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然,仲德你又认为是如何?”曹操似乎也听出了程昱语气中对自己的不满,不禁心头有点微愠的道。
自己大军箭在弦上,马上就要夺取洛阳了,到时候,整个新汉朝的满朝文武,都要臣服于自己的脚下。程昱这个时候,却来给自己泼冷水?这也就罢了,他们这些军师,给自己出谋划策,为自己的确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可是,这就不等于他们可以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程某认为,主公这样是有点自欺……”
“咳咳……”
程昱亦察觉到曹操似乎对自己的语气有点不满了,可是,程昱的性格就是如此,不对就是不对,有问题,自己提出来,你作为一个主公,就应该听,就应该要谨慎行事。要知道,现在的三十万曹军,可是曹操最为精锐的军马,追随曹操多年,为曹操南征北战,立下过无数功劳。如果因为一次的疏忽,而使这三十万精锐一朝尽丧,这个责任,他曹操负得起吗?
嗯,对,曹操或者不用负什么的责任,只是让曹操的实力大损罢了。可是,那可是三十万生命啊。
程昱的心里,在担心。他知道新汉军有许多手段,可一举灭掉大量敌军的手段。许多活生生,血腥腥的例子就在眼前,曹操岂能不引以为戒?
作为一个诸侯,如果只是看到眼前的利益假象,那么,他又如何可以说得上是英明?如果连下面的谋臣的劝谏之言都听不进去了,那么,他离灭亡怕也就是不远了。而自己,跟着这样的一个主公,还有什么的前途可言?还有什么的意义?似乎是第一次,程昱对自己追随曹操是否是正确的问题,产生了一丝动摇。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使得程昱就要直言顶撞曹操,甚至是指责曹操。
要知道,曹操最为精锐的军马将士,几乎全都是兖州、青州的子弟。而程昱,却也算是兖州、青州交界的人士,对这些地方的人,有着一定的感情。如果一下子失去了那么多兖州、青州子弟,程昱的心里,会有一种负罪感。
这一点,与当初沮授对冀州子弟的情感是一样的。
不过,荀攸的性情,却要比程昱要圆滑少许。
这个,亦是荀攸,是许昌本土人士的关系,其荀家一族,世代在许昌的关系。现在,曹操将许昌定为其朝廷的都城,却也等于直接将他整个荀家都拿捏在手上。
那个,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荀攸的心里自然是知道的。自己深受曹操重用,这是好事。可是,一旦得罪了曹操,一旦获罪,那么,就有可能会牵涉到整个荀家。所以,荀攸就算深受曹操的重用,但是他平时的言行举止,却是相当的低调的,绝对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来。从数次为曹操出谋划策,他都极少会主动告诉曹操,都是要曹操主动询问,他才似不得已,才为曹操姑且谋划的样子。似是如果曹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那么就姑且试试我的办法吧,但是,成功失败,可不能怪罪于我荀攸,更加不能怪罪于自己的荀家。
嗯,这个,就是荀攸在曹操帐下为谋士的一个行为准则,那就是如果可以不出风头,他就尽量不要出风头,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才为曹操出谋划策。
当然,也不是说荀攸对曹操不够忠诚,而是作为智者,自然是要多虑多谋的,考虑事情,要想得长远一些,考虑得周密谨慎一些,尽可能的避免有可能会祸及自己的事。
明智保身,这亦是一个真正谋士所要具有的本质,要不然,连自己都保不了,哪还谈何为别人出谋划策?
因此,当荀攸见到曹操神色不悦,而程昱亦是要顶撞曹操之时,他急忙重重的咳了两声,将程昱的话打断。
程昱是荀攸的好友,好基友了。荀攸自然是不想今天之事之后,程昱会让曹操记恨。
荀攸打断了程昱的说话道:“仲德,主公的解释,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我们的忧虑,也只是可疑之事,单凭我们这么说,其实也作不得准。”
“可是……”
“仲德!”荀攸对程昱横了一眼,低喝了一声,转而对曹操拱手道:“主公,仲德兄亦只是为主公担忧罢了,请主公莫恼。不过,主公,荀某亦认为,我们暂时还是先等等,派出一定的军马,试探性的追击一下新汉军的溃军,看看情况,我们的大军再挥军直扑洛阳为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啊。主公你说是不?”
“试探一下新汉军?这个,有这样的必要么?”曹操听荀攸说完后,心情倒了缓和了下来,没再追究程昱的说话语气的问题。
“怎么没有?”荀攸道:“主公,请想想,新汉军有过太多灭杀敌军大军的前科了。常规的十万军马,都不够新汉军一口吃的。莫要忘了之前,我们军马从襄城往鲁山县推进的教训啊。在那两三百里的路途当中,新汉军就能把握住时机对我们发起伏击。并且,打得我们毫无还手之办。此刻,我们也不过是三十来万军马,万一,新汉军再次故伎重施,我们岂不是又中了刘易的奸计?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莫非,我们还真的要受到三次教训才长一智?”
