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汽车缓缓停在了黄历和李倩心的身旁,詹森笑眯眯地推开车门,黄历翻了翻眼睛,没坐前边,而是自己打开后门,拉着李倩心坐了上去。随后,那个耍猴拳的家伙也跳上了车,詹森拐了两个弯,远离了这个打斗之地。
“你这家伙,刚才那几个流氓不是你安排的吧?”黄历没好气地说道。
“不,不,绝对不是。”詹森急忙否认道:“我去埃德文家,听说你们刚刚离开,而且是步行,便开车追上来。正好看到那几个无赖,就马上让乔治下去帮你。对,你们见过一面的,还记得吗?”
“真的?”黄历翻了翻眼睛。
“当然是真的,怎么,不相信我这个老朋友了?”詹森苦笑着说道。
“你追我干什么,就不能让我睡个好觉,明天再说。”黄历抱怨道。
詹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确实很着急,不过,不过耽误你太长的时间,只要把事情说定,我们好马上准备。”
黄历握着李倩心的小手,不再追问,有些事情李倩心还是不知道的好。
汽车开进了詹森的宅子,黄历对花木丛里埋着具死尸倒没有心理障碍,而李倩心根本不知道。詹森显然不明就里,他笑着指了指花木丛,想开个玩笑,却被黄历的眼神制止了。
进了屋子,詹森以目示意,问黄历是不是该避开李倩心谈话。黄历有些无奈,便抱歉地笑着对李倩心说道:“倩心,我和詹森他们谈点事情,你回避一下好嘛,不,不要走太远,让我能始终看到你。”
李倩心微微一笑,走到大厅的一角,坐在沙发上。乔治马上准备饮料、点心,然后才和詹森、黄历坐在了一起。
“这次又要干什么?”黄历端起咖啡,又放下,开口问道。
詹森看了看乔治,然后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前几天,日本船“日新丸”为了装运石油,驶入了旧金山湾内的萨克拉门托河口,美国官员如同往常一样,进行检疫。当时他们仔细地检查了船上是否藏有可卡因等违禁品。当然,船上是不可能有这类东西的。
最后,他们要求打开船长室里的保险箱进行检查,日本船长未产生什么怀疑,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哪里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当美国人看到保险箱内放着一些如《船用密码本》等重要机密文件后,竟不顾船长的拼命阻止,抢走了这些文件后急忙跑掉。
气急败坏、脸色苍白的日本船长,急忙向日本驻旧金山总领事馆报告了情况。经过日方抗议后,隔了几小时,这些密码本等“平安”地送回船上。
谁都知道,商船是海上兵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船用密码本》等机密文件是海军发给船上备用的,目的是在战时或非常时期海军与商船之间可以进行秘密联络。它一旦落入敌方手中,哪怕是几小时,也意味着密码本的内容已完全被人偷看了。更严重的是这样一来,不仅密码完全失效,而且美方会掌握了日本海军密码的特点,也就等于获得了一份珍贵资料,从而可以破译日方保密程度更高的海军密码。
“日新丸”事件显然是美方、特别是美国海军的一种“预谋行动”,原来抢走该船上密码本的“凶手”,就是装扮成为海关人员的美国海军情报局工作人员。这个“强盗”马上就把拍成照片的“日新丸”密码本送到华盛顿。据说,它为美国海军通讯谍报部破译日本海军密码提供了非常有用的资料。
黄历眨着眼睛,盯着詹森,觉得真是不可思议。日本人曾潜入驻神户的美国领事馆,从保险箱中取出密码本,并拍成照片,然后又放回原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起来这些还都属于“小偷”之类的行为,可是,这次美国方面的行径确实应该说是一种“光天化日之下的强盗行径”。
“真是令人愤慨,怎么能这样不择手段呢?”黄历嘴上如此揶揄詹森和乔治,心里却叫道:畜生!美国佬,你这一手干得好厉害呀!
詹森挠了挠头,和乔治都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特工干到这份上,也真够丢人的,可美国海军情报局还在为此沾沾自喜。
嗯,詹森干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这件事情确实很不光彩,都怪海军情报局的那帮饭桶,打乱了我们的原定计划。本来我们可以很秘密地得到这种文件,但由于他们的蛮行,全都乱套了。”
“日本人加强了对密码本的保护,并且更换了密码。”黄历有些好笑地说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这回改成去偷?”
“对,你说得很对。”詹森厚着脸皮说道:“我们制定了一个新计划,但需要一个东方人,一个精通日语,并且身手高明,头脑机灵的特工,假扮成日本人,配合我们的行动。”
黄历咧了咧嘴,不吱声了,这不就是说他嘛,不过也难怪,让这些蓝眼睛、黄头发的洋鬼子去装日本人,那脑袋得被驴踢几脚啊!
