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1 / 1)

青豆

若水以为他逗自己,刚要发难,猛然间就想起来了,圣上有那么多妃子,元春也不过其中一个罢了,而他作为圣上的皇弟,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兄长的后院不是?

明白是自己一开始就想岔了的林二姑娘能屈能伸,当即就告了罪,这才说明缘由。

萧怀泽还当真是不清楚今日圣上有哪个妃子要回家省亲的,与其说不清楚,不如说是漠不关心,不过经她这样一说,倒也想起了,毕竟是贾恩侯兄弟府中出来的皇妃,圣人在册封前还跟他提过当年她先祖如何的忠诚,想到如今后人这般,总觉得皇家都该做点什么。

在萧怀泽看来,那贤德妃不过就是圣上缅怀老一辈贾家两公的物件儿罢了,本身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但他却是忘了,寻常人家出了一个皇妃是多么大的一件荣誉的事。

此时见她心心念念嘟囔着什么想见见正真的皇妃,萧怀泽便笑了。

“你若真感兴趣,我带你入宫去,让仪漳带你去看就是。”

仪漳是圣人最疼爱的公主,也是若水上回进宫陪着说话的人,人挺好相处,不过自人家选了伴读之后,有了陪着说话的人,便是萧怀泽再问她想不想去顽,她都是摇头,宫里虽好,公主人也好,就是规律太多了,若水并不是很喜欢,好在萧怀泽也不过是问问。

“我早些回去料想还是能见着的,听说下午才来。”

“不急,皇妃省亲规矩甚多,一道道程序下来,怕是晚上也不能够的,你即便是晚些回去,也是绰绰有余。”

“真的?”若水有些怀疑,但见他只是笑,便想着,他到底是皇室中人,对这些皆是知之甚深的,定是不会拿这些哄骗她一个小姑娘。

但是若水没想到,他确实没有骗她,只不过,他低估了他们皇家办事效率,等若水回到荣国府,元春的省亲早就进行了一大半了,距离回宫,也不过就一个时辰了。

黛玉本来想趁着若水不在带着几个丫头给她收拾衣柜,却不妨前面元春点名要见她们姐妹以及薛家母女,黛玉想了想,便也过去了,又替若水告了罪,元春这才得知还有一个不在府上,不过了解了缘由之后,非但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越发想见见这个小林表妹。

这里黛玉正跟着贾家的几个姐妹一起作陪,又是听戏,又是写诗作赋,本来还苦恼着宝玉也在,若是被妹妹知道,又不知如何生气了,幸而半路杀出了一个宝钗,在元春让众姐妹作诗的时候帮着宝玉写了几首,大出风头,乃至一直到此时,宝玉都一直黏在钗身边。

黛玉抿了口茶水,对这种情况满意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绮罗不经意间给她使了个眼色,黛玉颌首,眼神流转之间,忽然露出一丝心不在焉来。

惜春立刻就明白了。

“林姐姐这是怎么了,在娘娘面前还能发起呆来,莫非是被娘娘的气度给惊到了不成?”

众人也都哄笑着看了过来,黛玉作势瞪了她一眼,也才起身向元妃告罪。

“娘娘宽恕,因由丫头说我家那个小的回来了,怕她一会儿四处寻人,冲撞了娘娘凤驾,这里正寻思着让人看着她呢。”

元春也笑,“林妹妹果然是个好姐姐,对林二的这份心也是够了的。”

元春原本听说几个亲戚如今住在家中,说要见见黛玉姐妹与薛氏母女也不过是表示自己的礼貌大方,也没能想着林薛家的孩子能比得上自己家的几个姑娘们去,不想见了两人后竟是狠狠吃了一惊,原因无他,只因无论是黛玉还是宝钗,均能称得上是世间难寻的女子。

相处了一阵子,元春也看得越发明白,他弟弟宝玉看似是对黛玉不同于旁人的,但这位林家表妹却进退有度,叫人轻易挑不出错来,元春看着也越发喜欢了,反观宝钗,这些手段在她这个经历了宫庭的人而言,手段虽有,却也轻浅了些,倒是不怎么出彩了。

