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回府时,夜已深。
“郎君,今儿个怎么这般晚?”谢晌等在门房处,看见谢凛的身影后迎上来问道。
“今日事忙。”谢凛淡淡地道。
谢晌闻言便知郎君疲了,“庖房灶上的水一直热着,您先洗漱一下,奴才让庖人给您做点暖胃的汤食来。”
“嗯。”谢凛没拒绝。
今日忙着处理公务,晚食只随意吃了点儿,刚刚去长公主府上又喝了两杯茶,这会儿腹中甚是饥饿不适。
谢晌便去了庖房吩咐侍人们将热水抬去谢凛屋中,又吩咐跑人们做点暖胃好克化的汤食送来。
等谢凛沐浴更衣完后,屋中茶几上便摆了两碗吃食。
一小碗熬得爆出米花的鸭肉粥,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米酒香气,莹白的米花上点缀着碧绿的青豆、金黄的玉茭和橘色的番萝卜小粒,热气掩映间,还能看见煮熟后泛着微红的鸭肉。
看似简单的一碗鸭肉粥,庖房的厨人却花了很多心思。
谢凛用小羹匙舀了一勺放入嘴里,鸭肉带着米酒的清香,大米与青豆软糯,玉茭和番萝卜粒清甜,混合着微咸的米汤,让人食指大动。
鸭肉粥的旁边还摆着一盘酥皮卷,里面包裹的是切得碎碎的酸笋肉蓉,酸咸的口味,一点也不腻口。但因着是夜宵,庖房的人并未准备太多,只有一小碟,摆着细细的四卷,谢凛夹了几筷箸就没了。
食过热热的鸭肉粥与酥皮卷后,谢凛才不再觉得腹中空得有些难受。沐浴后消散下去的倦意,在此刻又涌了上来,谢凛揉揉眉心,还是起身出去走走消了食,然后又洗漱了一下才就寝。
次日一早,谢凛陪家中人一起用朝食。
自从他就任大理寺少卿后,一年来的节日便极少与家人一起过,实在是节日当天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谢家人也都习惯了,形成了一种默契,那便是节后那日的朝食,谢家人一起用食,就当是过节了。
“祖母,母亲,你们以前贵女间的小宴都有些什么吃食?”此时朝食还未上桌,谢家人各自坐着闲谈。
“凛儿问这个做什么?”谢老夫人有些好奇。自家乖孙不像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样子。
谢凛:“替一位友人问的。”
友人?什么样的友人需要了解贵女间的小宴吃食?
谢老夫人略思索了一下,便觉得自己乖孙口中的那位友人定是位女郎。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女郎,让自家乖孙如此上心,还跟她打听这些小事。
“友人?不知是哪家的郎君,问这个做什么?”谢老夫人生出几分促狭,想要逗逗她这个孙子。
谢凛看了一眼谢老夫人,瞧见她眼中的促狭之意,有些无奈。
祖母这样子,应该是猜到几分了,但如今还不到家中人知晓她的时候。
“苏家郎君,苏琢。”谢凛直接拉出苏琢来搪塞。
听见谢凛这样回答,谢老夫人便知他如今还不想让家中人知晓,也不再逗他,说道:“祖母年轻那会儿,也赴过不少小宴,宴席上的吃食大都是精致小巧的。不过这样的宴席,重点也不在吃食上,都是贵女之间的交际。”
谢夫人也开口接话:“母亲那时候赴宴,席间还有清酒,贵女们会行酒令。不过也只浅浅地饮上几杯,微醺而已。席间的吃食也就那些,左不过是些糕饼点心,样子是好看,味道却没什么出奇的。”
谢凛点头,道:“多谢祖母,母亲,孩儿知道了。”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用过朝食,谢老爷和谢凛便各自出门上衙去了。
沈记食肆。
因着昨日过节,李骞他们回来得晚,沈知意也不想破坏他们的心情,便没说长公主让她去府上做小宴的事。
今日食过朝食,沈知意支开小石头,准备将此事说与李骞兄妹知道。
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万一就有谁想到什么好点子好吃食了呢?
“主家,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李萱看着神情颇为凝重的沈知意,心中惴惴,有点不安地问道。
难得看见沈知意这般严肃的模样,李骞也有些不安和紧张,但他到底经过事比李萱稳重些,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垂在身侧紧握的手泄露了几分出来。
沈知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缓缓道:“昨日晚间,店中来了长公主府的人,传长公主之令,让我十日后去长公主府做一场小宴。”
什么?!
