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离不开的全是柴米油盐,家长里短。但实际上,真就坐到村长这个职位的时候,陈阳就会发现,屁股大小的清河村,就算是鸡毛蒜皮也不是小事情。
乡土之间,人与人的距离肯定不像住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的城里人,乡野村落之间,在村口喊一声,往往村外面就能听得见说的什么。
陈阳至今都还记得,村子里以前有一个婆娘,外乡嫁进来的媳妇儿,新婚燕尔的,不知自家房屋隔音效果不好,每晚喊的是鸡犬不宁,半个村子都能听见她和她丈夫晚上的战况是有多么激烈。
这也就足以证明,清河村这地界是藏不住事情的,谁家婆娘生了娃,谁家汉子在外面偷吃,不出一个星期准人尽皆知。
都说距离产生美,没有了这隔阂距离,人情世故显然也就更为明显了一些,这矛盾也升级的更快了。
陈阳和马二旺赶到村子里的时候,却发现,老天爷可能是真的眷顾自己。好在自己赶到之前,剑拔弩张的双方,没有因为愤怒而事态升级。
虽然清河村和油田村的大半青壮年劳力都来了,家里能用的家伙事也都拿在手里,铁锹,榔头,铁锤,撬棍这都是常规武器,链锁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武器也隐匿在人群里面,剑拔弩张,面红耳赤,吵得不可开交。
马二旺最早到现场的时候,便以一己之力分开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好在这马二旺个头高大,加上现在生活的也好了,浑身的腱子肉,饶是冬天这些几欲爆炸的肌肉被衣服包裹着,可被撑起来的衣服,却还是让他看着比别人粗壮了不止一圈。
陈阳走到人群中央,却看到,虽然自己来得及时,并且就目前而言事态还没有升级,但是,双方还是有几个年轻后生已经因为推搡而导致身上或多或少的有些擦伤,一个个争执的面红耳赤,眼里充满了仇恨,仿佛看着对方欲除之而后快。
剑拔弩张的气氛,好似一团干燥的柴薪,只需要一点火苗就能点燃。
反倒是陈阳慢悠悠的走到了众人的中间,看着双方,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多大仇?非得闹到这地步?各位油田村的老少爷们儿们,有啥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非得拎着家伙事跑到清河村来?嗯?”
陈阳眯起眼睛的看着油田村和清河村的年轻后生们,一群闲的没事干的青皮,多半是留守儿童,缺失家庭教育,初中毕了业就不在上学,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省城里谋生,过着有一天没一天,得过且过的日子。
如今这眼瞅着快过年了,这些后生当中,多半的也都会到了自己的家乡,平日里无外乎是喝酒打牌吹大牛,如今有了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便立刻行动起来,成群结队的站出来,一个个摩拳擦掌。
“陈哥,你们清河村的也太欺人太甚了吧。挡了我们的宝不说,还打了我们的人。”说话的是油田村的一个家伙,生的虎头虎脑,五大三粗,黝黑黝黑的,立着一个平头,却也削不尖他那圆滚滚的脑袋。
这家伙站在人群最前面,应当是这群人里的头头,陈阳倒是对他有些印象。油田村和清河村两地的地痞无赖里面,这个叫王当当的家伙当属头号人物,排的进前五的存在。
“王当当,放你吗的屁,泡妞各凭本事,你们没本事,所以油田村的宝活该被我们清河村的后生挡走。”
挡宝,也算得上是白石山这个地界,乃至于省城里的一个土方言了,带着痞里痞气的感觉,意思等同于泡妞的意思,只是添加了本地方言的儿化音,听上去又土又流里流气。早年陈阳记得,自己不懂事儿的时候,学着村子里的后生在家说了这么一句,结果被自己老爹把自己嘴巴都打肿了。
所以,陈阳打心眼儿里讨厌这两个字。
他转而看着身后说话的年轻人,也是清河村出了名的青皮,这些年混到了县城里,又混到了省城,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个不大不小的人物。
段炼瞅瞅这名字,多多少少可见他爹妈起名字时候的随意。
“陈哥,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今天,我就把王当当这群牲口给收拾妥帖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来清河村。”
陈阳瞪大眼睛看着段炼,啧了一声说道:“哟,厉害了。看把你能耐的,怎么,今天是打算卸谁的胳膊?废谁的腿?”
被陈阳这一句话直戳了肺管子,段炼一时语塞。
莫说别人自己单凭吓唬和武力能唬的住,可是这陈阳在清河村什么地位?
清河村如今有今天的发展,可都是依仗陈阳的,更何况人家和城里的大老板都有关系,进出不是奔驰就是宝马。
在寻常人的眼中,能出入坐宝马奔驰的大老板,自然是惹不得的存在。
“哥,我不是这意思。”段炼怯道。
“行了,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去吧,棍棒刀枪的上演全武行,真是有力气没出使了。”陈阳推了一把段炼,后者拎着一根棒球棒,这是从城里淘换的物件儿,段炼这家伙,痴迷于港台电影,古惑仔啊陈浩南啊什么的都是他模仿的偶像,经常骑着一个踏板摩托,也要拎着这么一条棍子。
在陈阳看来,无外乎是一群还没长大的孩子,便也就不想让他们参与其中,毕竟,这人一多,就怕闹哄,到时候双方真动起手来,可就不好收拾了。
“哥,我们走了,你咋办。”锻炼说道。
“走你们的,不用操心我。”陈阳又推了段炼一把。
后者惺惺作罢,值得带着他的小兄弟们离开,但却也没有走远,走到了村口的大槐树下面,三三两两的或蹲或站,一个个流里流气的却也颇为黑色幽默。
等段炼走了,陈阳在看着王当当说道:“怎么?你们是打算留在清河村吃完饭?我家地方不大,可容不得这么多吃饭的嘴,想要道歉是不可能的,本来嘛,泡妞各凭本事,打架也是看谁的拳头硬,你们输人又输阵,就卷裹这么多人来,是觉得清河村没人?还是我说话不好使?”
王当当吞了一口口水说道:“陈村长,我不是这意思。”
陈阳摆手:“废话不想听,既然没这意思,带着人走吧,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要是想闹,我也不担心,大不了就是头破血流,但清河村的人受伤看病的钱我出得起,你们油田村那点斤两,真要是断个胳膊废条腿,下半辈子连婆娘都取不了,可别想着到时候讹诈我们。”
听的这话,王当当面红耳赤,都说书生会武术,神仙挡不住。陈阳虽然谈不上是书生,但手段还是有的,王当当也听说过,只是现在自己多少有些骑虎难下了。
本以为双方得来干那么一场,但现在看来,竟然有偃旗息鼓之事,王当当觉得就这么回去,之后可还怎么和那个奔驰,有着一口云南口音的大老板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