元春对这位从方才到现在都一直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林家表妹本就很有好感,加之在宫廷的生活也让她明白了,唯有实权方才是正理,而她们家的亲戚中,扬州的林姑父可不容小觑,早就有了让父亲母亲好好结交之意,现在听了这话,便笑着让人也去请林若水了。

惜春在一旁笑得开心,“娘娘你原是不知,林姐姐对福儿那可是无微不至的,我们常说,生生就是长姐如母呢。”

元春在家时也是做姐姐的,而且最是疼爱宝玉,此时听了,越发满意了几分。

“‘福儿’是小名儿?这小名取得倒是有福气的。”

黛玉忙笑着解释,“哪里是特意取的,她小时候淘气,父亲母亲便常说咱们家生了个淘气包儿,她小孩子脾气,不依不饶说‘什么小淘气包儿,我是小福气包儿’,大家都笑她,后来父亲怕她恼了,逢人便说‘这是我们家小福宝呢’,说得多了,就有了‘福儿’这个小名儿了。”

元春又笑,“老祖宗说的不错,确实是个机灵古怪的。”

凤姐儿有心为若水说话,也笑道,“咱们都说福儿丫头像老祖宗跟娘娘,是个有福气的,这不,前些日子跟着太太和我去寺里拜菩萨,又遇上了青灯大师,回来就听到了娘娘的好消息。”

李纨见她只说太太娘娘,就忍不住开口说她,“娘娘本来就洪福齐天,好消息后来才传回了家来,你有了身子才是求来的呢,倒想着饶了福儿丫头的谢利不成。”

“哎呦喂,我这里还没说上呢,瞧瞧她这不就开始念叨我了,合着我手里的东西就不是东西了,一起算计我来着呢。”

众人见她们两扯皮,又哄笑成一团,就在这种氛围中,不多时,重新打扮过的若水就被带进来了。

元春放眼望去,又是惊了惊,不曾想,她们这里除了有黛玉这样天仙般标致的人物,也有宝衩这般富态美丽的女子,还能再出一个向林若水这般通身灵气与贵气并重的女娃娃。

果然是长得就招人疼,难怪母亲与祖母都说她倍受南宁王妃青睐,元春想得可比王夫人与贾母都多,南宁王府除了不久前被派去南边的世子外,还有一个二公子,比若水也大不了几岁,瞧着这王妃的意思,若不是当真喜欢她陪着说话,莫不成是有撮合的意思?若当真如此,那她们家宝玉的婚事就要好好经营一番了,毕竟,拥有一个家财万贯的商贾外家,还是与王爷成为连襟,明眼人都该知道怎么选。

元春暂且压下心中所想,叫起了若水,这才让人上前来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像那么回事,又问了她几句话,便褪下了手上一串西瓜红碧玺手串戴到了若水手腕。

黛玉刚想说什么,就被她止住了,“我一见她便觉得投缘,也没什么好的见面礼,这串红绿双色碧玺还是册封时陛下赐下来的,她这个年龄戴正合适呢。”

王熙凤也开始插科打诨,完了又笑了,“记得前些日子林大妹妹手上也带着一串鲜玫瑰红的,可巧今日娘娘又送了一串双色的给她妹妹,这可不正巧了,要说啊,咱们就少了一个姐姐妹妹,不然,娘娘合该给我们都凑个齐了!”

众人纷纷哄笑,元春也笑。

“听听,这还是怪我偏心不成,不过,这玫瑰红的可不多见,听说上回番邦贡上了一串,刚巧北静王路过,就给赏了下去,连带着一干人都眼巴巴瞅着呢,林妹妹今日该带着的,也好让我也开开眼。”

黛玉忙笑,“娘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过是她不知从哪里淘来的东西,哪里值得娘娘看的,真看了,倒怕折了那手串的福气了。”

众人皆知碧玺多色,其中又以玫瑰红,蔚蓝,以及西瓜双红最为难得,玫瑰红又称鸽血红,而若水送给黛玉的,不光是颜色难得,又是含义极好的十八珠,黛玉也是怕太过高调冲撞了贵人,今日才特意取下那串手串,没成想,依旧是被提到了,不过她没戴在手上,便也算不上什么了。

众人又陪元春说了一会子话,就纷纷离开,将时间留给王夫人贾母等人了。

若水刚出来,与一众姐妹寻了个亭子坐着说话间的功夫,就忍不住多看了那边还粘着的两人,方才她在大厅里就想问了,什么时候宝玉跟宝钗关系这么好了?

