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奇珍异宝。”
清晨的街道上,齐平牵着缰绳,吹着风,只觉精力无穷。
非但并无熬夜的疲倦,反而,看到街上一些穿着清凉的女子,会不自觉地扭腰,缓解尴尬。
洗髓果烧了一夜,终于消化了,并未踏入二重,但能明显感觉到筋骨气血更上层楼。
“这是禅宗特产?那些大和尚吃了确认受得了?”齐平压着小腹燥热,郁闷地想。
忙了一夜,蓝颜草最后做成了瓶香水。
在雪山里,他问过首座用法,得知,这东西只能使用一次,且对于青春年少女孩增幅有限。
对一些年华老去的妇人则有奇效,极为稀有,就连宫里的娘娘们,都求而不得,当真价值连城。
也就是南国剑修那等性格,才会弃之如敝履,否则,换了旁人,根本不会给。
若是京都的贵妇们知道,齐平将这般珍贵的宝物给了个十几岁的丫头,大概要大喊暴殄天物,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
一路眼观鼻,鼻观心,齐平抵达衙门后,终于稍稍压下心火。
进了院子,就看到锦衣们已经到齐了。
都浑身干劲,精神抖擞的模样。
一人见他过来,兴奋道:“来了来了。”
裴少卿起身道:“今天要去哪?从哪里下手?”
齐平愣了:“什么去哪?”
“破案啊。”一名锦衣理所当然:“时间不多,咱们不去找线索吗?”
……你们干劲这般足做啥,好好摸鱼不好吗……齐平委婉道:
“其实,大家不用那么急,可以先休息下,养精蓄锐。”
众人齐声:“我们不累。”
齐平有点头疼,想了想,说:“那好,你们稍等。”
说完,他走进屋,提笔,刷刷刷,写了几张纸条,分别塞进几个锦囊里。
走出来,将众人划分成不同队伍,并分别交代了去往不同的街道。
认真道:“拿上此物,待抵达目的地后,打开锦囊,按照要求行事,切记,抵达前,不要拆开。”
众人精神一凛,庄重接过,领命,兴奋地急匆匆奔出了衙门。
只有洪娇娇脸色古怪:“你确定是在查案?”
她感觉,齐平没有在认真。
“当然了,好了,去吧,我也得出门转转。”齐平神秘地笑笑,说。
旋即,将目露狐疑的女锦衣打发走,骑马朝皇宫走去。
离开这么久,他得去和长公主联系下感情,这关系啊,长久不走动,会生疏的。
……
携带杜元春的玉牌,齐平熟门熟路进了宫城,并再次见到了长公主手底下的女官。
都是老熟人了,只是,今日女官眼神却是好奇地上下打量他。
“姐姐在看什么?莫不是三月不见,不认得了。”齐平笑。
女官摇摇头,也是露出笑容:
“齐校尉安全返京,可喜可贺,殿下也是高兴的很。请跟我来吧。”
她没说的是,听到齐平求见时,永宁公主愣了足足五息,更是略带急促地,催促自己前来领人。
华清宫。
当齐平跨步进院,边看到了安静站在廊下的长公主,浅紫色的宫裙,华美大气,长发盘在脑后,更添文雅。
秋水般的明眸,起先有些焦躁,但当看到齐平后,便化为了一片喜悦、温柔。
齐平抱拳拱手,很规矩:“卑职参见殿下。”
永宁公主笑容绽放,一时间,夏风也柔和起来:
“给齐大人看茶。”
“是。”院中宫女应声,很快,两人坐在了客厅里,相对而坐,茶香袅袅。
发乎情,止乎礼。
除了最早的些许失态后,长公主又变回了那个知书达理的“殿下”。
“……事情,大概便是这般了。”齐平放下茶盏,结束了讲述。
长公主从始至终,安静听着,极为认真,没有中途打断,直到此刻,才吐了口气:
“竟是这般惊险。”
顿了顿,她猜测道:
“蛮子执着要杀你,恐怕也是夏侯元庆要求的,你坏了他的大事,纵然只剩残魂,想必也是恨之入骨的。”
齐平已经从杜元春口中,得知夏侯元庆神魂遁逃,这时候说道:
“我始终觉得此案尚未结束,按理说,夏侯元庆肉身已毁,只剩一道魂魄,更丢了官职,对蛮人来说,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拼命救走还可以解释为,怕他泄露双方交易内情,牵扯出别的眼线,可已经带走后,还对我穷追不舍……金帐王庭还愿意听夏侯的话?”
