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冬雨来的很突然,淅淅沥沥的从天而降,下的人心情都跟着不那么美妙了起来。阴郁的铅云,裹卷着从苍穹之上落下的雨点,偶有惊雷在那乌云背后响彻起来,沉闷的如同一个中年人的鼾声一样。
坐在车里的陈阳,胸腔内都仿佛被这阴郁的天气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一场冬雪非得在加点小雨,你说操蛋不操蛋。”白度淳说道。
“其实,你大可不必一起来。这事儿说到底和你关系不大。”陈阳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旁边的白度淳,这天,他亲自开车,当起了陈阳的司机。
“说的什么屁话,怎么就叫和我关系不大了?”白度淳冷哼了一下,显得十分不以为然的说的:“咱弟兄俩也别说谁上了谁的贼船,但就现在目前的情况来说,早就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我逃不脱,你也逃不脱。”
“别这么矫情。”白度淳笑了笑,眯起眼睛,他大晚上的竟然带着一副墨镜,抿着嘴说笑着。
苏绣斋。
一个从名字上来看十分附庸风雅,但却也俗不可耐的名字,但是在省城,苏绣斋算得上是排在前几位的馆子了。
这是一家没有大厅的宅子,地处于商务中心的正中央,比起他处,苏绣斋四周青砖白瓦,竹林影映,曲径通幽,环境自是没的说的。
这里是商务宴请的高端去处,一二年之前,这里是达官贵人,社会名媛经常出席的地方,甚至一度是省部级宴请的所在。
一二年之后,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苏秀斋严格意义上来说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虽然仍旧对外营业,但是,往日的那些大客户们,因为某些规定而选择去了一些更为价格亲民的馆子所在了。
昔日这里车水马龙,食客如织,停在门口的车一辆比一辆贵,车牌号码一个比一个虎,但是到了如今,出入锦绣斋的多为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士。那些两条道上通吃的煤老板们,则因为行情愈发日薄西山而不在出现。
一二年的时候陈阳正好在省城上学,偶有路过苏绣斋的时候禁不住好奇会往里面多看几眼,却也是望眼欲穿,看不出这馆子里到底有什么玄机所在。
那年景里面只是知道,进出这苏秀斋的非富即贵,绝非是自己这种山村里走出来的苦哈哈能消费的起的地方。
但不曾想今日,他自己走了进来,不但走了进来,还是开着车进来,并且,司机可是华东屈指可数的大少爷白度淳。
谈不上受宠若惊,但陈阳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倒不是消费不起,实际上,依照陈阳现在的身价,买下来苏秀斋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更谈不上多少困难。
他的忐忑来自于,今朝的这场夜宴八成会如书生所说,宴无好宴。他走下车的时候,细雨和冬雪砸在脸上,一股刺骨的寒风席卷而来,没来由的让陈阳缩了缩脖子,看向四周,阴影与树叶交织下,苏秀斋中央倒是气派十足。
白炽灯打在墙上,将那徽派建筑映衬的格外娟秀,有旗袍美女站在堂内,礼貌谦恭,笑容满面。那种笑容,绝非是让人一眼看上去记不住印象的礼节式笑容。
“白总,晚上好。”站在门口的迎宾旗袍美女笑盈盈的对白度淳微微欠身弯腰。
在这里哪怕是打工的礼仪迎宾,据说也都是本科毕业生,大部分还都是从各大航空公司挖来的空乘,本就是伺候人吃饭的活儿,但却都是精挑细选的姑娘。
眼力劲儿自然是没的说,一眼认出来了陈阳身边非富即贵的白度淳,便立刻笑脸相迎上去。
“带我们去房间吧,蒋一博先生订的。”白度淳习惯性的走在了前面,只是这家伙出门习惯了带头,加上身份如此,这一来二去的,便是开始有些主导了起来。三言两语的几句话,便让迎宾的小姐走在前面,带着他和陈阳一道上了楼。
拢共不过三层,虽然只是三层,但整个苏秀斋大楼还是蛮高的,单说一楼大厅就有将近十米,并且是不设立大厅内的餐桌的,没有散桌子,只有包间,而且极贵,单说最低消费就是两千多块钱。
迎宾小姐礼貌且有礼的带着陈阳他们上了楼,寻了二楼最静雅别致的一处房间,走进去,便可见蒋一博竟然已经先到了。
他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坐的位置上,周围倒也没有别人,只有房间里负责服务的一个侍者小姐姐。
这小姐姐和迎宾一样,一袭价格不菲的旗袍,全是顶级高档的缎子,将那身材完美包裹,曲线十分紧凑的勾勒出来,却也是足以吸睛十足了。
走进门来,蒋一博抬头看了一眼白度淳和陈阳,轻笑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低头,将夹起自己面前的一块龙井虾仁是送入口中。
“陈先生倒是知趣儿,能来赴宴,我还是挺钦佩的。只是带着白少爷来是什么意思,给自己上一道保险?”蒋一博笑眯眯的说着,语气也是极为不善的说道。
带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这蒋一博的话里藏着机锋,三言两语里面,针对陈阳的意思却也是颇为明显的了。
“你说说,我来到你的地盘,你约我出来吃饭,我能把你怎么?鸿门宴?难不成,真在外面安排了杀手?”说完,蒋一博冷声一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杭椒牛柳又喝了一口桌子上的白酒,然后晃了晃酒杯说道:“难不成,我会在酒菜里面下毒?”
