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照一心想在冯酸菜面前展示自家底蕴,好拉拢他入伙,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最后尝试道:“冯兄,我嗅金门还有一个柔术高手吴梨头,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啊,再看看吧。”
冯酸菜心有余悸:“柔术师傅不会也是昨天请的吧?全身上下都是原装真品吧?”
沈夕照笑道:“我们嗅金门要下地洞,破机关,所以需要身子特别柔软,缩骨什么的也完全不在话下,关键在于这柔术师父教了我和妹妹二十多年了,从没出过问题。”
话音未落,一位门徒火急火燎地跑来:“不好了门主,练柔术的吴师父后仰抓自己脚后跟,整个人直接对折折断,气绝身亡了……”
“什么!”沈夕照跪倒在地,仰天大哭“不!不!”
冯酸菜忙道:“夕照兄,要不你先处理吴梨头师傅的后事?”心中则想:对折死?要是灵儿在这的话,吴师傅的棺材料子可以省不少哩。
沈夕照抱拳行礼:“怠慢了冯兄。”往前走了两步又返回“要不冯兄你也别逛了,再逛下去,我怕嗅金门分部非灭门不可。”
冯酸菜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微一笑:“沈兄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就走了。”
“这么快要走了吗冯大哥?”冯夕岚的嗓音从左后方响起“我刚准备了酒席呢。”
冯酸菜侧身望去,立即精神抖擞,目光如炬:“谁这时候走就是不给你面子。话说回来,夕岚姑娘身上的香味好好闻,在哪儿买的,哎呀好羞耻,我要控制计己,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喜欢女孩家的东西……”
天雷滚滚,乌鸦再次从空中‘呱呱’飞过。
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刚刚发生了什么?”
“冯兄突然变得好娘……”
“感觉他是不是忽然中邪了,好妖孽……”
“好想打他,往死里打的那种,怎么办?”
冯酸菜一个激灵收回兰花指,心中暗道:我丢!脱胎转经丸的药效怎么又发作了?还是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后遗症?
冯夕岚明媚一笑:“冯大哥喜欢,我送你好了,想必你要送心上人吧?”
冯酸菜硬着头皮道:“我的心上人就是你啊,你送你自己吧,茅厕在哪?我先失陪一步。”
众人齐刷刷指向远处,冯酸菜飞奔过去,关门观察,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盘虬卧龙之姿,威武雄壮之风完全不减服药之前……”
当晚,沈夕照处理完龙熬田和吴梨头师父的后事,按时赶到设宴大厅,与冯酸菜推杯换盏,畅所欲言。
冯酸菜忍不住道:“沈兄,你不是说有‘先觉大法’嘛,怎么请的人全是江湖骗子?简直是浪费晶灵石。”
沈夕照醉熏熏道:“江湖骗子倒也不至于,主要是今天有丧门星,比较倒霉。”
冯酸菜一拍筷子:“沈兄你几个意思?要有自信啊,你是最好滴知道嘛,什么丧门星,不许你这么诋毁自己!”
沈夕照狂翻白眼,‘吨吨吨’地猛灌酒,不再说话。
沈夕岚笑着接过话头:“冯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哥哥是想干一票大的,所以才在仓促间招兵买马,成立了嗅金门分部。”
冯酸菜奇道:“‘一票大的’是谁?你哥为什么干他?”
沈夕岚一时没反应过来,沈夕照连忙转开话题:“冯兄你呢,是哪个豪门大族的公子?吃饱了撑的来镐州玩吗?”
冯酸菜呵呵一笑:“我是铎京人氏,背景嘛,说太多怕笑到你们,所以不说也罢。”
沈夕照树起大拇指:“这个我信,单是冯兄的管子雷就吓到我了,牛逼!”
沈夕岚也是神情严肃地点头。
冯酸菜摆了摆手,一切尽在无言的尴尬中。
沈夕照道:“不瞒冯兄你说,我要干的那一票大的,指的是陪都津陵城外那座津陵山脉,里面有一座前朝末代皇帝的陵寝,里面珍宝无数,世间早有传言,其中有件宝物得之可得天下!”
冯酸菜嗤之以鼻:“肯定假的,得之可得天下的珍宝轮也轮不到你啊,我要是本朝皇帝,第一个掘的就是前朝的皇陵。再说了,都能得到天下了,为什么前朝变成了前朝呢?”
沈夕岚双目泛光,忍不住道:“说得对哦,冯大哥你逻辑思维好缜密。”
冯酸菜矜持地摆了摆手。
沈夕照这边打了个酒嗝:
“冯兄你有所不知,再厉害的宝贝也是人在使用,何况天下之势分分合合,王朝更替乃是历史周期中的必然,但不管怎么更替,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当朝者不会动前朝皇陵。
为什么?