听闻这个消息的瞬间,李骞兄妹两人都呆住了,一时间无甚反应。
是他们出现幻听了吗?主家刚刚说,十日后要去长公主府去小宴……
给皇室中人做小宴……
李骞兄妹俩反应过来后,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很是担忧不安。
“主家,长公主那样尊贵的人怎么会让你去府中做小宴呢?她那样尊贵的人,府中善厨的庖人不会少吧?”李萱到底年纪不大,即使经历家中巨变,也被兄长保护得很好,听闻这样重大的消息,一时间慌了神。
沈知意表示她也想不通,她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按理说这辈子都不会跟皇室中人扯上关系。但
偏偏如今就是扯上了,且还是一不小心小命都会没掉的那种。飞来横祸,她连个说理儿的地没有。
世人只会觉得,她能给长公主做小宴,怕是祖上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不知邻近几家食肆的老板听闻这个消息后,是羡慕嫉妒呢还是幸灾乐祸呢?
“谁知道这位长公主怎么想的呢?或许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想换换清粥小菜的口味?”沈知意耸了耸肩,无奈道。
经过一晚上的消化,沈知意现在已经接受这个噩耗了,还能开开玩笑缓和李骞兄妹俩的情绪。
“主家想好小宴做什么吃食了吗?”李骞直击重点,问道。
沈知意摇了摇头,答道:“我要是想好了还会这么愁吗?跟你们俩说,也是想让你们帮着出出主意,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又美味的吃食,最重要的是要精致小巧。”
大方向是有了,但具体做什么沈知意这会儿还真没什么头绪。
李骞一时间也没什么好的想法,突闻此消息,大家的脑袋里都乱糟糟,很难静下心来思考。
沈知意看着李骞兄妹俩比她还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知为何,心情瞬间好了些,笑着安慰道:“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不是还有时间给我们准备吗?别想太多了,出去招呼客人吧。李骞,这几日店中的吃食你来做,我得专心准备小宴的吃食,分不了心。”
“嗯。”李骞应道。
这日,沈知意坐在后院阴凉处,守着冰鉴,抱着冰饮子,认真思考起小宴的吃食来。
来店中用食的客人,没在柜台边见到模样好看又笑盈盈的店老板,都很是不解。
“李小娘子,今日怎的不见沈老板?”
“对啊,平日里不都是沈老板出来招呼我们吗?”
“难道沈小娘子有事外出了?”
……
面对客人们的疑问,李萱一一耐心地解释,“主家近日有事,在后院忙着呢,等事情忙完之后就会出来了。”
“原来如此。”
“那就好,我还以为沈老板不打算做这吃食生意了呢。”
“沈小娘子莫不是又再做什么新的吃食?”
……
李萱还是头一次独自招呼客人,一开始还有些紧张,面对客人的一些问题不知该如何回答,渐渐的就熟练起来,回答起客人的问题也很是妥帖。
“客人放心,这家吃食铺子是主家的心血,怎么可能不做了呢。是在做新吃食,只是这回的新吃食做起来有些麻烦,所以费事些。”
“真在做新吃食啊?”
“那我们可就等着了。”
“沈老板这新吃食味道定然好,到时可要多做些啊,让我们都能买上。”
“就是就是,可不能像之前那样,做得太少,都不够我们塞牙缝的。”
“一定一定,到时候各位客人肯定都能吃上。”
就这么招呼一天下来,李萱喝得水比吃得饭还多。
“主家平日里也太不容易了,没成想招呼客人也这般累人。”晚间,送走店中最后一位食客,李萱也一下瘫坐在了柜台边。
李骞给她舀了一碗酸梅汤,说道:“做什么都不容易。”
看着自家妹妹如今的成长,李骞很是欣慰。以前那个遇事只会哭的小女郎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今日招呼客人便很是不错。
谢凛今日在衙门时,特意没用晚食,下衙后便直奔沈记食肆。
不知她今日做了什么吃食?
想起沈知意店中平日里那些滋味甚好的吃食,谢凛心中颇为期待。这次为小宴准备的吃食应该更为新奇好食罢?
行至沈记食肆的店门口,谢凛却没在柜台边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颇为眼生的年轻女郎。
“谢少卿晚上好。”谢凛虽然对李萱没什么映像,但李萱却知道谢凛是谁。
这女郎认得他。看来这人应该是她店中的帮仆了。
谢凛颔首,问道:“沈老板呢?”
“主家在后院琢磨新吃食呢,之前交待我说,等谢少卿来后便直接去后院找她就是。”李萱将沈知意的吩咐说与谢凛。
“嗯。”谢凛淡淡地应了一声后,便抬脚往后院走去。
刚过隔开前后院的那扇小门,谢凛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香甜味道。
沈知意刚做好她琢磨出来的第一道吃食,是前世一种很受欢迎的甜点,她自己也很喜欢。面皮酥脆,口感的层次很是丰富,闻着香甜,吃起来却是咸甜口儿的。
“欸,你什么时候来的?”沈知意刚走出庖房的门,便看见了站在院中的谢凛,惊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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