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沅的头顶罩着贺兰宴的大衣,淡淡的雪松气息萦绕在身边,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对他温柔地摸了摸头。
他愣愣地拿着冰淇淋,听到贺兰宴在耳边说:“星星,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这附近有卖爆米花的零食窗口。
白星沅的目光落在那道站在人群中耐心排队的高大身影,闻着空气中刚出锅的爆米花香味,好像心情也跟在后面变得甜甜的。
嗡嗡嗡,贺兰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白星沅拿出来一看是骆游打过来的,赶紧换了一只手拿着冰淇淋,帮贺兰宴接电话。
白星沅:“喂。”
骆游:“宴哥,救命!”
手机那头的声音乱糟糟的,白星沅听到骆游的呼救声吓了一跳:“骆少,你怎么了?”
“我……”骆游听到声音不对,哽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开口,“嫂子?”
白星沅顾不上计较他傻乎乎的称呼,着急问道:“骆少你不是跟路少在一起吗,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骆游支支吾吾地回答:“那个,我们现在在医院……”
白星沅大吃一惊:“医院?你们怎么会在医院?”
电话那头传来手机电量即将告罄的“滴滴”两声,骆游哭丧着脸:“我、我我手机快没电了,你们快来医院救我呜呜呜!”
贺兰宴拿着爆米花回来,看到白星沅举着手机冲到了他面前:“贺总,骆少跟路少一起进医院了!”
贺兰宴:“???”
-
医院。
骆游躺在病床上哭爹喊娘:“路洵,你这个阴险的老狐狸,快放我下来!”
路洵端着瓷杯坐在豪华病房的沙发上,扫了一眼被裹成粽子的某位小朋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咖啡:“肚子里揣了孩子还这么皮,当心情绪激动动了胎气。”
“……”骆游被他气得一哽,一张熟透了的脸比头上的发色还红。
不久之前,他为了在酒店拦住路洵,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了一出“怀孕女友手撕劈腿渣男”的狗血大戏。
没想到还是骚不过路洵,这海王老狐狸反手给自己草了一个“二十四孝好男友”人设,当着热心群众的面,笑眯眯地把他送到医院来“安胎”。
骆游被路洵的保镖队一路架进了豪华病房,想鲨人的心都有了!
“路洵,趁小爷现在好说话,你最好识相一点把我放了!不然我……”
“不然什么?”路洵放下喝空了的咖啡杯,抛着骆游落下的苹果道具,走到他面前。
骆游看了一眼自己一马平川的胸:“……”他现在完全无法直视苹果了!
“想走可以,”路洵看到他亮起来的眼睛,宽容大度地说道,“等你怀上再说。”
“……?”
骆游被他的惊人发言震撼到了,停顿了一秒,忍不住问道:“你脑子有病?”
这一次,路洵却没有再回答他,转向身后的保镖开口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看好少奶奶,让他安心养胎,要是少奶奶肚子里的小少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年终奖就别要了。”
保镖队站在病房门口,齐声铿锵有力道:“是!”
等他走出病房,身后传来骆游的怒吼:“路洵,你这个臭老狐狸,我跟你势不两立!”
路洵忍笑关好门,刚从西装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放在另一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看到来电人“布莱克”三个字,按下通话键:“喂。”
布莱克:“兄弟,回国愉快!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你跟白说了怀疑他是你弟弟的事情吗?”
路洵拿着手机沉默了片刻,语气有些疲惫:“布莱克,我不能百分百确定星沅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每当我想跟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总是退却……我在等一个合适的开口机会。”
他找了整整十八年的亲弟弟,经历了无数次的失望、痛苦,等希望真的到了眼前,却又忍不住害怕最后会变成一场空欢喜。
“路,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次命运之神是站在你这边的。”
布莱克在电话里俏皮地补充道:“他们刚刚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我相信你看到之后一定会很惊喜的!”
-
白星沅匆匆赶到了医院,一边焦急找人,一边忧心忡忡地想。
早知道就不该让路少跟骆少两人单独相处,以那两位互相看不顺眼的样子,万一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双双被抬起医院……也不是没可能啊!