不,应该说单方面被宝玉粘着的宝钗。

若水正瞧得起劲,头上冷不防就挨了一“板栗”,她回头一看,毫不惊讶地看到了惜春。

“你今日怎生回来得这样晚?”

若水白了她一眼,“我向来不都是这个时辰回来的么。”

惜春也回了一个白眼,“信了你的鬼话,罢了,算我好心告诉你罢,方才呀,娘娘让众姐妹作诗呢,人家宝姑娘文采斐然,宝兄弟思如泉涌,娘娘对二人赞赏不已,赏赐颇丰。”

惜春一边说一边嘴往宝钗那边努着,若水立刻就了然了,她就说,怎么宝玉不往她长姐这边献殷勤,倒是往那边凑了。

“所以说,咱们宝姑娘竟帮着咱们宝兄弟作弊了?”她了不相信宝玉能做出什么好诗词来。

“说什么‘作弊’,不过帮衬一二罢了。”

这时,宝玉不知道说了什么,宝钗忽然对着她们俩的方向笑了笑。

若水还没来得及蹙眉,就听到宝钗说,“听说林二姑娘平日里也不爱读书?倒是跟宝兄弟的一番话颇有相似。”

若是换了其他姐姐妹妹能这般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宝玉说不定早就引为知己了,只不过也不知怎的,他就是与若水气场不合,即便听说过她也不爱那些“之乎者也”,还是亲近不起来,此时听了宝钗这话,下意识就要反驳。

“林二妹妹的先生是沈老先生,料想是最重视那些官位品阶的,如何相似了?宝姐姐这个比喻可没道理!”

他这话说的有点大声,话语间颇有说若水势利,与他的清高不同之意,听到的众人皆是一脸尴尬,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好好地气氛竟是冷静了下来。

宝钗更是苦不堪言,她也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好叫宝玉不要总缠着她一人,然后融入其他人罢了,要知道,虽则如今她与众人都相处融洽,可每当有黛玉或是林家姐妹在的场合,她总觉得插不进去,有种无力之感,今日难得大家都这般融洽,却不想,宝玉竟是半点不给人家面子,尤其是在看到黛玉脸上越发僵硬的笑容后,就更觉得里外不是人了。

还是惜春最先开口打破僵局,“宝二哥这话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见众人皆看了过来,惜春这才不急不缓地道来,“福儿确实与宝二哥不同,谁不知道她嘴上说什么不爱读书,其实却是哄骗我们姐妹罢了,什么四书五经,《大学》、《中庸》的,她都已然学了个遍了,记得上回问她在宫里陪着公主做了些什么呢,结果你们猜什么,竟是陪着读了《春秋》,前些日子她总去王府,我就问‘妹妹总去王府,都玩些什么呢’,她竟回答‘也没什么,就跟郡主读读书,写写字玩儿罢了’,依我看,若不是她是个女儿身,怕是咱们家竟要出一个状元了!”

众人皆被这个“状元”惹笑了,探春连忙接腔,“我也是知道林二妹妹读了不少书的,不过,你们快听听惜春这一张嘴,竟是有些琏二嫂子之风了,起先我们还担心她回了宁府一人无趣呢,眼下看来,是不用担心了。”

大家又笑着问缘由,探春这才悠然道来,“你们瞧她这嘴上功夫,怕是没几十来个人陪着斗嘴还真练不出来!”

黛玉脸上好了些,也笑道,“这事我倒是可以作证,那日鱼歌去宁府接福儿,回来说是看见惜姑娘那儿满院子丫鬟婆子,还以为训话呢,吓得她半天没敢进去。”

众人又是哄笑一团,气氛也总算是缓了过来。

宝玉早就反应过来之前自己说得太过了,如何也不该将势利眼这种帽子往人家一个姑娘家头上扣,担心给黛玉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又想跟她解释几句,却一直寻不到机会,好不容易等这事过去了,那边却说娘娘要起驾回宫了,所有人又纷纷要去送别,寻不到机会的宝玉不免心底又失落了几分,连带对宝钗献殷勤的心情都没有了。

隐没在众人之间的若水不露痕迹地望了宝玉一眼,只觉得膈应得不行。

那薛姑娘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她与那满脑胭脂水粉、文章不通、诗词无华的宝玉有相似之处啊,她分明一身才气!

