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1 / 1)

言夙没想到自己一时嘴快,险些导致自己非人类的身份暴露——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反倒是霍老大夫,并不觉得言夙说的是假话,不仅是因为他说的十分的自然,也是因为言夙的性格不是那种说大话来博关注的。

听着他说“酒精”这个东西能起到的效果,霍老大夫一琢磨,忍不住就问:“你说说的此物,是否是能够防止伤口红肿、溃烂?”

“若是如此,可便能救治不知多少人的性命了。”

霍老大夫发出感叹,只是他一番又一番思索,还是对这东西没有印象,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藏匿这山野之地太久了,所以都跟不上外界医术的进展了?

“不知这酒精一物,言公子可知如何研制,亦或者哪里购买?”

霍老大夫起了兴致,霍悬更是兴致勃勃,可能自小被爷爷带大,耳濡目染下他对医学一道很是有兴趣,也有钻研的毅力。

言夙:“……”

感觉自己有点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

但是从这爷孙俩询问的问题和态度,却不像是要戳穿他身份的样子。

言夙有些试探的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人说的。”

“不也有说,有人用烈酒洗刷过伤口。”

——言夙只能赌霍老大夫行医多年,即便自己没做过,也该是从医书或者旁的大夫那里听说过。

霍老大夫果然点了点头:“确实有过此类听闻,只是那不但剧痛难忍,其实也并非有十足的效果。”

这大抵是最初,没有清水来清洗伤口,当时手边只有酒壶。

后来发现伤口似乎不易红肿,有人推测这个法子的可行性,但最终发现剧痛难忍,效果也并不特别的出乎意料——至少清水清洗没有那么疼,用烈酒也并未保证全然不会伤口恶化。

“那就是酒精浓度的问题,也可以理解为不够裂,能杀死伤口上的细菌,也就是造成伤口红肿、化脓的病因,所需要的浓度很高,酒精根本不能入口,喝了会死。”

言夙对此其实也没什么研究,也就是有那么一点“常识”,毕竟以前他并没有那么关心人类生活的“细枝末节”。所以这会儿说起来,还得用霍老大夫他们能够理解的言语,就说的磕磕巴巴的。

但是酒精不能喝,他还是知道的。人类可是很脆弱的呀。

然后在霍悬的期盼下,说了一下蒸馏的事情,但他也没有接触过真正的生产过程,只有一点原理的印象。

比如将酒液烧至沸腾,酒液蒸汽通过冷凝管重新凝聚成更纯粹的酒液,收集起来。

——可能也依旧有浓度上的区别等,但具体言夙也不清楚了。

甚至蒸馏器、冷凝管怎么做,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冷凝的时候,酒液蒸汽是不能掺水的。

特别是生水。

言夙说的磕磕绊绊,原以为霍老大夫和霍悬要说他胡说八道的,没想到霍悬低垂头,两只手比比划划的,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

言夙看着霍老大夫,他好像把人家孙子搞的不对劲了。

“没事没事,老夫去给你煎药,你先将孩子带回去吧,时候不早啦。”

霍老大夫虽不如孙子那么激动,但对言夙所说还是有几分信任的。所以,这样的东西要是真的做出来,那该是能救回来多少原本救不回来的人呢?

——只是如此的,所需的酿酒的粮食又会多出许多。在这乱世,这也是极为不易的事情。

言夙抱着阿牧回家,心头还有些思绪杂乱,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造成什么后果。

但霍老大夫是个极为稳妥睿智的人,作为人的生活经验比自己还多几十倍,应该不会出大问题吧?