白星沅想到这里感觉要完,现在骆游手机没电,他联系不到人,只能赶紧打电话给路洵。
谁知刚按下联系人号码,手机铃声便在背后响起。
他惊讶回头,看到路洵好端端地站在后面的走廊里,高悬着的心下去了一半:“路少,骆少人呢,你们两个怎么会进医院的?”
路洵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住颤抖的手抬起来一半,放了下去,动了动嘴唇道:“对不起。”
白星沅:“啊?”这道歉来的挺秃然的,他有点懵逼。
路洵做了一个深呼吸,极力让自己的情绪变得稳定,开口问道:“星沅,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母?”
白星沅当场怔住,听到他继续开口道:“你从小就对两岁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家在哪儿,只知道自己在孤儿院长大……”
路洵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想穿过漫长的岁月,走到那个跟家人走失的小孩子面前,蹲下来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白星沅满脸错愕,震惊地看着他:“您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自己在孤儿院的童年生活,哪怕是知根知底的经纪人李图,提到这段日子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两人对视片刻,路洵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张照片。
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洗到发白的旧小褂,站在孤儿院门口,手里抱着一只破皮球,漂亮乌黑的大眼睛闪着光,跟周围贫穷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照片滑到下一张,白星沅看到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豪门小少爷,一本正经地穿着西装小皮鞋,怀里抱着另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正开心活泼地冲镜头笑着做鬼脸。
这两张照片拍摄于不同时期,而照片上的两个孩子却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白星沅不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几乎要以为另一张照片上的豪门小少爷是自己。
“星星,你跟我小时候长得很像。”
路洵说完这句话,眼睛就红了。
他走到白星沅面前,如视珍宝般轻轻抱住失而复得的家人。
此时,走廊里响起另外一道脚步声。
贺兰宴看到白星沅跟路洵抱在一起,当场愣在了原地。
骆游气势汹汹地跟在后面,看到此情此景,不禁愤怒地“靠”了一声:“这个老狐狸,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占我嫂子便宜!”
当即把脚上的限定款名牌球鞋脱下来一只,对准了路洵的脑袋。
贺兰宴黑着脸攥紧了掌心,以为白星沅被人欺负了,刚准备走上前把人护在身后,结果看到路洵泪流满面地抬起头,猛地停下了脚步:“等等。”
被他一个急刹车,鞋印怼脑门上的骆游:“???”
路洵红着眼睛:“星星,对不起,哥哥这么晚才找到你。”
白星沅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抿了抿唇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道震惊的吸气声。
骆游站在贺兰宴旁边,整个人都快被吓傻了:“哥、哥哥?”
贺兰宴看着他们欲言又止:“星星,这是怎么回事?”
白星沅:“贺总,我……”
“星星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路洵心疼又内疚,“星星,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
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陷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片刻后,白星沅开口打破了安静:“路少,你先冷静一下,万一是误会……还是先等鉴定结果出来吧。”
相比路洵,他的反应要更冷静的多。
路洵站在原地沉默片刻,说了一句“好。”
惊喜跟意外来的都太突然了,他们两个人现在都需要时间去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
做完鉴定,出了医院之后,时间已是深夜。
白星沅目送路洵的车离开之后,坐在外面的长椅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贺兰宴留在这里陪着他,看着白星沅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轻揉了揉他的头:“星星,结果出来之前别想太多。”
白星沅“嗯”了一声,想起路洵离开时的落寞目光,默默垂下了眼帘:“其实我也希望路少是我哥哥的。”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其他离开家的小孩一样,找到自己回家的路,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家在哪儿,只知道自己在孤儿院长大。
今天路洵拿出照片跟他相认的时候,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幸运,这辈子还有找到家人的那一天。
白星沅语气有些失落:“如果路少不是我哥哥,今天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
“不是也没关系。”
贺兰宴替他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衣:“星星,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家,也有在意你的人。”
白星沅听到“家”这个字,心跳漏了一拍,看着面前那双温柔的黑眸,有些脸烫:“可是贺总,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如果贺总让他当儿子的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贺兰宴:“星星,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白星沅抬起头,落入一片温柔的雪松气息。
他被贺兰宴抱在怀里,侧脸贴上一片温热的胸膛,那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微凉的夜风掠过滚烫的耳垂,白星沅微微睁大了眼睛,贺总的心怎么比他跳的还快?
贺兰宴认真地看着怀里的人:“星星,我想告诉你的在意,是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