元春回回宫后不久,贾政又带回了一个消息,说是娘娘让府上的几个姑娘都住进大观园,免得辜负了美景。

说到贾政,自从元春省亲后,他似乎是觉得腰板又直了几分,前些日子各种受挫都抛之脑后,最近什么事都恨不得加上一个类似“娘娘曾在家时”、“娘娘喻旨”的句式。

用若水的话来讲,就是“生怕人不知道他女儿做了皇妃似的”。

于是,寻了一个好日子,荣国府的几个姑娘都搬了进去。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说府上的姑娘,除了已经回了宁府的惜春,另外还带上了一个宝玉,不过其他哥儿例如贾环,就不再上面了。

对此,若水也不过是吐槽了一番就安心选地方了,然后,一打眼就看中了潇湘馆,原因也很简单。

“春天的时候能吃上新鲜的竹笋,夏天的时候也凉快,是个好地方。”

但是,打探春那里听说了宝玉要选不远处的的怡红院以后,她就开始面无表情了。

黛玉刚从凤姐那里回来,见她这副模样,就看向了一旁的喜鹊。

喜鹊一脸无奈,“适才惜姑娘让人送来了园子的图纸,姑娘选中了那处潇湘馆。”

黛玉点头,“可是那处竹林环绕的?倒也不错,夏天正好凉爽。”

喜鹊依旧无奈,“姑娘也这样说呢,只不过,那离得不远处就是怡红院了……”

黛玉当即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怡红院那处算是大观园里比较大的住处了,一早就安排给了宝玉,若水不喜欢宝玉,知道住得近,只怕是要纠结一阵的。黛玉让喜鹊先忙自己的去,这才走向了若水。

最后两人自然还是住进了潇湘馆。

在这之前,惜春又跟若水分享了一个秘密。

“娘娘不是夸了几句那几个唱戏的女孩儿么,老太太们便打算将她们都留下来,也组个戏班子,往后就是家养着的戏班了,有什么大事也能唱出戏热闹热闹,这事还是交给了蔷哥儿,原先她们都住在梨香院中,你可知道梨香院之前谁住呢?”

若水看了她一眼,隐约就是“你怎么问了个这么傻的问题”。

她不配合,惜春也只好继续了,“就你不会聊天!那院子原本是住着薛姨妈母女,我前头听她们的意思,似乎是想着薛姨妈搬出去的意思,不想人家压根就没这个意思,直接搬到东北角那边去了,这回娘娘让众姐妹搬到园子里住,也点了咱们宝姑娘的名儿,要不怎么说宝姑娘会做人,心思细腻呢,这回倒是轻易不会回了家的。”

惜春说完,还等着若水品评一番,不想却看见她一件脸沉重,像是在思考什么大事一般。

“这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不是?”

“不,我是在想,你这话莫不是在提醒我,我们姐妹得是时候搬出去了。”

惜春立刻没好气地瞪着她,“让你想的你不想,平日里林姐姐叫你多几个心眼也不听,这倒是瞎寻思来着!”

若水忽然就笑了,“我逗你呢,若要搬走,那也定是我们主动要走的,哪里轮得到你们赶着不成。”

惜春还有些气,“谁要赶你走了,你与林姐姐跟她们哪里又一样了,我们是表亲,再是亲近不过的人家,她们是二婶娘家姐妹,又隔上一一层,到底是不一样的,再说你家离得远,她们在这城里是有住处的,只不过也不知打着什么主意住在这里不走呢,不过那也是荣府那边的事了,我也就听了这一耳朵,才说给你听听,不过打发时间罢了,偏偏就你误会我。”

“是我的不是,你快莫要气了,回头气伤了身子谁陪我划船去呢。”

惜春这才笑了,“我的意思是,那位宝姐姐不是个简单的,虽是也给我留了院子,到底我还要常住家里的,你就不同了,以后同在一个园子里,少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事事都要林姐姐替你操心,也得长个心眼才是,也别总盯着人家丫头了。”

