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猎物(1 / 1)

连夜出门定会被肖二娘她们盯上,多生事端,于是翌日一早,她才假借查看铺子的名号,大摇大摆出了国公府,迈出大门之时,听得了身后窸窣的声响。

上次她没有发觉有人跟踪,此次有心观察,便能听得真切了,却也不在意,甚至在路边买了串清晨甜得齁人的糖葫芦。

府中能用的人手不多,她担忧赵卿柔,所以将琴心留在了府里照看,特意叮嘱琴心注意赵卿柔的饮食,并让她搬进了自己的院子。

走过已经十分熟悉的御街,叶犹清脚步一转,推开了翠红庄的大门,反手将门关紧。

“大姑娘,您来了。”少年从柜台中一跃而出,狗腿般将一个捆好的包袱交给叶犹清,“山林中虽少有猛兽,可还是危险横生,您真的不需要我跟着?”

“你留下,继续按我给你的纸做,无论如何,重开铺子之事不得耽搁。”叶犹清说着,将包袱解开,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遗漏,满意地点头。

能够在太后面前拔得头筹的礼物竟然是一只狐狸,叶犹清对此不知是欣慰还是郁结,若说难,一只狐狸总比什么倾城珍宝要简单得多,可若说简单,在偌大的山林中找一个活物,想想便同大海捞针一般。

希望此时秦望还未曾真的抓到白狐,叶犹清心中一阵躁郁,心道往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冲着秦望那厮给上两拳,方能解心头之恨。

叶犹清拿好东西,将手中没吃完的糖葫芦塞进少年手中,便换了一身蓝灰色束袖劲装,大步跑上二楼,冲着窗外看了一会儿。

腿有点软。

一定得给一楼后厨安一个后门,叶犹清想。

“气息稳于丹田,腿微屈,体前倾。”忽然,散漫的话语声从身后传来,叶犹清猛地回头,对上了一双金色眼眸。

是十里,她正交叉双臂,软塌塌依靠着门框,冲着叶犹清打了个哈欠。

忽略其中浓厚的酒气,叶犹清又回过头,往下面十分昏暗的巷子看去,那里堆放着一些杂物,还有不知猴年马月留下的垃圾。

“你八岁时便被为师教会了飞檐走壁,怎么如今跳个窗便如此畏首畏尾。”十里似乎有些不满,身体忽的闪过,便迅如闪电地……

把叶犹清推了下去。

失重感迅速侵占身体,叶犹清都来不及骂出声,身体便下意识在半空转了个圈,好似坠落的猫科动物,敏捷地双脚落地。

童子功真是最为牢固的,叶犹清不知自己是受了惊还是受了吓,一颗心跳得疯狂,急忙起身抬头,眼看着十里趴在窗口,慢慢醉倒滑落在地。

“醉鬼。”叶犹清气得骂了一句,低头拍落身上的灰。

她不敢再耽搁时间,大步冲进了升起的朝阳下。

年前冬日,太后抱着宠物白狐随皇帝林中狩猎,黄昏时大雪降至,清点猎物之时,一只山鸡忽然嘶鸣,白狐受惊,一头撞进了暮色下的山林。

太后为此没少气闷流泪,奈何一夜鹅毛飘落,冰雪封山,皇家几千禁兵没一个敢进山的,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按照原著,便是秦望记起了此事,花了很大功夫这才寻回了白狐献上,太后自然大喜,竟当场为他升官晋爵,好不春风得意。

叶犹清便想着也进山碰碰运气,没准能将这白狐抢过来,不给秦望机会求亲不说,还能要点银子,多开几个店面。

叶犹清不会骑马,便租了架马车,快马加鞭地赶往汴京外近百里,终于在太阳落到背后时,进了猎场的所在。

她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便被眼前美景震撼地愣了一瞬,只见眼前是处湖泊,远看如嵌入山中的明镜,同落日余晖交相辉映,明黄色和油墨般的绿掺杂在湖面上,斑驳而秀美。

湖面之后,便是连绵却不高的远山,树林茂密成海,远看只剩一团团的树冠,风一吹,哗哗声此起彼伏。

驾车的汉子人不错,看叶犹清一个姑娘来此,好心提醒道:“姑娘,太阳快落山了,此处虽是猎场,但如今不是围猎的时间,常有附近农户撒布机关陷阱,你一个小姑娘进山十分凶险啊!”

