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海林还来不及反驳,林方政继续说道:“章书记,您也是园区的老领导了,马上也要光荣退休了。按道理说,您完全可以不管这些事了,没有人敢说您任何不是。但为什么我还要来找您呢,因为我还是太年轻了,在县里人微言轻,想去了解了解、解释解释,却苦于没有门路,就是喊破天也没人会听。您不一样,您不但是园区的老人,更是县里的老人,还是组z部出来的老领导,现在县里很多领导都曾经在您手上考察签字的,可谓是德高望重,一言九鼎。”
看见章海林表情有些松动,林方政继续劝说:“如果我去讲,大家肯定会说我林方政包庇纵容,倒不是怕他们讲,行的端坐得正,怎么讲都无所谓。只是这样的想法,就注定我是徒劳无功的。但您出面情况则完全不同,出于敬重,大家更多会认为您是出于公心,在临近退休前再次仗义执言。”
章海林确实有些动容,在工业园区工作了四年,虽然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但成绩不好看、干部队伍也拉跨,干部职工表面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藏着很大意见的。他不是个傻子聋子,这些情况他都知道。所以今天林方政这一顶又一顶的高帽给他戴上,把他讲成了身系发展大局、深孚众人所望的计虑深远的老同志。这样的肯定,没有谁不会动容。
不过,林方政心里的感觉则是完全相反。一个人,即便是说谎成性、信口胡诌惯了,每次在讲违心假话的时候,心理多少都会有些不适。何况是很少讲假话的林方政,这一番话讲得章海林是舒服了,可自己内心却恶心阵阵,有一种屈身事贼的感觉。
章海林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方政啊,你能这么看我,实在是让我感到意外,也非常感动。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园区发展的未来。”
章海林顿了顿,说:“但是,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对你和对园区的发展负责,不能让你蹚浑水,我建议你还是算了,顺其自然,不要管这件事了。”
也许是多年来的谨慎性格,又或是遇事就躲的习惯早已根植内心,章海林并没有被林方政“忽悠”得头脑发热就拍大腿直接往上冲,而是选择再退一下,再观察观察这其中的门道。
林方政也有些意外,原以为说到这份上,不求能全力以赴去求情,再怎么样章海林也该答应去过问过问了,却没想到他还是回绝了。
真是只老狐狸,林方政暗骂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放弃他,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那好吧,我也不好勉强,只能自己再想办法了。”林方政站起身准备离开,忽然转身问道,“那园区牵涉的几名干部,章书记打算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等县j委调查清楚后,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听说,许运德也被牵扯了,他昨天给固邦书记打了电话,想解释什么,好像是牵扯到了他大哥。”
林方政这话是有意说之的,他想到了当初陈小婧跟自己说的,章海林、许运德和秦山岳房地产公司之间的特殊关系,或许可以拿着个将章海林一下。
只是,林方政也没有撒谎,许运德的哥哥能跟章海林走得近,跟洪东盛也走得近就在所难免,这次也被调查也就顺理成章了。而从皮固邦的讲述中,昨天许运德确实给他打了电话,估计是因为他哥哥被叫过去问话了。
如果说章海林家境殷实,尚不用受贿许运德,那洪东盛究竟有没有受秦山岳房地产公司的贿赂就很难说了。
这话果然引起了章海林的兴趣,他赶忙问道:“牵涉到了秦山岳房地产公司?不应该啊,这家公司又不在园区内。后来情况怎么样?”
“具体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事本来就不归纪工委管,固邦没有理会,让他直接去找县j委说明情况。”
章海林有点不高兴:“固邦怎么能这样呢,干部反映情况,不管怎么样,都应该认真听一听,然后帮干部解决问题。这样一推了之怎么能行!他真是推脱养成习惯了,什么都不管,现在闹出这个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难怪皮固邦要发那么大火,这章海林明显着急了,说话真是不留情面了,推卸起责任来是个行家里手,一顶“履责不力”的帽子又给皮固邦扣上去了。
“这个案子已经是县j委在管了,他也确实没办法。”林方政顺水推舟说道,“所以说,章书记,现在真得你出马了,不论是为了自己的干部队伍,还是为了园区的发展,都只有你能帮上忙了。如果你都不愿意帮忙,那可真是没办法了。”
章海林又陷入了沉默,既然沉默犹豫,那就有戏,至少没有果断摇头拒绝。
林方政决定再激他一把,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为难您了,实在不行就顺其自然吧。”
说完就转身朝外面走去。
“等下!”
走出几步,章海林叫住了他。
林方政抑制住嘴边的笑容,神色严肃地转回身来。
章海林道:“你说的确实在理,我也只剩不到两个月,他们要怎么泼我脏水,就让他们泼吧,就当我为园区牺牲最后一次了。”
林方政心中暗道,怕是要为秦山岳公司做最后一次牺牲吧。如果单单为了秦山岳,那才真的一身骚,不如为了牵连到的园区企业老板,顺便就解决了秦山岳公司。
心中这么想,表情却是十分惊喜,嘴上也惊呼:“真的?章书记您太有魄力了,园区有您这是天大的福气啊。”
章海林淡淡道:“先别急着说这话,我也只能去试试,结果怎么样没法保证。”
“有您出马,肯定没问题的。张利心书记肯定多少会给您面子的。”林方政继续拍着彩虹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