大崽一早醒来就没有看到言夙,说不难过那肯定是假的,毕竟自己是好不容易旬休呢。

过了今天,虽说明天言夙依旧是会送他去书塾,可那也代表有九天不能相见了。

但是听红鸢说了阿牧的事情,他也能理解——言夙早就答应了阿牧身体好了就带着他去,也不过是恰好在这一天罢了。

结果过了午时,倒是看到言夙回来了,只是阿牧是被抱着回来的。

大崽一惊,连忙凑过去要看阿牧的情况,直到言夙将他放在床上,大崽才看见阿牧红彤彤的脸颊。

“阿牧生病了?”大崽又惊讶又担心,这昨晚上还好好的。

——阿牧虽说话不多,但人是很诚实可靠又细心的。

一开始看着言夙牵着阿牧去接自己,他是有点“自己不在家,阿爹有了别的崽”的不高兴,但他毕竟一开始就有弟弟妹妹,所以对有了其他孩子,并没有那么排斥。

只要这个孩子好相处,他是很愿意接纳的。

结果他刚接纳的好兄弟,这会儿就病了。

在后院玩的孩子听见动静,纷纷跑了过来,身旁跟着一只小狼崽,两只小猫崽。只有已经不用喂奶的猫妈妈,懒洋洋的躺在屋顶上晒太阳。

阿诗娅年纪虽小,对阿牧的记忆渐渐模糊,但这些天阿牧的亲近,熟悉的口音,还是让她对这个哥哥更亲近。

这会儿看着他的病态,不由紧抓着言夙的衣袖。

虽然她接近这个大人,好多时候会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但是她也知道这个人最厉害了,她哪里不舒服,这个人摸摸就不会难受了。

这些,她也还记得。

她想要这个人给阿牧哥哥摸摸。

言夙倒是不知道小丫头在想什么,但还是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阿牧很快就好起来,不用担心。

怕阿牧这风寒也会传染,言夙让小孩们呆了一会儿就让大崽带着其他孩子出去了。

阿诗娅有些不情愿,但悠悠和大崽一直哄着,倒也跟着走了。

言夙坐在床边注意着阿牧的体温,给他擦汗,没有酒精也只好用些烈酒擦拭手心脚心和脖颈处,虽然有些酒味,但这样也好过总要掀开被子擦拭全身来的好。

——总是招风不说,降温效果也未必烈酒的好。

霍悬来送药的时候,正好遇到七护卫在门口,就将药一递,仔细交代了两句,确定他记住了,立马就飞快的跑了回去。

“……怎么忽然这么着急。”七护卫呐呐一句,毕竟细心交代的时候,反复跟他确认的时候,也一点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急事儿。

结果现在就跟狗咬了尾巴一样。

七护卫摸了摸脑袋,就进了院子,趁着汤药还热的有些烫,让阿牧将药喝下去——这就是微烫的时候,最易发挥药效。

翌日,阿牧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就看到身前有着一个人影,正靠着床头歪坐着,他以为他睡着了,但他一睁眼,这人影就动了起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温水?”言夙摸摸小孩的头,还有并没有反复发热。

阿牧后半夜确实是做了噩梦的样子,原本降下去的体温又升了起来,让言夙好一阵的忙活。

这会儿要是再烧起来,言夙怕是又要立刻将人抱去给霍老大夫了。

阿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哪里难受,但没拒绝言夙递过来的温水。

他看着言夙忙碌,一直没有再说话,言夙让他喝粥就喝粥,让他喝药就喝药,乖巧的不行。

直到言夙问他今天太阳不错,要不要出去晒一晒,他才开口说了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我能,跟你习武吗?”这个念头,在他神志清醒之后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打转。

——他其实连那些冲入族地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但此时此刻的他想习武。习了武,至少可以自保。

言夙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由愣了愣,却也只能如实告诉他:“我不太会教人。”

“你要是想学,要不跟家里的护院学?”但是又想起护院原本的出身,这即便是会教,也怕是要教个小杀手出来吧?

言夙连忙改口:“要不还是等大崽的师父回来,问问他怎么样?”

“大崽的师父还是很不错的,武功也比护院们厉害点。”

——当然,也只是说正大光明的交战,若是比阴损,也是比不过这些特殊训练出来的杀手的。

阿牧其实有些失望,毕竟他最向往的人是言夙,可言夙明说自己不会教人,连自己的崽都没有教导,可见也是跟他说了实话。

——其实但凡阿牧的性格扭曲一些,都要认为言夙其实是藏私。至于不教自家孩子?那背地里谁知道?

阿牧点了头,表示自己愿意等大崽的师父回来问过他。

言夙就道:“那在他回来前,你也跟大崽一样去书塾读书怎么样?”

