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爷连连点头,然后试探着问道:“那七位爷是打算着在上海滩立起龙堂的旗号,还是先清理门户,再继承洪门?”
“红帮已经蜕化变质了。”阿低沉地说道:“尽忠报国先不说,为人正道、讲仁讲义都做不到,实在令人痛恨。龙堂要重振洪门声威,重订洪门新章……”
轰然一声巨响,打断了阿的陈述,两人移目向外望去。
郑洽记商行的后院腾起了浓重的烟尘,人声嘈杂,已经乱成一团。从茶馆的楼上望去,可以看见几间房屋已经崩塌,残垣断壁冒着缕缕青烟。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形,死伤却是免不了的。
“这个炸弹够威力。”阿收回目光,端起茶碗慢慢地喝着,说道:“这便是要咱们等一会儿的原因吧?让咱们看看,够震撼吧!”
金三爷大瞪着眼睛,好半晌才转过头,很不安地在椅子里挪动着身体。
“龙堂的总部在海外。”阿放下茶碗,用手指叩击着桌子,缓缓说道:“在各个地方多有分堂,新加坡的义兴、槟榔屿的义福、爪哇岛的三万兴、菲律宾的洪门五房等等。龙堂不仅人多势众,而且忠义勇敢,为维护当地华人利益,与殖民者英国佬、法国佬、美国佬、荷兰佬进行过血拼。据七煞说,他们和洋鬼子血拼用刀、斧,更用快枪、炸弹,他们也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之前我还不太信,现在嘛,倒是不敢不信了。金三爷,你呢?”
“我信,我当然信,老早就信了。”金三爷苦笑连连,“早就看出七位爷不是普通人物,那手段,那杀气……”
“既然如此,那金三爷对龙堂,对七煞是个什么章程呢?”阿似笑非笑地盯着金三爷,“别藏着掖着,我得如实转达啊!”
“我,我没啥说的,加入龙堂,听七位爷的吩咐。”金三爷很痛快地表明态度,又陪着笑脸说道:“凭七位爷的手段,这龙堂哪有不兴旺达的道理?还请先生多多美言,就说我金三一入龙堂,便是赴汤蹈火,也绝不含糊。”
阿轻轻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以义气团结互助,以侠义除恶惩奸,以忠诚救国救民,这是龙堂的三大信条,金三爷谨记。接下来,咱们再细说那七位爷交代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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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会本是在明末清初民族斗争尖锐之时应运而生的,但在展到现在,起初堂堂正正的宗旨已经是门面,帮会也逐渐蜕化变质。各地组织多数为帮会头目所利用,勾结殖民者、贪官污吏和流氓势力,包赌、包娼、包鸦x片,哄吓诈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成为严重危害社会的一种恶势力。
社会江湖,江湖社会,武者谓之江湖,文者谓之社会,江湖即社会。阿不知道这个定义是否准确,但刀光剑影、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和你死我活的斗争却不是假的。
如果社会是文明的,人都是讲道理的,阿自然也愿意继续自己自由生活的梦想;但如果没有正常的社会规则,只是一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江湖社会,他也不惮于快意恩仇,以暴制暴,以黑吃黑。
到现在为止,阿经历了从茫然、懵懂,到了然、醒悟,再使模糊的计划变得完善可行,并且一步一步使其变为现实。
明的掩护身份已经有了,暗的名声也打响了,虽然“大盗不操戈”暂时还实现不了,但慑服金三爷,却使阿的能量骤然高涨。
耳目,帮手,就这轰然的大爆炸之后都有了。如果说以前阿还与金三爷是秘密联络的话,现在则以七煞代理人的身份,以同是龙堂成员的关系开始携手共事了。
“潮州帮十大土商,虽然基本垄断了烟土货源,但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武力保障,他们托庇于英租界巡捕房的探目沈杏山、郭海珊等人。”金三爷在详细介绍着这一条罪恶的黑金链条,“当然,沈、郭二人已经被干掉了,潮州帮也遭到沉重打击,可要彻底断绝烟土买断,恐怕还是太难。法租界那边,也是有一条线,有人在罩着。”
“法租界嘛。”阿冷冷一笑,说道:“暂且不要管他,七爷的意思是先把英租界的处理清净。你不是说赚钱不易吗,从土商和包庇土商的这些家伙身上,应该能捞到不少吧?不义之财,取之无损名声,又可以为本堂积累资金,两全其美呀!”
金三爷犹豫了一下,随即眼中射出了凶光,咬牙道:“就这么干了,先绑谁?”
“你定名单,打探消息,再小小的帮一下忙。”阿轻轻一推茶碗,说道:“出手有那七位爷,人家瞧不上咱们这两下子,咱们也就打打下手。”
“是,是,咱们跟那七位爷的手段比,当然是不行,肯定是不行。”金三爷苦笑着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七位爷让你在外撑门面,那是多大的信任和赏识。当然,这也是兄弟你的本事。以后,这个,还请多多关照啊!”
“金三爷是个爽快人,和我投脾气。”阿取出一枚龙纹胸章,给金三爷别在胸前,又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笑道:“这以后啊,就是同堂的兄弟了,大家互相照应。”停顿了一下,他又贴近金三爷的耳朵,严肃地告诫道:“龙堂的势力太大,咱们可别有歪心思。你想想,就算是这七位爷都折在上海滩了,海外的总部也会再派人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那是,那是。”金三爷连连点头,没口子地表示着忠诚,“红帮有帮规,龙堂也有堂法,咱在江湖上混的,这个能不知道?既入了龙堂,那便没有犯事反叛、起二心的道理。”
阿咧嘴一笑,伸手跟金三爷握了握,转身推门而出,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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