若水知道她这是关心自己呢,自然又是感动不已,回头便跟黛玉说了这事。

黛玉也知道关于梨香院的事,只不过觉得这梨香院听说是当年荣公暮年养静之所,如今却经几波折,成了戏子吟唱之处,有些唏嘘罢了,不想这里面还牵扯到了个薛家。

虽然黛玉也觉得宝钗不是个简单的,但是她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儿,便是心思多了些,也没什么可说的,人往高处走本就是常事,倒不能说人家就憋着什么坏了,她们只要守礼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毕竟也没多久了。

黛玉不愿若水知道太多这些阴暗的事,免得坏了她的天性,更不愿她被这些小事变得束手束脚,便拉着她睡在一块儿,跟她谈了大半宿的心。

第二天一早,黛玉因被闹得比往常晚睡了许久,起来的时候早不见了若水,见紫鹃捧着洗面水过来便问。

“二姑娘呢?”

“回姑娘的话,二姑娘一早就出去了,说要去厨房让嬷嬷做一道春笋鸡丝汤面。”

黛玉摇头,“又胡闹了,这时候还有什么春笋,你让她们叫她回来,别又闹得嬷嬷们为难。”

她这话音刚落,绮罗就笑着走了进来,“姑娘起了正好,二姑娘让厨房送来了春笋鸡丝面,正好可以吃了。”

黛玉挑眉,“你也陪她瞎闹,如今早过了春笋的时候,平白叫什么春笋。”

绮罗又笑了,“这回还当真是春笋,二姑娘刚到厨房,王嬷嬷就说今日来得巧了,琏二奶奶娘家的舅老爷也不知从哪座山上找来的,新鲜的春笋,只是琏二奶奶有了身子不便吃这些寒凉的,这才给送到了园子里,说也给诸位姑娘们尝尝鲜,要不怎么说咱们二姑娘运气好呢,早不说晚不说,刚好今日要吃这不就有了。”

黛玉心想,可不是“运气”好么。

不过,又功夫折腾吃的,怕是半点没影响了。

众姐妹住进大观园后,少不得要一起庆祝一番,这样快到端午佳节,园内却渐渐出了一个“金玉良缘”的说法来。

起初若水听了这件事,是非常嗤之以鼻的。

“什么‘金玉良缘’,一个天生胎里带来的,一个后天雕琢的,想说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哪里就是天生的一对儿了,难不成她家宝姑娘也是衔金而生的不成?”

黛玉本是与绮罗并几个小丫鬟在一旁做绣活,几个绣娘也随时待命,准备记下新式样,听了她与喜鹊的话,忍不住就想说她,“听听这叫什么话,哪有姑娘家口口声声把‘天生一对儿’放在嘴边的,尽是不知羞呢,着实讨打!”

若水吐了吐舌头,双手接过鱼歌刚送过来的鲜牛乳,捧着就直接往嘴里灌,看得黛玉简直心惊胆战。

“动作这么急是做什么,仔细呛着了又怪谁的?鱼歌还不看着点你们姑娘!”

一番动作下来,若水表示不满,“长姐就是太操心,我哪就有这么娇贵了,喝口乳都能呛到?”

黛玉白了她一眼,转头就跟绮罗说了,“人家都道‘后母难为’,依我看,往后合该再添上一句才是。”

绮罗笑着配合问了,黛玉又道,“再添一句‘长姐难做’才是正理。”

众人纷纷笑了,若水气呼呼地鼓着一张小脸正要说什么,黛玉连忙安抚,“好了好了,小祖宗,谁不知道咱们家就数你最金贵,我也是说不住你了。”

“长姐打趣我呢,我不与你计较。”

众人又笑,若水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微妙。

“不过,这‘金玉良缘’不错的。”

黛玉见她那一双黑眼珠转个不停,一副狡黠模样,又不知在寻思着什么坏主意了,忍不住提了句。

“我不管你,你可也莫要惹是生非才是。”

“知道啦知道啦!”

黛玉:越发觉得担心了怎么办?