阿牧干农活确实是一把好手,可问题是到底才是十二岁的小孩,别人家倒是需要这样大年纪的孩子忙里忙外,但是他们家却是不缺人手的,只是稍微有些不熟练。

——但那也只是练习的次数不够呀,就更不能让阿牧这个老手帮他们做太多了。

阿牧却不这么想,读书要花的钱即便他没算过,没有具体的概念,但也知道那是好大好大一笔。

他不肯。言夙肯收留他,不论是吃穿住还是别的什么都没短缺了他。他不能在要求更多了。

“可是练功的话,也是会有些功法秘籍要看的啊。”

“而且,你辛辛苦苦学了武功,总不能还拿武功来种地吧?想要有别的作为,那也是需要读书识字的。”

拿“武功”来种地的言夙,也不知道怎么开的口,能说出总不能拿武功种地这种话来。

言夙的“武功”:可能是因为我不用辛辛苦苦练来的吧。

“咱们家读书都不强求什么功名利禄,只是要识字明理。总不能出门之后,就被人骗了、卖了吧?”

言夙劝说阿牧,只是阿牧一时之间却没有应答,言夙也不好强求。

旬休之后,要在第二天的午后开课前回到书塾,这对言夙来说再容易不过。

甚至还让大崽在家吃了午饭,这才带着他去城中。

路上,言夙还跟大崽说了阿牧想学武的事情,虽说最后收不收是沈飞玹做决定,但大崽作为沈飞玹的徒弟,还是有权知道这件事情的。

大崽沉默了一下,言夙还以为大崽不高兴着呢,毕竟当初沈飞玹走时,大崽还说不想师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给他添个师弟师妹。

然而大崽的关注点显然不是这里,他问言夙:“等阿牧好了,也跟我一起去书塾吗?”

言夙点头:“我是想送他去的。不过到底如何,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思。”

“不过,你回家的时候,也有空劝劝他。”

大崽高兴的点头:“等师父回来,我也劝劝师父。”

“到时候,我就是大师兄了是不是?”

言夙:“……”这未免有点太过举一反三。

一时之间,言夙都不知道大崽这情况,是不是因为在书塾学到了太多的知识。

将大崽送进书塾的时候,他并不是整个书塾里来的最迟的,但却是他那个小团体里来的最晚的。

——江兴他们明明之前还因为走了许久的路正在哀嚎着,结果进了书塾之后,一个个又像是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言夙刚走出学堂的门口,就听江兴、江海几人拉着大崽,开始说他们听到的新鲜事。

“周达那家伙请了假你知道吗?”江兴话里都透着一股神秘。

大崽来的这么晚,哪里听到这些,不过对于周达为什么请假,他或许知道一二,但大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

言夙听着这么三言两语,倒是觉得大崽在书塾里确实是交到了挺要好的朋友,所以还是在书塾读书的好。

——纵使说出一些他无法接下去的话的次数更多了,但是当爹的,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言夙回家后,就进了后山坡里照顾草药,他虽然能够保证它们全部存活,但也要定时来查看一番。

至少成熟的、能摘取的重要及时采摘吧?

也不是说不采摘就一定会腐败,甚至有些草药是年份越久药性越强,可言夙需要钱的呀。

养那么多崽,哪怕是有老天爷送抚养费,他也是不能懈怠的。

所以合适采摘的草药,他都会算好时间去售卖。

只是今天在竹围带了没多久,言夙就察觉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他这里围成这个样子,说实话但凡看一眼的出村民对此都是十分好奇,可一方面碍于言夙的威势,另一方面也纯属是找不到门,也就只能放弃。

——当然,这样的竹围,只有言夙他们这些人能够翻越而过,也是村里的一大谈资。

言夙没想到围成这样,还有东西不死心的爬进来,外头的荆棘,他特意选的都是粗壮的老藤,移植过来后又有他的生物能滋润,如今已经长的格外茂盛。

结果竟然这样还阻拦不了这家伙吗?

就凭它的鳞片格外的厚吗?