“唉……公达,仲德。”曹操似是有点不甘心,有点苦恼的样子道:“现在,我们灭杀新汉朝的机会就在眼前,我军必须要快,方有可能在新汉朝各路大军还没有返回洛阳之前,将洛阳攻克,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你们说,我们还有机会么?”
“还有,也不知道为何,曹某的心里,总感到那刘易还没有死,要不然,我们与袁绍的军马,为何还找不到那刘易的尸首?刘易武功盖世,不是那么容易被我们杀死的。万一,刘易不死,又回到了洛阳,那么,我们不但前功尽废,还要面临刘易的报复攻击。到时候,被灭的,就不是新汉朝,而是我曹操,是我们了。”
嗯,曹操其实也有自己的烦恼,许多可疑的地方,他亦是有点故意不去作考虑。因为,自己的曹军,真的需要一鼓作气,一举攻打到洛阳去。如果担心这担心哪的,这场仗,不用打他曹操就已经败了。
在气势上,曹操在不知不觉之间,便有点认为的确不及刘易。哪怕自己放手发展,追赶新汉朝,他也有一股有心无力感,并不认为自己的发展,还能赶得上新汉朝。
“主公可虑的是。”荀攸点头,表示能理解曹操心里的想法。
他想了想道:“主公,要不这样吧,说真的,现在,灭掉新汉朝的机会就放在我们眼前,如果我们都不尝试的去灭了新汉朝的话,这恐怕还真的连天都看不过去。因此,荀某建议主公,不如,就先派出十万军马为先锋,先让其一路往洛阳推进,让这十万大军。为主公的军马肃清去路,主公可再派余下的大军,尾随推进,与先锋军,保持相距二十里左右。这要一来,如果先锋军遭受到新汉军的伏击,也就可以确保我们后面的大军不会再中伏,并且,我们后面的大军,也可以赶紧接应作为先锋的那十万将士。与那十万将士,里应外合,攻击新汉军。”
“嗯,似乎这样也好……”曹操觉得,荀攸的这个提议是可以采纳的。如果没有新汉军的阴谋诡计,自己的大军,也可以在一定的时间之内,先后攻杀到洛阳。如果遭到新汉军的伏击之时,先后两路的军马,可以互为接应。
“事不宜迟!”曹操不想再听两位军师言及其他了,如果不抓紧时间,让自己的军马向新汉朝洛阳推进,那么就有可能会错过消灭新汉朝的时机。
曹操知道,他的曹军,从虎牢关赶往洛阳,以及新汉军从宛城方向赶往洛阳,所需要的时间,其实都不会太多。还有,新汉军在并州亦可以调动大军驰援洛阳,还有关中长安。那些地方的军马,尽管不是新汉军的精锐,只是一些地方守备部队,可是,人多了,曹操要攻破洛阳城,也绝对不是容易的事。
因此,曹操下令道:“张合、曹仁,率十万军马为先锋军,前扑洛阳,余下众将,随曹某率余下军马,待先锋军出发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再尾随出发!”
之所以命令张合与曹仁,这主要是这两将都是智将,行军打仗,最为让曹操感到放心。不似夏侯兄弟及徐晃,这几将,勇猛有余,而智谋就略显不足。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张合当初在袁绍帐下之时,在联军攻破董卓军所镇守的虎牢关之时。刘易夺取了洛阳城之时,袁绍又想联合当时讨伐董卓的一众天下诸侯,要联合攻击刘易,从刘易的手里夺得洛阳。那时候,就是让张合率军向洛阳攻击,结果,在半路,他们就遭受到了当时还不是新汉军的刘易军的攻击,杀得袁绍等人的联军大败,张合本人,亦是在刘易军的包围当中饶幸逃生。
张合有过这样死里逃生的经历,有过在虎牢关至洛阳之间被伏袭的经历,他应该不会再次落入同样的一支军队的伏击当中吧?