没过几日,原本只在园子里‘金玉良缘’的事就传遍了整个荣宁两府,便是贾母那里,也听了一耳朵,于是,这天众媳妇来请早安的时候,贾母就问起了这事。

薛姨妈忙笑,“她们孩子们顽笑呢,倒是说到您这里了。”

凤姐儿也连忙笑着解释,“老祖宗这里是我说的,倒是我也来了一出鹦鹉学舌。”

贾母也指着凤姐跟薛姨妈笑道,“她是见我无聊呢,又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这些,巴巴地就跑到我跟前说来着,也不管还怀着身子,你只管说她就是。”

“夫人听听,老祖宗都不向着我呢!”

王夫人笑着横了她一眼,“就数你最有理了。”

一番笑闹过后,薛姨妈这才道来,“原是莺儿那丫头见宝二爷那玉上写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笑着说跟宝丫头那金锁上的‘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像是副对子似的,她没读过什么书,那里又瞧得出来,不过是觉得读起来上口罢了,也不知怎么就传歪了去,真真是该打!”

大家都是知道宝钗那金锁的,于是便多问了句,“可是宝丫头常戴着的那块金锁?”

“可不就是那块,说来也巧,她年幼时一赖头和尚找上门来,说是往日遇上了戴玉的方成婚姻,长久戴着才能好,我们虽没当真,又怕于她身体有碍,便时时刻刻嘱咐她戴着,全当个护身的物件儿便是了。”

贾母年纪大了,对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便格外信奉,此时听了还有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那宝丫头吃的那什么药丸也是他开的方子?”

王熙凤听着就笑了,“老祖宗是贵人多忘事,人家妹妹吃的冷香丸不光用料风花雪月,还有这么个好名儿,偏生您就给忘了。”

“看看这猴儿,我们才说几句话呢,也没冷落了她,偏就这样编排起我来了!”

几人又笑了笑,薛姨妈继续解释。

“正是那和尚给的方子,我们也不懂,找人看了,也还是不懂,只说没什么坏处,便年年都花大功夫找人配药,好在宝丫头吃着也还好,就这样吃到了现在。”

也幸而今日刑夫人院子里有事离开得早,不然听到这吃药的事,又不知生出什么祸端出来,薛姨妈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贾母若有所思,“这样看来,那和尚倒是有些本事的。”

贾母心里究竟作何感想皆是不知,倒是过了不久宝衩生辰,亲自拿出了二十两银钱让凤姐儿给置办酒戏。

众人得知后,又各自出了份例,倒很是热闹了一番。

对于这一切,黛玉也只是点这若水的头说了一句“你呀!”

而就在若水依旧每月中旬去南宁王府,其他时间跟着惜春两人在大观园里四处打发时间的空隙,大观园里又出了事了。

黛玉刚一听到宝玉被烫伤的消息就忍不住看向了若水,气得若水差点蹦了起来。

“这次可不关我的事!”

绮罗还当黛玉是担心若水也去了那边,惹了祸事,忙替她说话,“确实是与二姑娘无关的,说是他们环哥儿不小心将灯打翻了,刚巧宝二爷就在边上,一个不小心就烫伤了。”

黛玉见她误会,也不想多解释,只是趁着没人的时候,私底下又拉着若水多问了几句。

“我可是听长姐的,许久不曾‘说’什么了,人是环表兄烫的,又是在二舅母那里,与我有何干系,再说,我最近可没见过他的。”

见她如此,黛玉便也明白了此事可能确实与她无关,不过至于让宝玉被烫,她相信如果若水当真“说了”什么,只怕宝玉随便到某一处去都能“恰巧”遇上被翻倒的烛台之类的事。

黛玉放过盘问若水后,想着少不得要去那边看上一眼,便让人给若水收拾收拾,再让人喊上其他姐妹,这才出了院子。

若水满脸为难,再一次去王府见那人的时候,忍不住就跟他抱怨了,待抱怨又忍不住追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他格外多事来着?动辄一屋子人围着打转呢!”

不想,男子听完之后却没有向往常一般附和她。

“你既说他是阖府的命根子,家人又格外重视,那所有人围着他打转又有何不可?”

若水噎了噎,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可是,就合该他一人受伤,所有下人都要连带受罚,身边的其他人也要低着头过活,上一回也是,这回又是……”

男子这次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非也,主子受伤,那便是下人伺候不力,合该受罚,便是放在我府上,有这样一个命根子,倘若不慎受伤,我却是会连自己都一并怪上的。”

不知为何,若水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意有所指,更有甚者,她总觉得脸都有些发热了。

“我、我才不会这、这样呢,这是霸道……”

可以说是相当没骨气了。

萧怀泽克制住想揉一揉面前看似柔软的乌黑发顶的心思,露出一抹微笑,可惜,低着头当乌龟的某人注定是看不到了。

“你眼下一直便住在外祖家?”