言夙悄然出现在这条小蛇的正前方,看着这条刚从竹围上挣扎下来的小蛇——说实话,要不是有这些荆棘藤蔓,就这光溜溜的竹围,说不定它就直接掉下去了。

这就让言夙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围满了荆棘算不算一个好的决定。

小蛇通身碧绿,额间竟然有一片朱红的鳞片,有言夙的食指粗细,身躯小小只有半臂。

一扭一扭的,微微抬起脑袋,但凡离远点、眼神不好点都看不见它的眼睛所在。

言夙乍然出现,显然让小蛇受惊,甚至往后一缩,成了一个紧缩的s型,焦躁不安的吐着蛇信子,一副立刻就要攻击的样子。

但是言夙的存在,让它惊惧,一时之间根本不敢发动攻击。

“怎么,闯我的园子,结果还想咬我?”言夙伸手将这小家伙捡起来,小蛇立刻将整个蛇身都缠在言夙的手臂上。

只是它这体型,哪里做的来蟒蛇那般威武的事情,倒像是给言夙带了一只通体翠绿的玉镯。

言夙感受着皮肤上的冰凉,倒没有想象之中的阴冷湿滑的感觉,也可能是今日的阳光比较好吧。

虽说小蛇是擅闯的,言夙却也没有对它实施什么“惩罚”,只将它送出了竹围外,放在一处草丛里,再往前游一小段路,就能进去山林之中。

——满村的七八岁小子,正是年纪不大、胆子不小,遇事就莽的时候,谁要是怕蛇还是要被嘲笑的。正要遇上这群小伙子,那这蛇可就惨了。

然而显然这小蛇并不想领言夙的情,言夙刚往回走,它也慢悠悠的转回身,继续往竹围方向游走。

言夙:“……”

其实小蛇要是能说话,只怕是比言夙更无语,心里的mmp弹幕刷的都能厚的看不见画面。

毕竟它可是千辛万苦,攀爬荆棘这才终于进了竹围,结果眨眼之间就被送了山边草丛,简直比一朝回到解放前都惨烈。

也就是小蛇还并没有这样的灵智。

“难不成是什么蛇精呢,老往我药圃跑,是有什么好东西?”言夙念叨着,这次没有直接将小蛇再抓着。

他想着,跟着看看这里头有什么他还不知道的东西。

甚至嫌弃小蛇的速度慢,自己动手再带着小蛇进去了一次。

小蛇:“……”那三个英文字母我作为一条蛇都说的厌倦了。

不过小蛇虽然僵硬了一会儿,但在言夙将它放下之后,它还是很快奔着一个方向去了。

是言夙单独开辟出来的,种着那些他认不出来但又觉得长的有些古怪的草、花的地方。

只见它直直冲着一颗有枝无叶,顶上坠着一串由浅至深的紫色毛绒绒小花的植株而去。

这种花有很浅淡却经久不散的味道,也说不上是好闻还是难闻,言夙留它在这里,就是因为它足够特殊。

却是没想到还给他吸引来了一条更加古怪的小蛇。

言夙觉得这事儿又得麻烦霍老大夫一回了。

大护卫、三护卫和四护卫打马从广安县回落花村,三人悠悠闲闲的,又因此时此刻春暖花开的天气,显得有了几分郊游踏春的滋味来。

虽说饿了渴了也没下马休息,但在马上啃的却不再是来时那可怜巴巴的干粮饼子。

这是三人特意找了酒楼里的厨子定做的,虽然凉了但并未干硬,依旧酥脆的外皮,里面包裹着满满的鲜咸的肉馅儿。

肉馅儿混着煸过姜丝、蒜末、八角等香料的熟油,只将饼子咬开一个小口,就是扑鼻的香气。

但他们特意让大厨做好了的大小,所以怎么可能吃的这么娘们唧唧的?

自然是一口一个,满口都是酥脆、鲜咸这才能过瘾。

“哎,还是老四你机灵。”三护卫又吃下一个酥饼,喝了一口水,还是忍不住夸赞一句自家兄弟。

——也不怕老四被夸的翘尾巴,毕竟这福当真是因为老四这才享上的。

老四勾唇一笑,一点也不推辞的应下了这份称赞。

他又为什么要推辞呢?毕竟是他冒着危险偷来的银子,还因为去偷银子耽搁了一下,挨了大哥几句骂呢。

现在骑着马,吃着饼,就都知道他的好了吧?

大护卫被老四的眼神一瞟,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自己这还骑着马、吃着饼,怀里还揣着多出来大家分摊的银两,也实在不好再跟老四呛声。

——也是穷怕了啊。这点儿银钱也不能让东家给知道了,保不齐东家要说怕他们一有钱就变坏,就又给他们把钱给没收了。

这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呢?

