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这双眼睛看过多少人?
张秀娟那点小心思瞒得过她?
张秀娟太太平平不找事,沈清也就听了她娘的话,面上装着和气也就罢了。
可张秀娥既然得寸进尺,也就别怪她不给这个大姨面子了。
张秀娥向来不善言辞,被闺女一问只觉得紧张,不敢说五两。
“刚才想给你大姨抹个二两的零头来着。”
沈清叹了口气,她娘出息了。
以前多抠门,现在二两都觉得是零头了。
张秀娥抠抠索索攒了五两,怕丢了偷偷摸摸塞在墙缝里,每天睡前都要检查一遍,就怕一不小心不见了。
张秀娟一来,就差点把她娘全部私房钱扒拉走。
沈清冲着张秀娟说道:“二两,确实有些少。”
可不就是少了吗?张秀娟意外,那个处处碍自己眼的外甥女,总算了句人话。
“还是清清懂事。不是我说你秀娥,你活了大半辈子,还不如一个小丫头!”
张秀娥不敢说话,她的闺女她自己知道。
闺女哪里是替大姐说话,分明是听说她把辛苦钱往外掏生气了!
沈清笑了笑,“娘,大姨是大户人家的夫人,看不上这点银子。你给大姨抹二两银子的零头,这不是在打大姨的脸吗?”
这话说得张秀娟都愣住了。
她刚看沈清上演了一些,怎么沈清下一句话就说得半阴不阳的?
张秀娟一时猜不透沈清的意思,沈清也没给她时间反应,“大姨也不是第一回见我了,这回打算给我什么见面礼?”
张秀娟脸色一僵,她就知道这丫头没好话,原来是冲她要东西来了。
不就是个见面礼吗?她也不是没带。
“你以为我和你娘一样?”张秀娟随手指了指旁边椅子上两只布包袱。
看见张秀娥在铺子里,她就顺手让人提进来了,还能让沈清抓到把柄吗?
她嫌贫爱富的大姨居然真的给她带见面礼了,沈清有些意外地打开包袱,只见里面塞着几件皱巴巴的旧衣服。
这下,连张秀娥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她不在乎大姐带没带见面礼,人来了就好。
而不是带着几件旧衣服,来看不起她。
沈清解开包袱,就气得冷笑了一声,把包袱往旁边一扔。
张秀娟这个态度,还想南北杂货给她打折?别说打折了,一文钱她都不会给张秀娥少!
不但是张秀娥和沈清,洪俊奇都吃了一惊,忍不住拿眼神打量翟灵儿。
张秀娟看起来不像专程来羞辱人的,怎么送了这么一堆破衣服?
翟灵儿被洪俊奇一看,脸上顿时滚烫。
之前她也不觉得拿旧衣服送给小姨和表姐有什么问题,不知怎的,现在就是觉得臊得慌。
张秀娟有些恼火,旧衣服怎么了?她倒是想给她们做新衣服,也不看看她们配吗?
“我来金泽可忙着呢,又不是只看你们母女。”张秀娟脸色一冷,瞥了一眼沈清,“说吧,我和你表妹买的这些东西,你们铺子打算给打几折?”
沈清这下反倒笑了,“大姨,不减,一文钱也减不了。”
她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清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张秀娟火冒三丈,“你算什么东西?我说了,让你们东家来见我!”
话音落下,阿梅和兰香面面相觑。
刚才兰香溜出去的时候,阿梅就和张秀娟说了,马上就叫东家来,敢情张秀娟到现在还不知道,沈清就是南北杂货的东家啊?
沈清也是无话可说,打她进门之后,阿梅和兰香就一直站在她身后听吩咐。
张秀娟认定了她母女俩过不好,就是要耳聋眼瞎,她能有什么办法?
“咦,阿娟,你怎么到金泽来了?”正在这时,一个打扮不俗的夫人走进门来,惊奇地看着张秀娟,“沈姑娘不就站在你面前?你还到哪里找人家去?”
沈清就是南北杂货的东家?
沈清不是东家他小老婆吗!
张秀娟瞪大了眼睛看沈清,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姐,刚才我就想和你说了,可是……”张秀娥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拉张秀娟的手臂。
张秀娟一把甩开张秀娥,“好啊,就因为上回。你们母女两个合起来,一起故意看我的笑话是吧!”
说着,嘴里又呸了声,目光愤怒地扫了四周一圈,“南北杂货,还以为真有什么好东西,连自己亲大姨都算计!清清,我劝你还是少玩些心眼儿。男人可以给你银子开铺子,能给你名分吗?等你这张脸不够看了,有你后悔的。到时,可别和人说你是我外甥女!”
张秀娥震惊地看着张秀娟,“姐,清清可是你亲外甥女。我们娘俩清清白白的,哪有什么男人给我们银子?”
“走,这些东西还不如我们家里的呢,有什么好看的!”张秀娟拉起翟灵儿的手就走。
沈清让阿梅和兰香把那两袋旧衣服,往翟家马车一扔,“以后也请您别和人说您是我大姨,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张秀娟坐在马车里,被阿梅和兰香丢进来的包袱砸了个正着,气得咬牙切齿。
还是洪俊奇不想跟着张秀娟丢脸,赶紧让车夫赶着马车走了。
“沈姑娘,阿娟是你亲大姨?”刚才进门的妇人夫家姓方,是南北杂货常客,娘家也在西屏镇上,正好和张秀娟认识,“我和阿娟认识这么久,怎么都没听她提起过,你们刚才这是怎么了,阿娟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沈清不是张秀娥,可不会替张秀娟兜底。
她可不想过几天,镇上都是她把亲大姨气跑了的传言。
“方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和大姨许多年没联系,前段时间去了趟翟府,却闹得不欢而散。本以为一家人没有隔夜仇,谁知我大姨……”沈清摆了摆手,把想象的空间留给方夫人。
方夫人和张秀娟认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张秀娟的为人?
十有八九是张秀娟嫌贫爱富,看不起自家妹妹。
至于沈清得了哪个男人的银子才把铺子开起来的,简直是无稽之谈。
托金泽书院那群书生的福,整个金泽镇谁不知道沈清是怎么发家的?