因为一旦动了,就坏了规矩,终有一天当朝者变成了前朝,他的皇陵也就保不住了。”
冯酸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受教了。”
沈夕岚给两人倒酒,接口道:
“当朝者不仅不会破坏前朝皇陵,还要拨款调兵保护呢,好比津陵山脉里的那座,便是由津陵王的军队镇守。”
“晶灵王?管晶灵石的吗?”
沈夕岚笑道:“冯大哥喝醉了,你既是铎京人,怎会不知道津陵王呢?”姑娘家说归说,还是认真解释道:
“津陵王就是本朝唯一一个异姓王宇文开疆,他位极人臣,长女又是云霜宗内门真传弟子,如今最年轻的执事。
噢对了,宇文开疆还有一个小女儿,曾和废太子之子冯询指腹为婚。
十几年前废太子冯据涉嫌起兵谋乱,拥戴他的势力几乎团灭,津陵王非但没有受到牵连,现任圣上还让年幼的新太子与津陵王小女儿重新定下婚约,好像就是明年成婚呢。”
“原来如此。”冯酸菜喝酒上头,边吐边说“这特么是几角恋啊,我半天没听懂……”
沈夕岚知道冯酸菜没听进去,苦笑着轻拍他后背。
沈夕照突然长叹一声:“可惜,津陵王的长女作为江南第一美人,却是一心向道成了出家人。而江南第二美人宇文橙心,居然要嫁给荒淫无道的新太子……这大概就是人生吧,没有一个人能如意。”
冯酸菜迷糊道:“什么橙心?”
“宇文橙心……”
“宇什么?”
“宇文橙心……”
“什么橙?”
沈夕岚乐不可支:“冯大哥你还是洗洗睡吧。”
“好嘞。”冯酸菜脑袋一歪想靠在她身上,结果姑娘家侧身避开了,冯酸菜又往她避开的地方靠去。
沈夕岚‘啊’一声轻呼,笑着跑到桌子对面。
沈夕照看不下去了:“冯兄我知道你没醉,别老想着揩我妹油,咱们说正事吧。”
“好嘞。”冯酸菜正襟危坐。
沈夕照道:“冯兄,跟你说这么多,主要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嗅金门,你出几捆管子雷就成,事成之后你三我七,你看怎么样?”
冯酸菜眯着眼摇头:“金银珠宝有多少才够用啊,反正我的积蓄是足以过上一段好日子了,我不贪心。而且我另有重任,前朝皇陵这趟混水我不想趟。”
“不单是金银珠宝,还有堆积如山的晶灵石,各种仙器法宝,以及传说中千年不灭的神火。”沈夕照搜肠刮肚,心说总有一款珍宝打动你。
冯酸菜一个激灵:“什么火?”
“千年不灭的神火!传说用来烤鸡翅膀的话味道特别好,而且火力可以根据主人的声音控制,特别神奇。”沈夕照正色说。
“我去。”冯酸菜拍案而起“别的我可以不要,但是这神火谁跟我抢我跟谁急。”
“爽快!”
沈家兄妹立即拿出自己的路线计划给冯酸菜看。
沈家兄妹先后道:
“前朝皇陵从津陵方向走确实又近又平坦,但是重兵把守,插翅难进。”
“巧的是津陵山脉的延伸段就在镐州,所以我们可以从镐州出发,进入深山,找准方位,从皇陵后门进入,拿了宝贝就走,神不知鬼不觉。”
冯酸菜摸着下巴:“那我的管子雷能派什么用场?”
沈夕岚道:“趁下雨打雷的时候炸开皇陵封石和机关,可以省九成的人力。万一被发现了,咱们还可以炸出一条血路。”
“行吧。”冯酸菜撇了撇嘴“咱们这一趟去多少人?”
“就我们三个。”沈夕岚道“之前因为人手不够,我哥才找了那么多帮手,结果这些帮手不是出意外就是太离谱,现在有冯大哥你的管子雷在,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而且人少也不容易走露风声。”
沈夕照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等我干完这最后一票,我就天天金盆洗手,连吃饭也用金碗,爽歪歪。”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冯酸菜抬手就是一拳“什么干完最后一票,一般这么说的人都特么有去无回……”
“打人不打头,姓冯的我跟你拼了!”
“你要不是我未来大舅哥,小爷打爆你的头!”
冯酸菜和沈夕照酒意未消,一言不合就用王八拳互殴,扭打在地,灰尘四起。
“黑虎掏心!”