心里虽然想这日子可真滋润,但却一点没有耽误回去的速度,毕竟但凡真的对外面流连如此,他们也不会吃喝都在马背上。

——他们可是要回去跟东家请功的,兴许东家一高兴,能使那神鬼莫测的法子,给他们变变样子,如此就再也不用担心丧心病狂的前东家的追杀了。

回到落花村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斜,几人下了马缓缓行走,也算是给奔跑了许久的马一个歇息的机会。

望着这村庄,他们竟有一种回家了感觉。

几人不由相视一眼,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又是忍不住笑,又有些许的心酸。

正是这感伤的时候,却是传来一阵嘈杂,将他们的情绪坏了个干净。

大护卫一抹脸,幸好自己刚刚绷住了,没搞出什么潸然泪下的局面,这才快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

一个转角过去,另一条小道上,正纠缠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那个他们见过,女的那个他们熟悉——他们可期盼着沈梨姑姑能上言家多待会儿,那就意味着他们当日的饭菜滋味能够美上好多分。

这时一看到沈梨被纠缠,大护卫手中缰绳一松,人如利剑出鞘一般,带着寒芒出现在蒋洋的身前。

一抬手,将蒋洋的胳膊抓住,顿时让他惨嚎一声,仿若骨头都被掐断一般。

三护卫和四护卫也快走几步跟上前来,安抚一下本就被纠缠、情绪很不好,结果还被蒋洋突如其来的惨嚎吓到的沈梨。

“沈家姑姑,你和这人不是早就和离了,怎地他还来纠缠于你?”大护卫一把将蒋洋推开,他也没用多大力,这人就嚎的天灵盖都要掀飞了似的。

实在让大护卫觉得抓着他都有点儿令人恶心。

沈梨平复了一下呼吸,点头道:“确实如此。”

“当初见我欠债,二话不说和离的痛快,如今却是来纠缠。还多谢几位兄弟搭救。”沈梨的话说的大大方方。

——最开始的时候,她自然也是说不出口,可经过这段时间为了生计的奔波,这些话于她而言都不算什么了。

做为一个一嫁夫亡,二嫁和离的女人,在这个时代想混一口饭吃,实在是太艰难,即便是她有着在这十里八村都数得上号的手艺。

她已经不接红事的席面了,但凡是来找她的人家,不论是白事、乔迁亦或者其他,她也都是要先交代一遍自己和离的事情的——否则事后人家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如何跟她闹。

所以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说,这些事情她都会自己先说清楚。

——有些人家“讲究”的,和离过的女子连席面上帮着上个菜都不行,就更别其他了。

即便是这样,艰难的挣到了养家糊口的银钱后,被蒋洋知晓了,他还要来纠缠。

甚至说什么只要他们废了和离书,日后出去她能接的席面就多的多了,便不会再有那些“讲究”的人家因和离的事情不会雇她。

可给沈梨恶心的够呛,险些就直接吐了,这才让蒋洋这个腿脚不便的抓着她不放。

否则就她这恢复的越发不错的身体,肯定是能够跑脱蒋洋的追赶的。

好在,遇上了大护卫他们。

——即便说不上特别熟悉,但此时此刻他们的出现还是给了沈梨安全感。

蒋洋面对他们却没有那么极致嚣张又恶心的嘴脸:“你们,你们别多管闲事,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

他声音弱弱的,身子甚至往后缩了缩,明摆着的欺软怕硬。

大护卫冷哼一声:“谁说我要管她的事情了?我跟她又不是很熟。”

他还能不知道蒋洋是什么尿性?但凡他替沈梨出了这个头,蒋洋之后还不知道得说的多难听。

哪怕沈梨已经不是个黄花大闺女了,当他还是要顾及人家女子的脸面的。

“我是看不惯你在我们落花村耀武扬威。”

“之前你不是还在我们东家面前盛气凌人?怎么,不允许我们看不惯你,不许我们替东家出口恶气?”

