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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侍郎兼临安府尹曹泳,从刘参军那儿得到回报之后,马上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晚上刚一散衙,他就直接去了中书舍人季若旬府上。
季舍人刚刚散衙回府,袍子还没换呢,听说临安府尹来了,不觉有些奇怪。
到了他们这等身份地位的人,如果想要拜访谁,都是要提前几天送拜帖过去的。
要拜访的人有没有时间,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可以迎会客人,是要回贴说明的。
彼此有了这个约定,拜访者才会在约定的时间持回帖前去拜会。
像曹泳今天这样不告而至的情况,实属罕见。
季若旬不知道他有什么要事,赶紧叫人把曹泳请进书房,他则匆匆换了身衣服,便赶了过去。
季若旬和曹泳,都是秦桧一党。
只不过两人的发迹之路大不相同。
曹泳是早年资助过穷书生秦桧,秦桧发迹后投桃报李,把他提拔起来的。
曹泳这属于走了狗屎运。
而中书舍人季若旬的发迹史,那就比他要励志多了。
季舍人有今天,全靠他自己后天的努力。
有一次宴会上,秦桧打了个喷嚏,一位宰相在公开场合,这当然是很不雅的事。因此秦桧甚觉尴尬。
当时敬陪末座的季若旬见了,马上放声大笑起来。这一笑,他不但喷了一口饭出去,还把自己呛得脸红脖子粗的咳嗽不止。
一时间,季若旬就成了众人取笑的对象,秦桧打喷嚏的事也就没人理会了。
秦桧见他如此识趣,很是赏识,回头就把他提拔了起来,调到自己的亲信参知政事王次翁身边做官。
季若旬从此也就得了一个“喷饭大夫”的雅号。
后来,经秦桧从中斡旋,金国同意让赵构的生母韦太后返回宋国。
秦桧便派心腹王次翁担任奉迎使,由韦太后的弟弟韦渊和秦桧的妻兄王?担任左右副使。
一同前往边境迎奉皇太后,“喷饭大夫”也跟着王次翁一起去了。
韦太后一行人是四月份离开五国城的,六月份才赶到燕山府。
此时天气已经非常炎热,而且越往南走天气就越热,那些金兵便磨磨蹭蹭的不想赶路了。
韦太后唯恐夜长梦多,便向金人使者求借三百金,说是要购买一些礼佛用品,并承诺回了宋国之后加倍偿还。
这一进一出,就是翻倍的收益,金人使者欣然同意。
韦太后得到这笔钱后,几乎全部用作赏赐,赐给了护送她南下的金兵。
那些金兵得了她的赏赐,也就不好再叫苦拖延,行进速度就快了起来。
八月份的时候,韦太后的车驾终于赶到了边界。
韦太后正盼着回到大宋这边,那金国使者却向她讨债了,要她先还钱,再放人。
韦太后就让人去宋国边境那边,向她弟弟韦渊借钱。
韦渊这怂包竟然连这种事都不敢做主,跑去请示正使王次翁。
王次翁倒是没多想,顺嘴就要答应,幸亏季若旬在旁边提醒了他一句:“执政欲结纳太后而远秦相乎?”
这句话让王次翁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可是靠着秦相才发达起来的,迎奉太后南返,也是秦相一力促成的。
如果他擅作主张,秦相会不会认为他是想越过自己,向韦太后邀功?
韦渊做为韦太后的亲弟弟,都不敢擅借这笔钱,他岂能扛这口锅。
于是,王次翁便命人快马回临安去请示秦相。
就这样,韦太后在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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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在边境上眼巴巴地等了三天,就是不能迈过那条边境线。
最后还是王?实在看不下去了。
王?是秦桧的妻兄,而秦桧有些惧内,所以王?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于是,由王?出面借给韦太后六百金,韦太后还了欠款,这才回归大宋。
韦太后回到临安之后,马上就跟儿子赵构哭着告了王次翁一状。
赵构从此对王次翁深恶痛绝。
秦桧倒是因此把王次翁当成了自己的第一心腹,可架不住赵构恨死了王次翁。
说到底,王次翁也只是秦桧的一条走狗,秦桧不至于为此就和官家翻脸。
官家屡屡找王次翁的碴儿,秦桧包庇了王次翁几番,后来不胜其扰,便给了王次翁一个闲职,想让他暂时避一避官家的风头。
可赵构还是不肯放过王次翁,秦桧无奈,只好让王次翁致仕。
在秦桧想来,先让他赋闲三两年,再找机会起复他。
结果这王次翁福薄,致仕后没两年就染病死了。
王次翁虽然死了,季若旬却还活着吧。
秦桧知道是季若旬把他摆在第一位,当时才如此提醒王次翁,因此把他也引为了心腹。
王次翁死后,季若旬倒是官运亨通,直到如今,坐上了中书舍人这个重要位置。
因此曹泳与季若旬之间,也算是休戚与共的同盟关系。
曹泳见了季舍人,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道:“自从尺玉丢失,童夫人郁郁寡欢。
“秦相为此也很不开心。小弟有意让小女陪童夫人往凤凰山走一走,散一散心情。
“只是童夫人只与季兄的孙女书瑶交好,乃是闺中密友,此事还需季兄成全才行啊。”
季若旬听了,不禁对曹泳肃然起敬。
曹府尹这是开窍了啊,居然想出让女儿陪游的办法,这拍马溜须的本领,颇有我“喷饭大夫”当年的风采呀!
这种事,对他也没有坏处,季若旬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
夜晚,一场措不及防的雨,不期而至。
江南的雨是温柔的,即便是从天上下来时,带着一些凛冽的气势,一旦遇到那黛瓦白墙、平湖流水,也会变得缠绵起来。
雨,并未影响到游人的兴致,但宋家小食店还是早早就打烊了。
鹿溪站在门下,将一块告示板挂在门板上。
告示板上写着八個大字:“家有喜事,歇业两天。”
一个邻居妇人打着伞从旁边走过,瞧见告示板,不禁笑道:“哟,鹿溪,家里这是有喜事啊?”
“啊!是孙大娘啊!”
鹿溪垂下头,卷着衣角儿,忸怩地道:“大娘你怎么知道人家要订亲了呀?”
孙大娘呆了一呆,我知道吗?
这孩子,我这一问,她还以为我知道了,自己就给说出来了,心眼儿太也实诚。
宋老爹拖着一条残腿,在房间里一遍遍地盘点着明天要用来招待媒人和交付给男方的东西。
“诶?鹿溪去哪儿?”
宋老爹点着点着,忽然发现女儿不见了。
刚才叫她去挂打烊告示来着,可这都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了,还没回来?
宋老爹放心不下,便扶着瘸腿往前堂走去。
宋老爹刚走进大堂,就听外边有人说:“鹿溪呀,今儿这么早就打烊啦。你这挂的……,嗬,有大喜事呀?”
接着是鹿溪羞羞答答地声音:“呀,原来是郑伯伯。人家明儿只是定亲,定亲是小喜,不算大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