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小三子轻快地叫了一声,菊菊奶奶略一愣神儿,赶紧答应道:“哎!好孩子。”老太太眼里又汪着泪,赶紧抓起外孙子的手。
我在病床的另一边坐着,对菊菊奶奶笑道:“老太太,开心了吧?”
老人摩挲着外孙子的手背,说:“旭儿,姥姥再也想不到,你奶奶家竟有这么大一份家业。”
我插嘴道:“老太太,这个别墅对于陈家来说,可不算什么。”
奶奶端详着外孙子,随口说道:“有个金山银山,也得我外孙子愿意,才能给他们传宗接代。”
小三子忙接过话茬儿,说:“姥姥,咱们不稀罕他们的家业,我们回家吧。”
老太太没有反对,回应道:“对,我旭儿才不稀罕。有再多钱,没人花也没啥意思。有再多地,每天不就睡六尺长四尺宽那么一张床?可是,”老太太突然想起了什么,“旭儿,咱还是先治病,病好了再走呗?”
我忍不住笑,小老太太算盘打得精。
小三子看了我一眼,对老太太说:“姥姥,你看我都没事儿了,各种仪器什么的也都撤了,就是卧床修养。那咱们回家修养多好,这里人又多又都不认识,心里也不踏实。”
老太太眨巴着眼睛,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奶奶倒是个爽快人。说都是他儿子的错,才造成咱们家的悲剧,她觉得,对不起咱们。”
老太太说到这儿,激动起来,眼里转着泪,说:“旭儿,她可以这么说,咱们可不能这么想。老夫人也可怜哪,有那个儿子不如没有。牵肠挂肚一辈子了,都见不着面儿。”
“姥姥,”小三子抓了一张纸巾给老太太擦泪,然后说,“你不要太为别人着想了,杜娜跟我说了咱们家前前后后三十年的事儿,就算不是陈家老太太对不起我们,至少李大坤是有责任的。我们何苦原谅他们,我们也没必要再埋怨他们。跟他们没啥关系,都是那一个人的错。”
老太太自己擦泪,说:“丫头劝我的话,我信服。”她给我送过来一抹慈爱的目光,说,“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惩罚我们自己。都过去了,旭儿,不计较了。计较也没用了,不如让自己好过一点,比啥都强。”
小三子也不看我,他反握住老太太的手,说:“今天晚了,你和杜娜都累了。等明天,明天老韩来的时候,我们跟他摊牌。我们要回自己的家。”
我想起下午,跟小三子用手机聊天时,我这懒于思考的脑子,被他绕得迷迷糊糊,后来我总算理清一个头绪:我就当那些为了为了为了,不存在好了。
不管东方旭和小三子考虑了多少条条框框,最终想让我做的,不就是装成一个傻白甜,把过往都告诉给失忆的“东方旭”。至于这个所谓的“东方旭”是谁,他要对付谁,我就不管了。
东方旭跟小三子密谋了哪些事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把这位馅儿里包着小三子的东方旭,当成东方旭本人,我说话做事就不会出错。
不过,还有一个事儿。小三子告诉我,他需要晚上回到猫的身体里,让东方旭的灵魂得到自己身体的供养,让猫的身体补充能量,外加让猫跑出去刺探“敌情”。到了白天,小三子再从东方旭的身体里醒来。
以我的米虫想法,小三子这样折腾,会不会透支自己的“灵力”啊?网文里不是这么写的吗?一只灵魂的灵力是大事,缺了之后,可不好补回来!我委婉地劝了他几句,他根本听不进去,只好随他去了。
等我回过神儿来,老太太已经忘了刚才的感动和悲伤,她给小三子讲刚才跟陈家老夫人的会面。
她说:“老夫人差不多比我大十岁,可比我硬朗多了。老夫人说,她还有一个孙子也受伤了,比你还重,都躺了两个月。说她的小儿媳妇也是不容易。”
小三子脸上是柔和的笑,说道:“姥姥,回头让杜娜带你去看看他们的昱少爷。听杜娜说,那人跟我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老太太很有兴致,道:“那不稀奇,你爸爸和叔叔是双胞胎,又是属于长得又很像的双胞胎,你跟堂弟相像不是很正常吗?”
小三子笑道:“难道,还有长得不像的双胞胎吗?”
老太太笑呵呵地,回应道:“当然有啊!你的两个姐姐就是不太像的双胞胎,大丫头更像你妈,二丫头更像你爸爸。”
这个我听人说过,有什么同卵双胞胎和异卵双胞胎的区别。菊菊奶奶今天心情好,提到二丫头也没表现出伤心。看来,东方旭的苏醒,对这个小老太太来说,实在是头等大事,灯下黑都出现了呢!
“……对了,旭儿,丫头。”老人忽然一脸神秘,说,“我怎么觉得,老夫人的小儿媳妇那么面善呢?我在哪里见过她呢?没有啊!”
我好奇道:“奶奶,你刚才看见二夫人了?”
老人怔怔地点头儿,说:“她还落落大方地跟我问好儿来着。”
我笑道:“奶奶,你知道吗?陈家的大当家,现在是二夫人,出头露脸的时候肯定多啊。奶奶,或许你在电视里看见过二夫人吧。”
奶奶好像还没从刚才的话题里走出来。老人家的思路就是这样,被卡在哪里之后,就老在原地转圈子,没有人招呼她,就走不出来。
“姥姥,”小三子轻轻摇了摇老人的手,说:“你又想起什么了,姥姥,我听杜娜说外面的花园可美了。刚吃完晚饭,山里空气好,让杜娜陪你到花园里转转吧。”
我起身搀扶老太太,用眼神询问小三子。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平躺下去,对我说:“我要享受这短暂的休假。”
我知道,他要去做猫了。
走廊里,我开心地跟老太太说:“奶奶,小花园里只有一种花草,就是马兰。马兰开着淡蓝色的小花儿,美极了。”
老太太终于从刚才的冥想中醒过来,笑道:“傻孩子,都什么月份儿了,马兰早就过季了,不开花了。”
我一愣,说:“不对呀,这两天我都看见了,它还在开花。”
这时,从我身后传来一个略带稚气的男孩的声音,说:“傻了吧?那些还在开花的,是专门培育的,都带着盆儿呢,不是种在地上的。”
我奇怪地回头去看,是谁这么没礼貌,说话这么不客气,我跟他又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