所以,曹操念头一转,就马上命令曹仁、张合,让这两员让他感到较为放心的大将为先锋,为他的大军开路。
很快,张合与曹仁,就已经点好军马,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通过虎牢关,正式向洛阳的方向推进。
曹仁的确是一个相当谨慎的智将。
他也非常懂得揣摸曹操的心思,他知道曹操命张合与自己一起统军作为先锋军,是有一定道理的。
所以,他特意找到张合,并以先锋军副将的名义自居,向张合询问一些情况。
张合为人虽然带着几分阴柔。可是,其性情却不是乖张的那种人。算是曹操帐下,一个比较好说话的人吧。
他见曹仁问到,他就对曹仁说起当年的事。
曹仁听后,心里警惕,又不禁带着一种感慨的对张合道:“张合将军,那刘易真心的不简单啊。在当时的情况之下,他都能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之下,给予你们联军伏击,并且几乎将你们的军马全歼。现在,新汉军似乎更加不可同日而语,更加精悍善战。因此,我们一定要务必小心为上。不可再中了新汉军的埋伏啊。”
“没错,曹将军所言极是,因此,张某认为,一定要特别注意那平沙坡地区的情况,不过,那个地方,离虎牢关应该还有数十里之遥,暂时,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张合也深以为然的道:“从虎牢关往洛阳,一路大多都是平野,没有什么适合大军埋伏击的战场。就算是有,也只是摆开阵势,两军堂堂决胜而已,起不到偷袭伏击的作用。”
“嗯,对于虎牢关到洛阳一带的地形,曹某心里亦有数。曹某要担心的是,新汉军的那种远程杀伤武器,因为,这种武器,非常适合在这样的平原作战。”
“这个……也不怕,毕竟,在平原上,远远可见到对方的情况,只要我们一发现有新汉军,马上就迂回包抄,千万不要正面向其发起攻击便可。那种床弩,太过笨重,不宜搬动,在短时间之内,是不太可能改变其弩箭固定的放射方向的。”张合给出了自己的打算道。
“并且,我认为,如果新汉军真的要伏击我们,应该也是逃不开在那平沙坡一带。所以,等我们行军三、四十里之后,就暂时先按兵不动,派出少量军马,搜索过那方圆数十里的一带地区再说,实在是没有危险之后,我们再继续推进。”
“善!那么,就如此吧。”曹仁觉得这样应该也不会有失了。
要知道,在他们的心里,其实并不认为,在失去了刘易,刚刚被自己大军打败的新汉军,正在忙于逃窜的新汉军,依然还能在这个时候集结起大军给予他们伏击。要如失去了刘易的新汉军,依然还能做到这样的话,那么,他们也无话可说了。
张合此时也道:“曹仁将军,张某觉得,此一时彼一时,你看看,我们现在,还可以看得见远处有不少新汉军在逃命,现在的新汉军,真的很难想象,他们还能对我们有什么的阴谋。这个,也不是张某轻敌大意。新汉朝,最让张某顾忌者,就是刘易,现在刘易落入黄河生死不明,肯定不会在洛阳了。如果我们这样都不能夺取洛阳,那么,我们以后怕都没有机会再攻到洛阳来,更不要淡灭了新汉朝了。”
“是啊!”曹仁亦有所英雄所见略同,一挥马鞭道:“好!那么,我们就命大军赶紧二、三十里,再停下来,派人前出去侦察如何?”
“好!现在离虎牢关才十多里,新汉军总不可能就会在这里给我们设下一个坑来伏击我们吧?谅新汉军亦不可能这样大胆!”
“哈哈,走!”
张合与曹仁,分别一催战马,呼啸着驰骋向前,身后曹军十万大军,紧跟其后。
从虎牢关往洛阳,的确是没有什么适合大军设伏的战场地形。
可惜,有些人,却总是有点善忘,哪怕是荀攸、程昱这样足智多谋的超级谋士,他们亦忘记了一些事,或者说,一些取决战役胜负的细节地方。
或者,也可以说,新汉军的一些小东西,实在是太过不起眼,实在是太过平常了,哪怕是新汉军的战报,他们经过多次的详细了解,一些战役,他们都经过仔细的研究,在研究探讨之后,最多就是感叹,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却往往都忽视了一些小东西在某些地型战场上所起到有一些决定性的作用意义。甚至,他们亦很少考虑过,如果他们面对新汉军如此的攻击,他们将要如何应对,又有没有办法应对。
这个小东西,自然就是铁蒺藜了。
一颗小小的四角钉,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所以,没有人会考虑,这样的一个小东西,这样的一件死物,如何能够给他们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当然,此时此刻,张合与曹仁,哪怕他们再谨慎,再心细如发,也没有想到,新汉军就是如此大胆,就是敢在虎牢关不远,在他们曹军大军不远的二十来里的地方,给他们布下了一个灭杀大阵。
这两员曹操的大将,此刻还茫然不知,他们已经率着其十万曹军,步进了一个走向死亡口袋,正在往黄泉之路赶。
曹操的这十万大军,一路急进,自然是相安无事。
可是,当他们赶到了离虎牢关约有二十里之遥之时,却骇然的一下子全军停了下来。
因为,在他们的去路上,一眼望去,却是一片撒满了一地的铁蒺藜,黑压压的一大片,完全将他们的去路挡住了。
而让人感到诡异的是,曹军将士,放眼四周的原野,却安静得吓人,看不到一个人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