长公主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齐平说道:
“我怀疑夏侯元庆背后还有人,或者,还有盟友……当然,这只是猜测。”
长公主摇头道:
“不必顾忌。此事本宫也觉得古怪,只可惜,夏侯魂入草原,也没法问个明白。”
夏侯死后,他在中州的家族遭到牵连,已尽数下了诏狱,全家百十口人,无一例外。
但无论如何审问,都没有得到突破。
“莫小穷也审不出?那大概是真不知道……”齐平暗想,摇头叹息。
虽是敌人,却也觉得夏侯家族挺冤的,一大家子人,被远在西北的族人坑死了,但反过来说,享受的荣华,也是对方带来的,倒也算“公平”了。
许是觉得话题沉重,长公主笑了下,说:
“你回来的消息,安平还不知道吧。”
齐平点头。
长公主犹豫了下,说:
“你有空闲的话,可以去王府探望她一下。这段时日……她情绪有些低落。”
这样吗?
没心没肺,人菜瘾大的郡主还会心情低落?不会因为我吧……齐平自恋地想着,看了眼长公主,无奈道:
“卑职无缘无故上门,不合适吧,”
长公主说道:“无妨,你可以拿着我的手令,便说替我送糕点给她。”
这么贴心……齐平从善如流,装出才想起什么般,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盒:
“对了,在雪山中偶然从一位同道手中获得一物,名为星珠,卑职觉得,殿下智慧学识,恰如星海浩瀚,倒是极为般配,斗胆呈上。”
永宁一怔,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小盒,烟波柔和地看了他一眼,轻咬嘴唇,大方收下:
“齐校尉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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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平又寒暄两句,才拎着长公主准备好的糕点盒与手令,出了宫苑,那刀客夫妻送的“星珠”一共两枚。
此去其一。
华清宫内,长公主站在廊下,静静望着少年离去,良久,才低头看向手中木盒,缓缓打开。
灿烂迷蒙,宛若宇宙星辰的冷光,满是书卷气的容颜,交相辉映。
远处,一名小宫女低声羡慕:
“殿下笑得真好看。”
“是啊,今日笑得次数,比这一个月加起来都多呢。”另一名宫女说。
……
景王府内,某座庭院中。
成熟美艳,妆容华贵的王妃一袭长裙,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侍女,走进院子。
问道:“安平吃东西了么。”
院内丫鬟站成一排,惶恐摇头:
“郡主说吃不下,怎么劝都不肯。”
美艳王妃有些蕴怒,但看到丫鬟们模样,便也只是轻轻叹息,挥手驱散,面带忧色地走到一间房外。
咬着唇瓣,轻轻敲门:
“安平,吃些吧,母妃叫厨子烧了你最喜欢的饭菜。”
房间里,传出郡主闷闷的声音:“没胃口,不吃了。”
王妃苦劝:“多少吃一点,这般坏了身子怎么好。”
可惜,任她如何劝说,女儿都不松口。
到后来,更是捂住耳朵不吭声了。
王妃无奈,在院中石凳坐下等待,脸上满是忧愁。
身旁大丫鬟说:“许是郡主在宅子里觉得闷了,出去走走也许便好了。”
谷/span王妃叹息哀婉,泫然欲泣:
“平素她总吵着出去玩,府里都拦着,如今倒是希望她出去透透气,可……唉。”
记得,打那天从宫里回来,安平便垂着脑袋,有些闷闷的,起初,府里也没人觉得有事。
只以为,是自家郡主又打牌输了,膨胀的自信心受挫,类似的情况,并不少见。
往往睡一觉,第二天就精神抖擞,重新斗志昂扬起来。
可不知怎的,这次却是一蹶不振,非但整日情绪低迷,连屋子都不愿出,也不再拉着人玩闹取乐,更连胃口都大为减低。
每日强逼着,才吃些东西。
王妃急坏了,找了太医来看,却也瞧不出问题,只说是心气郁结,问她,也不说。
“这般下去,怎么得了。”王妃心急如焚。
这时候,忽而,一名侍卫跑来:
“报!府外有人求见,持长公主手令,说是给郡主送糕点来了。”
王妃感动道:“永宁有心了,将糕点取来,赏十两银子。”
侍卫不动,小心翼翼道:“那人说,要当面转交,还说,与郡主是旧识。”
王妃一怔:“旧识?”
