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平,“南城虎爷”可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谁不知道虎爷在八大胡同罩着几家妓院,手下众多,财大气粗。按老北平的说法,东城富,西城贵,北城穷,南城贱。因为八大胡同就在南城,自古以来烟花女子就列为下九流的最底层,当然最下贱。但对于地下帮派来说,南城并不贱,八大胡同那几十家妓院可以说是几十棵大大小小的摇钱树,再加上城南的赌场、酒楼、茶馆也都比其他几个城区多,这些可都是他们招财进宝的场所。
但现在,这位平日威风凛凛的虎爷惊恐得就像猫爪里的一只老鼠,因为一个刀疤脸的大汉正用阴冷得要把人冰冻住的目光盯视着他。而他的命根子正捏在大汉的手中,他觉得好象自己正泡在热水当中,他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水蒸气。
“好,好汉,你要钱,我床下就有,要我命,也,也请报个名,让我做个明白鬼……啊——停手——”虎爷还想说几句场面话,但一阵痛苦的巨浪沉重地卷入了他的腹部,他试图尖叫,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只听到类似马的喷气声。
黄历看着这个人渣,毫无表情,又使劲捏了一把。虎爷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声,那是一种只有在动物园里才能听到的动静,疼痛已使他不堪忍受,他弯下腰,在两只膝盖之间呕吐起来。
“我要找一个小女孩,她丢了。”黄历阴沉的声音在虎爷听来象是从天外传来,迷蒙而幽远。
“好,好,我让所有兄弟在城南找,求你——”虎爷的眼前一片发黑,他竭力挣扎着才没有倒下,假如他晕倒在地,那家伙一定会恼羞成怒地杀了他,这种肉体和心灵的痛苦不是人受的,砍他几刀也比这要好很多,似乎是奖励,黄历的手松开了,但只是松开了一点点。
“城北呢,城东呢——”黄历逼问道,又很野蛮地捏了一把。
虎爷感到下身被撕裂,伤口处流淌着浅色的液体,而且燃烧起来了,他在将要被黑暗无情地吞没之前终于喊出了声音,“在全城找,我会摆平他们。”
嗯,一声象是表示满意的冷哼,那把钳子似的大手放松了,虎爷差点儿因为感到宽慰而哭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幸运,凑巧回答对了这个问题。
“这个兴许能帮你摆平他们。”一个胶皮袋放在了桌子上,黄历拍着虎爷的头,象是安慰着一个孩子似的说着有关妞妞的特征和情况。
“明白,明白,我都记住了。”虎爷使劲点着头,他是一个流氓,一个混混,一个恶棍,当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命看得如草一样贱,可当发达以后,他享受到了这打拼出来的美好生活,他便开始怕死,开始珍惜生命。
黄历走了,正如他来的时候那样突然,望着倒在门外的两个保镖,虎爷感到一阵阵颤栗,胶皮袋已经被打开,一颗面色苍白得可怕人头,用死鱼般的眼睛盯着他,那是西城胡爷,这既是同类,又是对手的惨状令他充满了恐惧……
在戏子和妓女的来源中,有一种是从小培养,在人市或人贩子手中买下模样周正的小女孩,请教习传授各种技艺,并且当作丫环佣人使唤,长到十六七,挂牌接客时,便是妓院中色艺俱佳的“摇钱树”了。
从杜百升口中,黄历知道了这种罪恶的途径,也知道了北平地下黑社会有着官方一些难以企及的耳目,于是他便向这些黑老大下手了。这些黑老大之所以猖狂,并不是官府敌不过他们,而是官府中的很多人与他们有着牵扯不断的关系,也就是所谓的警匪一家。曾澈通过蓝衣社的身分向警察局施压,黄历再用杀戮和暴力使众人胆战心惊,两方面的逼迫使得象虎爷这样的黑老大只能唯唯听命,竭力办事。
焦急的等待了两天,终于有线索了。黄历由杜百升陪同,在警察局见到了据说是拐卖妞妞的家伙,一个干瘪猥琐、浑身是伤的老头儿。
黄历微皱眉头,仔细审视,终于有些怀疑地问道:“不会是酷刑逼供,屈打成招吧,这家伙——”
杜百升苦笑着解释道:“这可不是在警察局打的,而是被南城揍的,恨这家伙连累了他们。要不是怕死无对证,你不相信,虎爷能把他给零割了下酒。”
黄历点了点头,他确实下了辣手,死伤在他手里的帮派人物已经有七八个之多,难怪这帮家伙对罪魁祸首恨之入骨。
“你看,这些便是从他家里搜出来的——”杜百升指着桌上的一堆东西,伸手拿起个布书包,“黄兄,这个你识吗?”
妞妞的书包,是珍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黄历顾不得礼貌,一把抢过,仔细翻看,再抬起头时,眼睛里已经射出了森寒的光。
“人呢?拐卖到哪去了?”黄历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就打死这个混蛋。
“黄兄,不要冲动。”杜百升狞笑一声,说道:“只要确认人是他拐跑的就行了,有人会撬开他的嘴的,咱们先出去喝杯茶,这种粗活还是交给别人吧!”说着,他冲旁边的两个大汉努了努嘴,拉着黄历走了出去。
黄历有些心急,但杜百升却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他相信那些警局老手的刑讯手段,别说是一个将死的老家伙,就是受过训练的特工,也不一定能挺得过来。
“黄兄,你可知道在北平,称这些拐卖人为什么嘛?”杜百升兴许是见气氛太过沉闷,便找了个话题。
黄历想了想,说道:“人贩子?拐卖犯?”
杜百升摇了摇头,说道:“民间管他们叫拍花子,据说他们会一种绝活儿,用手一拍小孩儿的脑门儿或者用迷药粉一吹,小孩儿就神魂颠倒了,左面右面和后面全是水或者猛兽,只有前面一条路,因此就只会跟着这个人走,于是就被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