叶犹清冲他摆了摆手,没再回答,沿着湖面大步绕进树林。

越往前走,能够从树枝中漏出的日光就越少,周围也就越发昏暗,叶犹清目测了一下还残留着的狩猎高台的距离,朝着附近的树林走去。

太后的白狐从小便是家养,既然能活下来,证明它并非身处丛林深处,不然凭着一身雪白毛皮,早就被其他动物分食干净了。

所以她只需在外围寻找便好。

太阳渐渐落到西边,当最后一缕晚霞也消失之时,天色就彻底变成了冷蓝色,四周的景物也开始发灰,叶犹清却也不怕,慢条斯理地从包袱中取出火折子,寻了一片空地,点燃起熊熊的篝火来。

火焰在面前噼里啪啦地响,偶尔有火星崩落,带来温暖的烟火味,叶犹清又从包袱中拿出一整只去了毛的家鸡,放在火上熏烤,很快,烤肉的香味便在山林中蔓延开来。

野生的动物惧怕火,就算闻着香味也不敢前来,但家养的白狐亲近人,并不会怕。

与此同时,远处,几个人停住脚步。

“这荒山野岭的,怎么还会有别人?”一穿着铁甲的男人粗声粗气道,一手掰断了面前挡路的树杈。

“许是附近猎户吧,李兄,我们寻了两日才寻到这小畜生,你说秦小将军会给我们什么赏?”他身后的另一男人哈哈大笑。

他手中捏着狐狸的后颈,许是在山里中呆得久了,原本雪白的毛皮已然变得灰扑扑的。

“不管奖什么,一定没那女人多。”身穿铁甲的男人瞥了一眼身后,忿忿道,“抓一只狐狸的事,秦小将军叫个女人跟着做何?真是碍手碍脚。”

他视线的方向确有个女子,身上穿着短衣,正慢慢跟在他们身后,长睫如羽,遮盖了眼,脸色在四周昏暗的映衬下有些苍白。

似乎听到了男人们毫不掩饰的话,晶莹秀气的指甲嵌入掌心用来支撑自己的棍子,

“说是她往日在宫里当过差,认得这太后的雪狐。”抓着狐狸的男人说着,用力踩倒一棵灌木。

“但李兄别说。”男人忽然舔着嘴唇笑了,“这婢女长得倒是个尤物,比那些哪哪儿的头牌都好看得多。”

二人一起粗声粗气地浪笑,辞柯眼中划过一丝凶恶之意,步伐加快了些。

那人还想说什么,身后却忽然传出呼痛声,还没等二人回头,便有什么硬物向他们重重撞来,捏着狐狸的男人一个没站稳,踉跄几步,手中狐狸忽然嗷嗷叫着,扭动挣扎起来,一口咬住了男人手腕。

于是林中顿时惊起一群鸟雀,男人的痛吼和狐狸的嘶鸣混于一处,可谓是鸡争鹅斗,兵荒马乱。

叶犹清听到声响,下意识弹跳起身,迅速藏身于树丛,慢慢朝着声响传来之处走去。

“你这碍手碍脚的女人!”穿铁甲的男人怒骂道,方才还十分老实的狐狸得了空隙,已然跳进了漆黑的草丛里,不见了毛茸茸的白尾。

二人看了一眼不知为何摔倒的辞柯,愤恨骂了几句,最终还是一跃而起,追着狐狸跑走。

辞柯匍匐着,冷笑了一声,正要起身,却忽然用余光瞥见个身影。

她忽然停下了起身的动作,指尖摩挲着地上新鲜的泥土,眼中划过挣扎之意,樱唇被咬得红白分明。

随后,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狠狠踢向身侧一块尖锐的石头。

于是,待叶犹清出现在这片乱七八糟的林场时,看见的便是个按着伤口,瘫软在地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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