“不说话——”詹森坏笑道:“那就是答应了?”
“停,别胡乱理解我的意思啊!”黄历交叉起双臂,谨慎地说道:“还没说清楚呢,你就强买强卖呀!”
“好,就跟你说说我们的计划,好让你放心。”詹森端起咖啡,示意乔治继续。
………………
黄历听完了乔治的计划,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伸手接过了詹森递过来的香烟,慢慢地抽着。
计划是不错,而且好象风险也不在。但这个事情,是不是象乔治说的那么容易呢,他仔细想着计划的细节,也想着该如何敲美国佬一笔。
詹森示意乔治不要追问,而是静静地等着黄历作出答复。
“我可以去试试。”黄历缓缓说道:“你们觉得我应该开出什么样的价码?”说着,他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举到詹全文字~wap森面前,调侃道:“咱们对一对?”
哈哈哈哈,詹森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笑完,凑到黄历耳旁,低声说道:“你这家伙,真不够朋友,有情报不告诉我,非要通过陈曼丽狠赚昧心钱。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装傻,而且可以给你提供金钱买不到的方便。比如那批军火物资,我可以让美车帮你运到目的地,而且价钱很便宜。怎么样?老朋友,我是不是很慷慨?”
黄历挠了挠头,这种事情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赚钱天经地义,赚的又是美国政府的钱,詹森没什么损失,而且可能会因为得到有价值的情报而受到上级的褒赏。但利用美车帮他运送武器物资,倒是颇让他心动。
“好吧,好吧,算我吃亏了。”黄历摆了摆手,说道:“但这个计划需要乔治的协助,而乔治也太不敬业了,当记者嘛,竟然默默无闻,如果有些名气,是不是会更好些?”
“不是我不敬业,是我没有时间去采访写作啊!”乔治有些委屈地抱怨道。
黄历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坏笑道:“乔治,如果我让你出了名,一个非常有名的记者,你拿什么感谢我。”
乔治看了看詹森,詹森端杯喝咖啡,假装没看见。乔治自己想了一会儿,有些狡黠地笑道:“陈先生,如果您真的做到了,我愿意把‘大圣女’转让给您。”
大圣女,什么玩艺儿?黄历有些迷惑,詹森又是哈哈大笑,然后用淫荡的表情说道:“那是乔治刚刚买下来的一个歌女,你可赚大了。”
切,黄历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什么大圣女,他得到她,就不得不养活她一辈子,亏血本了。
苏联是个肮脏、龌龊、贪婪的国家,斯大林是个杀人如麻的暴君,黄历对他们一直没有好感。
苏德战争爆发前,斯大林不仅不支持中国抗日,为讨好日本反而大规模迫害居住苏联远东的华侨华工,逮捕关押并处决,流放到北极圈任其自生自灭者不下三十万人。特别是在日本占领武汉以后,斯大林认为中国事实上已全面亡国,因此加大了对远东中国人的政治迫害力度,把远东的十多万世代居住的华侨和二十多万中国客商劳工,安上各种罪名:如社会危险份子,有害份子,日本特务,分别判刑数年到十多年。幸运的被发配远离日本占领地的中亚无人烟地区的青山脚下,更多的发配到西伯利亚的高寒地带去服苦役。海参崴这样的城市,华侨一个也不准居留。
而美国邀请苏军出兵东北更是一个历史错误,日本对于进攻苏联的计划一直不太用心,他们倒是害怕苏联的攻击或中国人从苏境打进来。所以在黑龙江千里边境构筑了许多永久性的防御工事,一二米厚的钢筋水泥连环堡至今犹在。日本人仰仗的是关东军,关东军的大本营就在东北,后来关东军敢于只留下个空架子,就是他们知道斯大林帮助他们把边境对面的中国人,逮捕流放,扫荡精光,才放心进攻华北华南。
对信仰这个思潮的左翼来说,这个世界性的大思潮本身就是最高的价值。因此不但消息不够灵通的鲁迅会相信苏联没有大饥荒的谎言,还要为之辩护;甚至亲自到苏联去过且看到一些苏联统治集团迫害异己的暴行的罗曼?罗兰,也是为了革命的利益而不愿透露真相,把当时的日记保密到五十年后(实际上已到苏联瓦解改制后)才发表。
黄历坏透了,他滔滔不绝的给詹森和乔治讲述着一些关于苏联和斯大林的黑心事,准备借着乔治的手,让苏联背上大黑锅,或许能改变历史也不一定呢!来吧,做了不白做,闲着也是闲着。乔治手不停歇,刷刷的做着记录。