四护卫就比大护卫直接的多,面上虽说还是温温和和的,甚至似乎还挂着浅笑,说出来的话却是更叫蒋洋肝胆俱裂。

“老大你跟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咱们可还得赶回去吃晚膳呢。”

“想打他就是看他不爽,哪里还需要找什么理由?又没有说不让他打回来。”

四护卫和三护卫走到大护卫两侧,将身形娇小的沈梨遮挡个严严实实,四护卫冲着沈梨打手势,叫她赶紧离开。

沈梨当然知道自己被这三兄弟护着,难保有些人会传出什么污言秽语,确认这三人绝对不会吃亏,也就立马离开,希望没被什么长舌之人看到。

“你,你们……”蒋洋跛着脚,连退后都不利索,摇摇晃晃地似乎随时就要跌倒。

这会儿根本顾不上沈梨去了哪里。

他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求饶,还是该说威胁的话。

这三个人显然是油盐不进,说打他就打他,根本没有废话。

“以后在落花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要是我们听到什么毁坏我们名誉的,毁坏沈梨名誉的,不管跟你有没有关系,我们都去你家打你一顿。”

三个人一边打蒋洋,还一边捂住了他的嘴,最后的话也是说的十足十恶毒反派的气势。

留着蒋洋一人躺在地上,又难受的直哭,又扯到伤口疼的直吸气,一个人好不凄惨。

三个立了功又“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的家伙,快步回了言家给言夙报喜。

这次除了借刀杀人拔了一颗前东家好不容易塞到广安县的钉子,他们还顺道得了点别的消息。

——当然,银子的事儿得瞒的死死,连其他兄弟都暂时不能透露。日后能不能时不时下个馆子,可就靠这一回了。

要说这个找厨子的事儿,在言家也算是个老大难的问题了。

经过孟婶的事儿之后,虽说家里现在有红鸢看管着,言夙却还是不敢贸然招人。

——可能也是被沈飞玹那个家伙恶心到了,就怕厨子别的坏心虽然没有,但一旦情绪不好或怎样,往菜里搞点脏东西。

那是吃不坏人,但能把人恶心坏。

村里其他人没有沈梨的手艺,自然也是不敢来言家干这一份活了,哪怕眼馋这每月多的他们可能半年、甚至一年都挣不到的银子。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沈梨的手艺好,言家又不嫌弃她的过往,甚至还几次出手相帮沈家,沈梨都该去言家当厨娘。

——哪怕是不要月钱,只为报恩。

可事实上,沈梨就是没去。虽说也经常往言家送一些东西。

这让很多人都看不懂,但沈梨现在忙活着生计,为了站稳跟脚都要愁秃了头,哪里还有时间管村里如何议论自己?

有那么一点“闲暇时间”,她都用来管一管田地里的事情、家里的杂事,好叫自己的老母亲能多休息一会儿。

言夙倒也偶尔能够听到这些议论,毕竟他来无影去无踪,听力又好,村民们虽说下意识会避开他,但总归还有根本看不见他的时候。

但是哪怕言夙也觉得这沈梨的手艺算是这附近比较好的了,却也是不能去强求人家来的吧?

这找厨子的事儿就一直没什么紧张,直到今天有一位算不上熟人的熟人上门。

对方找来的时候,言夙正好准备去田里转转——虽说一应事宜都有护院们轮流处理,但言夙也是要把控大局的,比如适时去补充一点生物能。

结果就这么巧的与大门口的人对上脸,对方顿时露出一个喜上眉梢的表情。

“言老弟,当真是许久不见。”来人五十多岁的年纪,保养的尚算不错,面颊也十分的红润,也并没有太多皱纹。

他扶着小厮的手,稳稳当当从马车上下来,对着言夙十分的热情。

言夙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并且觉得自己有点头疼——然而事实上他的身体越发的强盛,强盛的非人,根本不可能出现头疼脑热。

他觉得自己这就是在体会到人类的情绪了,从来没有哪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廖掌柜,好久不见。”言夙能说什么呢,学着做人呗。

廖掌柜一点也察觉不出言夙话里的不热情一般,向着言夙介绍自己身边的另一人,并且保证言夙一定能够高兴的起来。

“这位是苗恒苗师傅。”

廖掌柜说完这句,似乎卖了个的关子似喝了个口茶,以为言夙能被他这一举意有所指的话给挑起兴趣。

然而言夙只是跟人打了个招呼,对人为什么来到他家似乎并不关心。

——言夙当真是因为廖掌柜带个朋友一起来而已,又或者是对猎物的辨别上有什么本事,是廖掌柜带来的帮手。

上次廖掌柜竟然跟着临香楼的掌柜身后来找他,双方直接碰头,言夙虽然没觉得多尴尬,但可以看出临香楼的郑掌柜是真的不开心。

好在廖掌柜也没让言夙难做,大概也知道如果真的将言夙给架起来,他自己也落不到好,所以也没说要言夙把猎物给他们二人之中的谁。

而是说他云鹤楼在别的县城也有酒楼,这些活着的猎物完全可以送到隔壁县城之中进行售卖。

——这样现杀现宰的新鲜,可算是对不少老爷们的胃口。

临香楼未必没有这个想法,只是他们酒楼的势力确实有限,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云鹤楼做了这事儿。