“是,那人穿着锦衣,自称齐平,是镇抚司百户。”侍卫说。
王妃觉得这名字耳熟,似乎是女儿多次挂在嘴边的,但又不大确定,心想不是校尉吗,怎的成了百户。
下一秒。
“彭!”紧闭的房门突然撞开,只穿着丝绸小衣,脸色晦暗的郡主推开门,瞪大了眼睛:
“你说谁来访?”
……
……
齐平给人领着,穿过迷宫般的宅邸,来到一座院落外的时候,便听那大丫鬟说:
“这便是郡主宅邸了。”
“多谢小姐姐领路。”齐平衡量了下双方年纪,说道。
大丫鬟觉得新鲜,没听过“小姐姐”这般称呼,看了他一眼,走开了。
齐平深吸口气,迈步进院,入眼处,是一座颇为雅致绚烂的院落。
墙角种着爬山虎,数架葫芦藤,这时候,坠着青涩的小葫芦。
雕梁画栋是彩色的,门扇对面,青草庭院中,摆着一架秋千,此刻,一道穿着粉色裙子的娇小身影,便坐在秋千上。
故作矜持地轻轻摆动。
庭院中没有丫鬟,只有鸟笼里的画眉叽叽喳喳的叫。
齐平驻足,躬身:“卑职见过郡主,长公主命我给您送糕点来了。”
秋千停了,脸庞精致,眸如星子的安平郡主晃荡着脚丫,扬起雪白下颌,哼了一声:
“放下吧,去府里领赏。”
啊这……齐平闹不懂,无奈将食盒放在脚边,转身要走。
“回来!”安平气恼地喊了声。
齐平转身,无辜道:“郡主还有吩咐?”
安平腾地一下跳下秋千,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如一只羽毛黯淡的小孔雀般,支棱着:
“我让你走了嘛?”
“您不是说,让卑职去领赏。”齐平无辜极了。
“你还敢还口。”安平大怒,一巴掌甩过来,却是软软的,没有半点力气,加上身材娇小,只打在齐平胸口。
齐平“脸色大变”,身体“腾”的一声倒飞出去,捂住胸口,如遭重创的模样:
“啊……你竟……”
安平郡主慌了,一下跑过去,跪在重伤的少年身旁,用力去推他,慌张道:
“你怎么了?我……我没用力的,别吓我……来人……”
听她要呼救,齐平瞬间“复活”,一把攥住郡主小手:
“别喊呐!开玩笑,闹着玩的。”
好家伙,你这一喊,事就大了……
安平噎住,瞪大眼睛看着他,才意识到,被戏耍了,眉头倒竖:
“好你个小捕快,还敢戏耍本郡主!”