“列宁的遗孀克鲁普斯卡娅与列宁相濡以沫,不仅是列宁的夫人,还是他的老战友,老布尔什维克,而且受过良好的教育。待革命功成,她位列人民委员,其资历、声望都远远超过当时的斯大林,真可谓苏联国母。后来托洛茨基组成反对派,想用民主国家那套合法斗争来斗垮斯大林时,结果克氏也卷了进去,利用列宁遗孀的特殊地位来号召群众。斯大林极为愤怒,他倒是不敢直接对克氏下杀手,于是就打电话和克氏大吵,最后他威胁克氏:你再胡闹下去,我就让别人来做列宁的遗孀!这威胁吓坏了克氏,这是让列宁本人的光辉形像蒙受玷污。深爱列宁的克氏实在无法想像这种可怕的前景,所以她不得不违心地屈服了。”
说到这里,黄历撇了撇嘴,做着结论,“以妇人为质这种事,我相信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看来,都不是什么光彩事。斯大林做这种事,真是让人另眼相看。”
“是的,确实很令人吃惊。”乔治乖乖点着头,黄历已经说出了很多让他难以置信的东西,他的内心已经全被一种狂热的成功感充满。
“乔治,你是不是有改行的念头。”詹森弹了弹烟灰,打趣道:“我想,这恐怕能让你成为非常有名的记者,不过你要担心的是苏联国家安全局特工的暗杀。”
“是的,历史性的一天就要来到,就要因为乔治的报导而提前来到。杀害俄罗斯帝国最后一位沙皇尼古拉二世和他家族中所有成员的事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对这个极端残酷的犯罪,我们不能再保持沉默,现在必须说出真相。叶卡捷林堡的屠杀,将成为历史上耻辱的一页。俄罗斯人必须以安葬死者的方式,为前人的过失赎罪,为无耻的犯罪忏悔,也为所有的人忏悔。因为不能为这样的犯罪辩护,再不能为政治目的与愚蠢的暴行开脱,我们再不能自我欺骗。处决罗曼诺夫皇族的事件,后果留给今天。安葬叶卡捷林堡牺牲者的遗骸,是人类正义的审判,也是为很多人共同参与暴行的赎罪,俄罗斯所有的人都要为民族的历史承担责任。”黄历煞有介事的说着,把这当作了面对大众的一次讲演。
“建设新的俄国,必须依靠她的历史传统,俄国历史的许多辉煌篇章,与罗曼诺夫王朝密切相关,但是和尼古拉二世名字相联系的,也有惨痛的教训--企图仅仅依靠暴力和毁灭去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对俄罗斯来说,这是一个血腥的世纪,俄国失去和谐的世纪。伴随这个终结的是不分种族、宗教和政治信仰的忏悔,这是他们的历史机会,他们必须为后代着想。让我们悼念死于暴行和仇恨的无辜牺牲者,愿他们的灵魂安息。是的,人类的历史里,愿一切死于暴政下的灵魂都能安息。阿门!”黄历在胸前虔诚的划着十字,结束了自己的表演。
“阿门!”詹森也划了个十字,然后笑着说道:“愿上帝原谅这些无知的罪人。老朋友,你说的这些情报弥足珍贵,管他真的假的,越有争议越能轰动,对,这已经不是乔治个人的问题,我们会在合适的时机向外界披露。至于报酬,我想大圣女,再加上两千块钱,应该能够让你满意。”
“别提什么大圣女,你问问乔治花了多少钱买的,我只要一半就行。”黄历苦笑着说道。
乔治有些疑惑地望着詹森,猜测着说道:“你是说,我不能把这些诉诸报端?因为这是未经证实的事情,我必须对此负责,是吧?”
“乔治,你忘了你的本职工作,不是记者,对,不是。”詹森强调道:“是对是错,让历史去证明吧!如果条件允许,你当然愿意去调查证实,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在合适的时候将尘封的罪恶大白于天下,让刽子手自己去证明清白,这是他们为避免审判而必须尽的义务。所以,并不存在什么让你负责的事情。”
“我明白了。”乔治点了点头,对黄历展颜一笑,说道:“等我退休后,我会成为一个出名的记者。现在,为了表示感谢,我给你写一张借据。”
“借据,什么借据?”黄历很困惑,“我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不必当真的。”
乔治工工写完借据,递给了黄历,脸上带着坏笑。
“我欠你半个大圣女,特立据为凭。”
黄历看得直翻眼睛,刷刷地将借据撕掉,叹了口气,指着乔治说道:“原来你这家伙看着闷闷的,却也不是个好东西。对了,你们不准泄漏这些消息的来源啊,我可怕有人告我诽谤。”
“你也知道害怕?”詹森摇着头,不可思议地望着黄历,“就让时间和历史去证明一切吧!现在,我们深邃的目光已经穿透了重重迷雾,照亮了历史的阴暗角落,让那些肮脏的勾当大白于天下。嗯,怎么样,我象不象一个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