若水心里还想着其他事,听了这话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直便住着。”

“你放才说的可是荣国府二房的嫡子,那位衔玉而生之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萧怀泽眼神忽然有些冷凝。

若水毫无察觉地点点头,“是啊。”

“还该是住在家中的。”说完,不等若水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便又提到了其他事。

“马上便是端午了,莫忘了过来陪王妃说说话。”

若水心里刚想到,什么陪王妃说话,每次来了说不到几句话就被赶过来陪你说话了才是,就听到头顶的人又说道——

“端午前后我需得去一趟江南,届时恐不在金陵,送你的节礼我会让吴文送到荣国府。”

若水有些怔愣,忽然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起来,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萧怀泽见她如此,心中熨帖不已,嘴上却笑道,“你家在扬州,此行我许是会顺道拜访沈先生,可要去你家帮你带点什么回来?或是你有家书口信让我代为送达?”

若水摇摇头又点点头,“可以带信?”

见他点头,若水立刻高兴起来了,想也不想就在此处拿起了笔墨,也亏了这是一间书房了。

高兴过头的若水根本就没想到,让一个男子拿着女儿家的亲笔书信上门是个什么含义,恐怕他爹都要震惊了。

若水离开后,南宁王妃看着小姑娘欢快的背影,只觉得对不住人家林大人夫妻,不过,她见小姑娘也不反感同殿下相处,虽是名义上代先生给小姑娘讲功课,好歹是每次笑着离开的,但愿能成一对大好姻缘吧。

话是如此,南宁王妃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殿下心思是越发缜密了。”

“您过誉了。”

也越发是脸皮厚了,“……这孩子还小。”

“快十四五岁的年纪,不小了。”

“……虚岁罢了。”

“那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本王记得,子丘便是迟迟推脱,到如今二十有五,却还是孑然一身,王妃也该是相看相看了。”

南宁王妃这下也没了话说,南宁王世子毕竟并未她所处,即便是他再如何敬重她,她也不好再他的婚事上插手,但这事到底还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责任,这样一个不敢做,一个不想考虑的情况下,竟是生生拖到了如今,若不是世子在朝中为圣上办事长年不在京城,怕是众人早就有话说了。

萧怀泽见她陷入沉默,这才微笑着离开了。

若水丝毫未察觉不对,在她没有发现的时候,她便早已习惯了与萧怀泽的相处模式,仿佛前世做过了千万遍一般,处处都透着熟悉与亲切,让她明知道与他的见面不合常理,也依旧一边每次满心欢喜地过去,一边瞒着所有人,就连黛玉也一样。

只是,这天晚上睡觉之前,看到黛玉让人温了牛乳看着自己喝下去才安心离开的模样,她头一回有些心虚与羞愧了。

或许她不该瞒着长姐的,可是若是告诉了长姐,她会怎么做呢?会再不让她出门吗?

若水心里想着事,在床上翻了大半宿方才睡过去。

梦里,她似乎又见到了萧怀泽,这次,他依旧戴着她熟悉的那块墨玉,一身仙气飘飘地落在她面前,用一柄象牙般的玉骨扇敲了敲她脑门。

“去河边钓鱼也能落水,把自己淹得不省人事不说,还要叫人给送回来,真是不让人省心。”

梦中的若水惊讶不已,下意识就想反驳,却才发觉自己竟是躺在床上,浑身湿漉漉难受不说,发尾也透着浓浓的湿意。

她心底有个声音在一直抱怨,还没等她听清楚那是什么声音,就听到她“自己”似撒娇般说来。

“都怪那不知哪里来的蠢货,放着满天的花花草草不浇,跑到天河边去浇水,我没妨碍才滑了一脚!哼哼!”

若水心想,这个说着话都像没长骨头般赖在人家怀里的人肯定不是自己,而且,她说话就从不会在后面加个“哼哼”什么调调。

哼!

呃,她方才是不是说了一个什么不对劲的词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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