她还是习惯叫他最初的职位。
说完,才后知后觉,发现小手给人抓着,脸腾地红了,一下跳起来,抽回手,咬牙切齿,一副你怎么敢的样子。
妈耶,好滑,好嫩……恩,比长公主的手还嫩一点,但没有长公主的手匀称温热……齐平本能进行数据对比。
然后,洗髓果残余的效果激发,小腹燥热,齐平脸色微变,忙保持坐姿,弯下了腰,低眉顺眼:“卑职不敢。”
安平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便气消了。
有些慌张地看了眼院门,见紧闭着,丫鬟侍女又都提前赶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哼道:
“起来吧。”
“……卑职坐着就挺好。”
安平纳闷地看他,浅粉色的罗裙下,蓓蕾起伏,板起脸来:“那你就坐着吧。”
齐平:“多谢郡主体谅!”
“……”安平觉得今天的齐平有点怪,但觉得这般“居高临下”地俯瞰他,很符合自己的身份,便也不在意了。
重新坐回了秋千上,笑吟吟道:
“本郡主前些天,听闻你失踪了,还稍稍有些惋惜,你鼓捣的那些个玩具,很有趣,尤其是麻将,眼下在本郡主的安利……
是这个词吧,我记得你说的,对,就是安利下,已经风靡京都。
皇宫里的妃子,乃至皇后都在玩,本郡主最近牌技大长,有空让你见识下。”
齐平心悦诚服:
“郡主大才,小小麻将,定难不住您,想必,已经是此道高手,卑职不敢与您争锋。”
安平脸红了下,但很快掩饰了下去:“算你知趣。”
说完,才想起追问,齐平这段时间的经历。
对于这套说辞,齐平经过反复打磨,已经掌握纯熟,当即将破案经过绘声绘色讲了一遍。
许是说的次数多了,竟然颇有种行云流水般的感觉。
只可惜,是坐着说的,多少有些怪异。
“竟是这般离奇。”在河宴的时候,安平就是喜欢听故事的,到现在,还记得福尔摩斯与齐平父亲的传奇经历……
这次,又是齐平这个亲历者讲述,当真是惊心动魄,精彩至极。
等齐平讲完,安平都没注意,自己攥着秋千绳的小手,都捏红了。
“这般说来,那个救了你的道士人还不错,以后遇上了,就说本郡主很欣赏他,可以来王府做客卿。”安平说。
……你知道你在点评谁吗,让道门首座给你家做客卿,郡主你还真是没逼……呃,这个有。
真是没点自知之明啊。
齐平吐槽。
“那位前辈的确……还好……对了,我在雪山中偶然从一位同道手中获得一物,名为星珠,卑职觉得,郡主天姿国色,眸如星子,倒是极为般配,斗胆呈上。”
说着,他取出木盒,终于成功压下燥热,站了起来。
安平很开心,刚接过来,便打开,只见一颗珠子宛若宇宙星辰,映衬着她精致粉白的脸庞,烨烨生辉。
“好漂亮。”安平有些惊喜,虽是郡主,但也极少能获得修行领域的物品。
她捏着珠子,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你送了永宁没有?”
齐平给她姣好的面容盯着,气血冲头,脱口道:
“没有。”
安平喜笑颜开,认真将珠子收起来,欣赏地瞅了他一眼,说:
“算你懂事。”
卧槽……我说了啥?我为什么会说“没有”?……齐平笑容僵住,意识到自己口误。
想改口,但事已至此,又如何说得出,憋了下,他委婉道:
“郡主啊,这珠子的事,便不要和长公主殿下说了,以免……”
“我知道,不会卖了你的。”安平心情大好,一口答应。
呼……还好,应该问题不大,呸,该死的洗髓果,影响我智商……齐平心中嘀咕。
两人又聊了几句,齐平看了眼天色,已经快到中午,不好多留,便告辞离开。
……
王府主院里。
美艳端庄,风韵犹存的王妃焦急等待,看到大丫鬟回来,忙问道:
“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