所以言夙以为这廖掌柜这是第二次来找他要猎物,带着苗师傅帮忙验看猎物有无患病。

——虽然他觉得这新鲜野味的噱头总用,也就不新鲜了。

廖掌柜没想到自己卖个关子结果根本没人接茬,顿时尬笑两声,说道:“我听闻言老弟家正寻一个合心意的厨子?”

见言夙点头,廖掌柜立刻说起这苗恒师傅的不凡来。

他现在可不敢稍微递个话头想叫言夙接茬了,他觉得这个言老弟有本事是真有本事,但这为人处事上,未免太直愣了些。

苗恒师承建安留仙居的孟平姜大师,那留仙居可是建安城中近百年的老字号,苗恒学艺三十余年,手艺那也是一绝。

言夙听的连连点头,似乎对廖掌柜口中的苗恒也很是盛赞。

对苗恒也很是客气。

就是不接话茬。

——在廖掌柜看来,他这都带着苗恒来了,又这般夸赞,稍微机灵的人,都得开口请苗恒留下来了吧?

廖掌柜实在没想到言夙能够直愣到这种程度。

又或者,言夙其实思虑良多,所以故意不接茬?

但他介绍苗恒来此,也是很真心的,他觉得这件事情对言夙而言没有一丁点的损失才对。

反而是有大大的好处。

“不知言老弟可有意留下苗师傅?若是有这般想法,可得抓点紧啊。”廖掌柜趁着苗恒出去解手的时机,“点拨”言夙。

言夙一愣,他还以为这是廖掌柜介绍他们酒楼的新厨子,可能待会儿就得介绍到新厨子会些什么不得了的菜色。

——之所以来找他,可能就是想他帮忙弄点原材料之类的。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廖掌柜是来给他推荐厨子的,而且是送货上门的那种。

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他肯定就不是这种随意闲聊的态度了。至少让苗恒做个菜,考一考真功夫还是要的。

言夙愣怔,突然又觉得不对,苗恒这么厉害,廖掌柜不将人笼络在自己的酒楼里?

这么疑惑,言夙也就直接的问了出来。

廖掌柜险些心头一梗,表演一个当场晕厥,实在是看着言夙的神情很是真诚的疑惑,他这才能稳住心神。

——这小子就是个二愣子,还是不要想着那些弯弯绕绕,否则自己就把自己给气死了。

心里稍微顺了点,廖掌柜说道:“这等人才我自当是想笼络,可你也知道这一山难容二虎的道理。”

“除非一公一母?”言夙下意识回了一句,他记得以前接触的人类经常这样说。

——当时时代开放时候的俏皮话,在这会儿说来,可真就叫廖掌柜窒息了。

还能不能好好谈了?这么好的厨子送来,竟然是给你如此打趣的吗?

廖掌柜一时之间都有点同情苗恒,哪怕是自己出去开个小酒楼都很快能够打响名声吧,却偏偏非要到言夙这里来,这以后得受多少气哦?

“小友这话倒颇有几分闲趣。”廖掌柜努力保持着微笑。

“所以这位苗师傅,你要是不要?”廖掌柜觉得还是赶紧进入正题吧,再拖下去,他可能就比苗师傅先遭受不足攻击。

——哪里还有闲心关心苗师傅的以后。

言夙想着廖掌柜的说的那些话,将苗恒简直吹的天花乱坠,但他有点想不明白,这么一个有本事的人,能够安心留在他这里?

他这里可不是酒楼,没有那么广阔的天地叫人一展所长。

廖掌柜心里说着言夙看着“呆头呆脑”的,但这事情上倒还真的不傻不愣登的,思索的问题还真的在点子上。

“小友此言差矣,这酒楼之中掌厨虽名声在外,但真正的舒适,还要数富贵人家的府中。”

作者有话要说:廖掌柜:斗智斗勇我从来不怕,但是这家伙太令人窒息了!

——

万小哥的腿儿万小哥的腰,万小哥的腹肌和胸肌,美不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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