!!!”
三柱无声呐喊,为什么三日月先生会从花魁的房间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