“猴子偷桃——哇噻,妹你有福了。”
“你们别打了……”沈夕岚唯有苦劝“哥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
第二天一早,沈夕照着手解散嗅金门分部,沈夕岚则在准备干粮和装备。
忽然大门外有人叫嚣,冯酸菜跑出去一看,一帮胸前绣着‘大刀’的壮汉粗声笑骂:
“沈夕照出来受死!”
“沈家小妮子,你若把大爷侍候舒服了,洒家便饶你哥性命。”
“沈家小妮子的长腿我能玩一年,哈哈哈哈。”
沈夕照和沈夕岚闻讯而来,满面怒容,本以为一场大战不可避免,没想到冯酸菜双手插腰,唾沫横飞:
“滚开啦你们,沈夕岚是我老婆,沈夕照是我大舅哥,岂是你们可以出言戏侮的?”
“原来是你,帅震天,昨儿的账还没跟你算呢。”大刀帮众无不叫嚣。
冯酸菜临危不惧:“帅震天只是我微服私访的名号,本爵爷真正的身份乃是刑州王世子——冯绍殷,如假包换,骗你们不得好死,不怕死的上前一步。”
大刀帮众纷纷上前,一个个面无表情。
“呐,是你们不给我面子,别怪我心狠手辣。”故作镇定的冯酸菜摸出十几捆管子雷。
大刀帮众纷纷冷笑:
“昨天就被这竹管唬住了,大伙回去一想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说自己是世子,有什么证明?”
“我还说自己是当今皇上嘞,装叉谁不会啊。”
“你手里的竹管看着像管子雷,可搞不好里面装的是大便呢?”
冯酸菜忍无可忍:“这是你们逼我的,都闪开点。”说着扔出一节管子雷。
轰!
震耳欲聋,电光四溢。
围观群众耳边无不蜂鸣,一时噤若寒蝉。
大刀帮众就是混口饭吃,没想到冯酸菜真得怀揣有钱也买不到的管子雷,连忙服软:
“天大的误会,谁能知道殷爵爷您会化名帅震天呢?这不是玩我们嘛。”
“大伙要知道您就是最近杀伐果断的殷爵爷,怎么敢如此放肆?”
“早知道殷爵爷您和沈家小妮子有一腿,借我们十个胆也不敢上门造次啊。”
“方才上前一步并非是不给殷爵爷您面子,而是单纯地想瞻仰您的仪容仪表,还请殷爵爷千万息怒。”
“去你大爷的遗容遗表,你特么欺人太甚。”冯酸菜作势又要扔管子雷。
“哎呦……”大刀帮众抱头鼠蹿,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一场危机轻松化解,沈夕岚欢快鼓掌:“冯大哥厉害。”
沈夕照跟着一揖到底:“参见殷爵爷,昨天真是怠慢了。”
冯酸菜耳语道:“殷你大爷,我借冯绍殷的名头而已,准备好赶紧撤吧。”
沈夕照将信将疑:“我不信。一来先觉大法的感觉告诉我,冯兄你的真实身份非富即贵;二来你自己也说如假包换,否则不得好死。”
冯酸菜翻狂白眼:“对啊,儒家包换,大刀帮应该去找儒家的人,关我冯酸菜什么事?”
“呃……”沈夕照直接无语。
“再说了。”冯酸菜补充道“不得好屎,屎再好我也不要啊,哈哈哈哈。”
沈夕岚这时道:“听说冯绍殷有很严重的洁癖不许旁人触碰,冯大哥你确实不是他。”
沈夕照若有所思:“那我们抓紧时间收拾走吧,以免夜长梦多。”
之后,沈家兄妹携同冯酸菜一道动身进入镐州山峦,往津陵山脉的密林而去。
津陵山脉十万群峰,林深草密,野兽横行。
一行三人翻山越岭,晓行夜宿,渴了喝泉水,饿了打走兽,驱毒蛇赶蚊子,有说有笑倒也欢快惬意。
一开始沈家兄妹担心冯酸菜熬不住,哪里知道他打小吃苦耐劳,时间一久也就放心了,还忍不住想:冯兄果然深藏不露,身为豪门贵公子,连日长途跋涉竟然毫无疲态,分明就是修为高深。
一个月后的一天,沈夕照在地图上计算了方位后道:“按咱们的脚程进度,半天之内就能赶到津陵山脉腹地,也就是那座前朝皇陵的后山了。”
冯酸菜正要说话,沈夕岚忽然扑了上来。
被扑倒的瞬间,冯酸菜的眼角余光瞥到沈夕照凭空消失,张开想叫的嘴也被沈夕岚用柔嫩的手掌死死摁住,一时间不知所措。
前后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近在咫尺的大青岩上轻飘飘地落下两名女子,一个戴着斗笠身着男装,另一个穿着淡蓝长裙,面笼薄纱,只瞧身姿便是出尘脱俗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