说完,他哈哈大笑:“什么年代了,杀人放火这事儿做不得,到处都是摄像头,我不要命了?”
随后蒋一博伸出手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来,坐下吃饭吧,既然今天见了面,那么把话说开了,自然是好事,不是吗?”
“倘若,问题能说开,自然是最好的。”白度淳笑了笑,拉扯着陈阳一道坐下来。
只是屁股还没坐安稳,便觉察到了一丝丝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包裹着自己。
其实,陈阳担心的事情还是有的,那就是蒋一博此时此刻给他的第一印象和态度。
蒋一博话里藏着刀锋,但实际上,却是皮笑肉不笑,绵里针的样子,那四个字的成语笑里藏刀说的便是如此。
蒋一博早已把菜点好,苏绣斋,这顾名思义做的便是地道的江浙菜,咸鲜可口。蒋一博已是自行的点了白酒,菜色备齐,便是三三两两的菜色摆满了一桌。
只等着陈阳入座了,蒋一博主动起身,为陈阳和白度淳亲自倒酒,而后举杯说道:“陈先生能主动邀请我来吃饭,实属荣幸,在此之前,我们那点小摩擦,今日便随着这杯酒一笔勾销了吧。”
谁人的话都信的,唯独这蒋一博说出什么一笔勾销的话,陈阳最为信不过。莫说是整个西南,就连陈阳对于蒋一博的为人都是有所了解的,睚眦必报,有仇从不过夜,怎就此次说出这么轻巧的话来,这谁人能相信的过?
陈阳眯起眼睛来,笑眯眯的举起酒杯和那蒋一博磕碰了一下:“倘若是真的能一笔勾销,那自然是最好的。”
蒋一博也在笑,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了月牙状。
“冤家宜解不宜结嘛,这年头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人强不是,”说完,他有举起了手里的酒杯,说道:“来,喝酒。”
陈阳顺着他的意思,便也拿起了酒杯,与那蒋一博磕碰了一下。二人一饮而尽。
“不过...”放下酒杯的蒋一博,目光里突然出现了一丝丝的阴鸷,转而看着陈阳说道:“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当然是可以的,只是,有些事情,咱们今天得掰开了揉碎了好好聊聊。”
说完,他翘起二郎腿来:“我要照顾的人很多,处理的事情也很多,我本想着是多一个朋友,所以,这恩怨一笔勾销就得有个说法。不能两杯白酒下肚,还这就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了,我不是圣人,更谈不上好人。”
说完,蒋一博拿出手机来,递给了陈阳。
接过蒋一博的手机,陈阳立刻惊的浑身一震,险些盛怒之下将那手机砸在蒋一博的脸上。
照片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陈阳的白子别院,另外一张照片则是正在影视基地拍戏的陶丽尔。
两张照片都是偷拍视角,看上去距离有些远,所以拍摄者的位置应该是十分的隐蔽。
“陈先生,做出个选择吧。别院里面住着的是白家的白宗让吧?另外还有你的几个下属。另外这妞,怎么说呢,你玩过了,我也就没兴趣了。但是,我有几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很有兴趣,你让给我,我带她走,怎么样?”
陈阳几乎要咬崩了自己的后牙槽,这要求何止是无礼,简直是阴险之际。
“蒋一博,咱们俩的事情,你拿女人威胁?呵。”陈阳冷笑。
“太不是男人了。”一旁的白度淳显然也是气急的说道。
“人命关天,白宗让我动不得,但是,白宗让身边的那个女助理我看姿色还是不错的。想必像是羔羊一样被扔到大床上,求饶的样子定然会十分有趣。哈哈哈哈。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端着的女人,有学历,读过书,还不是庸脂俗粉。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